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貧要先脫“頭腦之貧”

(原標題:脫貧要先脫“頭腦之貧”)

新華社北京8月16日新媒體專電記者吉哲鵬)當前正是各地扶貧攻堅酣戰之時。要做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做到扶貧事半功倍,羣衆脫貧持續長久,扶貧必先改變“頭腦之貧”,也就是脫掉思想之貧、觀念之貧。因此,我們既要扶“志”之貧,又要扶“智”之貧。

“志”是信念,是精神狀態。人窮未必就沒有信念,但在現實中,因循守舊、墨守成規的人還不少。有人萎靡不振、甘於落後,不敢接觸外界新事物,不敢走出大山,連改種新作物都不情願;有人遊手好閒,整日與酒爲伴,牀底下的酒瓶子成堆;還有人習慣了依賴,左手接了救濟糧愛心款,右手就變成了煙和酒。

在西南一個山區貧困縣採訪時,記者曾向一位正在生薑地幹活的大媽詢問當地扶貧事宜,她卻說,扶貧就是扶持村裡懶漢。當問及原因時,她說:“幾十年來誰不苦?大家條件都差不多,無非誰起早貪黑多種地掙來辛苦錢,泥巴里長出磚房子,把生活過得好一些罷了。”她表示,村裡有些閒人懶漢一天天家道敗落,如今評上貧困戶後,這個領導那個領導都來看看送點慰問金,蓋房子補助幾萬塊錢,在村裡也得意起來。

俗話說,官風帶動民風。一些貧困羣衆缺乏信念,部分幹部並沒有沉下去真心扶貧,卻在扶貧上搞“拿來主義”,習慣於做“錦上添花”的“盆景村”,貧困成了向上級伸手要錢的秤砣,脫貧成了政績的陪襯。這種“等靠要”的做法層層傳遞,最終讓羣衆總是想等着政府救濟,盼着上級來考察,依賴心理越來越嚴重。

“智”是思想觀念,是發展辦法。輸血式扶貧思路容易做出樣子,但也難以持久。脫貧的主體是農民。如果農民在行動上、思想上缺位,一味把扶貧看成政府一廂情願的舉動,結果很可能導致“政府你發的豬病了”“政府你種的烤煙枯了”等令人哭笑不得的結果。

攻克觀念之貧,遠比積累生產資料、改善基礎設施難得多。舉個例子,一個遠離集鎮、處於深山峽谷的自然村,望天一條縫,種地像攀巖。面對扶貧幹部的噓寒問暖,村組長希望政府部門幫忙修公路、建小學,但當被問及願不願意搬下山參與易地扶貧搬遷項目時,村組長抽了一口煙才說:“在這裡住慣了。”

按照“兩不愁三保障”,政府有能力老鄉不愁吃喝、穿暖住好。但扶貧還要算算賬:修路、建學校至少需要數百萬元資金,但修通之後,小山村就能走上康莊大道嗎?在記者看來,假如把有限的財政資金都用於在這“猿猴都難到之地”修路、建學校,讓村民世代久居,很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固化了貧窮和落後,與脫貧的初衷南轅北轍,也讓子孫後代脫貧致富的希望渺茫,根本發揮不了財政扶貧資金應有的效用。因此,當地政府和貧困羣衆都要用發展的眼光來看扶貧。

脫貧,要脫掉觀念之貧、思想之貧,要扶持發展之志、幹事之志。如果幹部不作爲,缺乏扶貧思想與能力,相信一個地區脫貧也難有起色。貧苦地區往往經濟落後,規模化、產業化水平低,除一般的種養殖業外,並無其他經濟來源,增收緩慢。在西部一個貧困大縣,農民總共種了幾十萬畝馬鈴薯,但全縣卻沒有一家上規模的加工基地。有些農戶一年可收上萬公斤馬鈴薯,但辛辛苦苦種出來後無人收購,只好做豬飼料。農產品變不成商品賺不了錢,這就造成“越種越窮、越窮越種”的惡性循環。然而,當地幹部卻認爲這是正常現象。

前幾日,阿里巴巴集團董事局主席馬雲接受記者訪談,專門就扶貧話題深入交流。記者贊同他關於扶貧攻堅的見解——“我最害怕把脫貧做成扶貧——發點錢就可以了。我們不應該走這條路。從扶貧到脫貧、到致富,這是三個不同的階段。實際上扶貧是過程、脫貧是結果、致富是願景。”

確實,我們不應該走這條老路,但現在“送溫暖、送關懷、送錢送物”的套路仍非常普遍。這並非不能解決問題——記者在採訪中遇到一些地方給貧困戶送母牛,一頭牛價值五六千元,以此折算,一家三口的建檔立卡貧困戶在原有人均一兩千元收入的基礎上,立馬增加了2000元,快速翻越貧困線。但是,扶不起的貧困村、貧困戶爲何還有這麼多?這值得深入思考。

隨着2020年一天天臨近,一些地方對脫貧目標層層加碼、倒推時間表,“輸血式”扶貧、“數字式”脫貧仍有不少市場。脫貧攻堅是當前一項重要政治任務,中央也提出“越是進行脫貧攻堅戰,越是要加強和改善黨的領導”,各地領導幹部都應該端正態度,高度重視,改變作風,別讓懶政、失職和扭曲的政績觀架空了這項重大的歷史使命

(原標題:脫貧要先脫“頭腦之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