既要當投資人也要做監管者

近日,長江汽車宣佈破產清算的消息讓筆者有一絲驚訝。自去年以來,不少造車勢力的經營陷入困境,但具備新能源乘用車生產資質的造車新勢力破產清算的,長江汽車是第一家。於我國新能源汽車產業而言,生產資質是稀缺資源。曾經很多業內人士都認爲,只有獲得生產資質的造車新勢力才能存活下來。但事實顯然不是當初預想的那樣。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至今沒有通過審批獲得生產資質的蔚來汽車、小鵬汽車、理想汽車今年卻氣勢如虹,不僅銷量節節攀升,在資本市場的表現也可圈可點,蔚來汽車更是獲得合肥國資的鉅額投資。而曾經有着國資背景、具備生產資質的造車新勢力今年卻進展緩慢,更無任何融資成功的捷報

從今年國資投資造車新勢力的幾個案例來看,政府已經不再手把手培育新能源汽車產業的“鮎魚”了,而是以“投資機構”的身份參與到造車新勢力的成長中。這個變化,既源於政府在經濟管理方面的進步,也源於其對過去支持新能源汽車產業方式方法的反思。

曾有國家新能源汽車領域權威人士告訴筆者,在國家發改委剛開始啓動新能源乘用車生產資質審批時,不少地方政府舉全市之力來申請生產資質。當時,地方政府的願望很樸素,汽車產業鏈長,能夠帶動當地的經濟發展和就業,爲此希望能夠引進或者建設一家整車企業。新能源汽車又是風口,是地方政府爲數不多的投資選項之一。所以,在培育造車新勢力這方面,地方政府可謂不遺餘力。除了幫助企業獲得生產資質,不少地方政府還爲造車新勢力提供土地、廠房、資金。在第一輪國資投資熱中,政府主要扮演的是“父母”的角色。但保姆式的支持和服務,讓這批造車新勢力成了“溫室裡的花朵”,扛不住新能源汽車補貼退坡的風浪,沒能成長起來。甚至有些政府還在投資中遭受巨大損失如皋市政府投資賽麟汽車就是典型的失敗案例。

今年上半年,在疫情影響較大、經濟尚未復甦時,合肥國資百億元戰略投資蔚來中國,讓2019年度“最慘的人”蔚來汽車創始人李斌喜笑顏開。在經歷了與上海、北京市政府不了了之的合作後,蔚來汽車能得到合肥如此大手筆的投資令人意外。但更意外的是,在合肥百億元入局蔚來中國後,威馬汽車、天際汽車也先後得到國資超高金額的投資。

在以爲地方政府已經放棄造車新勢力後,今年國資的連續投資一開始確實讓人有些看不懂。但梳理這幾個投資案例,筆者發現,蔚來汽車、威馬汽車、天際汽車都在接受國資投資後不久宣佈A股上市。上市,成了這一輪國資投資新勢力的首要目標。據可靠消息,蔚來中國承諾合肥國資在3年內上市,如果兌現不了承諾,那麼合肥國資將收回對蔚來中國的投資。一旦蔚來中國成功在A股上市,國資就有了一個可進可退的雙重選擇,進則長期持股拿分紅,退則在股價高點拋售股權,套現離場。可見,於國資而言,新勢力上市是首要目標,確保國資安全是其投資底線。而國資這一波投資操作已經和風基金的做法十分相像。在投資項目的選擇上,國資與風投基金完全一致,即只投資頭部企業,一改過去投本地企業、扶持本地企業的做法。

從過去的大包大攬、無私幫助,到現在的主要投錢、找好退路,不得不說政府投資的思路和方式都有所進步。但是,在本輪國資投資熱中,上市的重要性被擡得太高。汽車產業是典型的製造業,企業的發展需要經年累月的積累。如果以上市爲重點考覈目標,那麼造車新勢力的發展重心就會落到如何儘快上市,而不是如何做好產品和服務。無論是產業邏輯還是資本邏輯,都沒有否認產品和品牌纔是企業安身立命之本。

造車新勢力已經歷過PPT造車的傷痛,如果再經歷一次資本泡沫,那將是我國新能源汽車產業不可承受之痛。因此,筆者建議,政府應該既是造車新勢力的投資者,也是監管者。在確保國資安全、促成投資成功的同時,也要以行政管理者的身份監管造車新勢力的發展。黃蓓 《 中國汽車報 》(2020-11-09  003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