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中俄飛行員同吃同住──關於中國空軍抗戰記憶之7(朱力揚)

1938年4月29日是天長節(日皇生日),空軍當局對武漢的防空早已戒備。當天,38架日戰機掩護轟炸機進犯武漢,第四大隊大隊長毛瀛初率機18架,先行起飛迎敵,展開以寡擊衆之戰鬥。俄志願隊40餘架飛機,而後從南昌趕來加入戰鬥,此時第三大隊10架飛機也適時從孝感飛來支持,天空頓時形成敵寡我衆之勢。此役一共擊落日機21架,含驅逐機11架、轟炸機10架。而我方損失12架,其中4月10日甫在歸德空戰和日機相撞跳傘的陳懷民,於座機受創後,隨即加足油門,撞擊日機同歸於盡。

據羅英德所憶,「四二九」空戰後,俄國志願隊回到南昌,曾在中國招待所飲酒慶賀,然俄國司令官則批評武漢的第四大隊以較少的飛機過早接敵,實在太冒險,以後應當避免無謂的犧牲。

而中國飛行員王殿弼在他的日記中卻認爲,這段期間經常和俄國志願隊在武漢、南昌間並肩作戰,發覺俄機常常避戰,而且彼此間的聯絡和協同不易,大大降低了效果。

由於4月29日日機在武漢受到重創,因而有一個月的時間未再進襲武漢。5月31日,日機再犯,約有敵驅逐機38架進襲漢口,我方共有40餘架迎擊,結果敵損失10餘架,我方亦有較少損失。空戰中,敵轟炸機因未與驅逐機取得聯絡,故未敢進城,王殿弼譏之敵機怯戰。

●中俄飛行員生活在一起

6月,中俄驅逐隊的飛機差不多集中在了一起;一同生活、一同作戰。任何一地吃緊時,則全部統一運用,就這樣也不過是2、30架的樣子。曾經有一段時間,中俄之空軍以南昌爲基地,不時出動轟炸武漢外圍日軍。王殿弼在他的日記中記載:

「我們每天夜宿在南昌勵志社,吃飯與俄員共進早餐,4時起牀到機場,黃昏時回勵志社,日食4、5餐,因爲天氣熱,又不慣吃西餐,所以在這期間吃飯便成最大問題,欲吃中餐,勵志社又沒有這種準備,以致苦了我,一天到晚僅吃麪包1、2片,飲湯少許,爲此未及十日,體瘦面黃,整天又要守候在機場,睏倦時就地而臥,也不能離開,真受盡了人間苦。」

蘇聯志願隊當時主要駐紮在南昌,所有食宿都由黃仁霖的勵志社來安排。有一段時間,基於共同作戰的需要,機場內中蘇的飛行員們,一同住在勵志社的大廳,但是分隔在不同的區塊(見圖)。由於語言、文化以及管理制度的不同,兩邊隊員之間,除公事外,彼此間不太交流。同時,中蘇飛行員間的教育程度有相當大的差別,中國這一邊起碼高中畢業,並有很多大學肄業或畢業的程度,另一邊則大多數是農民出身,並沒有受過太多的教育。南昌的勵志社配置有游泳池的設備,夏天,中蘇雙方的隊員在輪休時,經常使用這個泳池(見圖)。相對於蘇聯志願隊對隊員的嚴格管控,中國飛行員在作戰之餘的行動,就相當的自由自在。

武漢會戰時期,駐紮在漢口的第四大隊經常要飛到南昌支持作戰,當時和蘇聯志願隊一同住在勵志社的大廳( 見圖中的牀、帳),但是分隔在不同的區塊。(圖:張光明珍藏、提供)

南昌的勵志社配置有游泳池的設備, 夏天,中蘇雙方的隊員在輪休時經常使用這個泳池。(圖:張光明珍藏、提供)

【注】

對中國的飛行員而言,天天面對這些蘇式西餐,苦不堪言,但對蘇方人員,卻是出差打牙祭的機會。顧耕野先生在他的回憶錄中,對蘇聯人員的飲食也有一段生動的回憶:

「西北原來有一種面制的鍋盔餅,與俄製的硬麪包相差無幾,俄人很喜歡它,就用它代替麪包,很合乎俄國人的胃口。西北的包心菜又大又嫩,洋山芋大而且糯,蕃茄物美價廉,牛羊肉取用不盡;這4種原料製成的熟布湯(香港人稱羅宋湯)十分可口,頗堪欣賞。可是在蘇聯這個「天堂」國家內,普通老百姓,想吃這樣一道湯,只有夢裡欣賞了。西北除了魚蝦比較精貴外,雞鴨每餐都有一份,正合俄人胃口,吃得非常高興;再加上甜菜,如煮紅棗、煮梨子,吃多少有多少,絕不限制。這些在本國多年沒吃飽飯的老毛子,一旦吃到中國這樣豐盛的飲食,都是狼吞虎嚥,聽說在新疆竟有貪吃過飽而脹死的慘事。在甘肅雖沒有類似事件,卻有幾個食客創下特殊紀錄:

一位年青蘇聯司機,中午飯他把固定一份三菜一湯吃光,另又一口氣吃了13盤煮紅棗。又有一位嘉賓,也是把一份定食吃完,再吃8份煎雞蛋。我們招待所的菜份,都是照蘇俄運輸總代表處衛生隊醫官規定的定量做的,非經醫官同意不能增減的。俄國傳統習慣大菜與英法不同,前面已說過,英法大菜可能是6、7道菜,一個湯,俄國總是三菜一湯,可是量卻加倍,英法煎蛋只是兩枚,俄國人必是4枚,其他菜也是雙倍,醫官定量已夠高,有些驚人的大肚漢,吃個雙份毫不稀奇。還有些怪人對某一個菜感到興趣,別的菜全不嘗試,專吃某一個菜,一口氣吃上5、6份。」

(作者着有《中國空軍抗戰記憶》一書)

【未完待續,朱力揚專欄每週一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