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山中訪醉翁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陳鼎 來源:中國青年報 ( 2021年02月23日 08 版)

豐樂亭

菱溪周軍/攝

醉翁

琅琊古寺

玻璃沼

摩崖石刻

琅琊閣

豐樂亭記碑

今安徽省滁州市西南方向有一座山,古稱摩陀嶺。在距今約1700多年前的西晉末年,一隊人馬來到了摩陀嶺,隊伍中有一位傷勢嚴重之人。當時正值西晉八王之亂,山外刀兵四起,羣雄紛爭,世道已然大亂,隱於深山之中的摩陀寺便成了少有的淨土。古寺中有一位老和尚,超脫凡塵,不聞世事,以慈悲爲懷,一心普度衆生。他一邊煎湯熬羹,爲病人清洗傷口、治療傷痛,一邊口中默默誦經,爲其指點迷津。

日子一天天過去,經過老和尚的精心治療和照料,這位病人不但傷病痊癒,還從經文中有所頓悟。他後來於摩陀嶺中日夜屯兵操練,最終率領兵馬渡過長江,攻佔了建鄴(今南京市——記者注),並於公元317年建立起東晉政權,成了東晉的第一位皇帝——晉元帝,此人便是“琅琊王”司馬睿。

稱帝后,司馬睿不曾忘記摩陀嶺摩陀寺中那位老和尚的救命之恩和指點,於是下旨擴建摩陀寺,還將自己曾經的封號“琅琊”賜給了這座山和這座寺院,從此,“摩陀嶺”便改名爲“琅琊山”,“摩陀寺”也改名爲“琅琊寺”。

歷史的激流奔涌向前,北宋仁宗慶曆五年(公元1045年),一位滿懷壯志卻仕途坎坷之士被貶到滁州。在此人任滁州知州的兩年零四個月中,一段段有關他的佳話傳遍了琅琊山內外,一篇篇傳世佳作從他筆下款款流出。他續寫了琅琊山的傳奇,也爲當地留下了珍貴的精神遺產。他便是被世人稱爲“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的“醉翁”歐陽修。

磨礪之路

又是一個好天氣。河岸邊,年幼的歐陽修正蹲在地上,以荻稈爲筆在沙子上練習寫字,身旁的母親一筆一畫地耐心教着他,目光溫柔而慈祥。

宋真宗景德四年(公元1007年),祖籍爲吉州永豐(今江西省吉安市永豐縣——記者注)的歐陽修出生在綿州(今四川省綿陽市——記者注)。歐陽修的父親歐陽觀時任綿州軍事推官,官職不大,主要負責輔助本州主官,料理當地的訴訟等事務,工作繁雜,俸祿卻並不多。歐陽修四歲那年,歐陽觀因病去世,於是歐陽修跟隨母親鄭氏投奔時任湖北隨州(今湖北隨州市隨縣——記者注)推官的叔父歐陽曄,並在那裡居住了下來。歐陽曄家中並不富裕,母子倆又寄人籬下,因此他們的日子過得十分拮据。雖如此,出身於名門望族的鄭氏卻並沒有放棄對歐陽修的教育。由於沒有錢買筆和紙,鄭氏便折下荻稈作爲筆,在沙地上教歐陽修寫字,她耗盡心力教導年幼的歐陽修看書識字、誦讀詩文,而這些都爲歐陽修日後的人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雖然家貧,但歐陽修從小受到了良好的啓蒙教育,他憑藉着過人的天資以及好學之心,用功苦讀,決心科考。宋仁宗天聖元年(公元1023年),十七歲的歐陽修於隨州應試,雖然他的作答內容很是優秀,但卻因不符合句子韻腳的要求而落榜。宋仁宗天聖四年(公元1026年)再試未中的歐陽修遇到了時任漢陽軍知軍的胥偃,並以其出衆的學識和文采給胥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宋仁宗天聖七年(公元1029年),受胥偃的保舉,歐陽修參加了國子監廣文館試,同年又參加瞭解試,並均取得了第一名。次年,歐陽修於禮部省試中再獲第一。宋仁宗天聖八年(公元1030年),由於過於顯露鋒芒,歐陽修在宋仁宗主持的殿試中被唱爲第十四名,至此,走了多年科舉之路的歐陽修終於正式步入了仕途。

然而,歐陽修的仕途卻和他的科舉之路一樣坎坷。宋仁宗景祐三年(公元1036年),范仲淹因諫言冒犯了宰相呂夷簡,被貶至饒州,而歐陽修也因支持范仲淹被貶到了夷陵(今屬湖北省宜昌市——記者注)去做縣令,這一走,就是七年。宋仁宗慶曆三年(公元1043年),宋仁宗爲廣開言路決定增加諫官名額,歐陽修因受到宰相兼樞密使晏殊的推舉被召回京,正式進入諫院供職。成了諫官的歐陽修並沒有因夷陵的貶謫經歷而喪失銳氣,相反,他恪盡職守,不畏強權,敢於言事、打破舊規,得到了宋仁宗的賞識。也正是在這一年,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慶曆新政”拉開了序幕。

北宋慶曆年間,朝廷冗員,官僚機構效率低下,百姓生活困苦。對此,與歐陽修同年被召回京並官拜參知政事的范仲淹向宋仁宗呈上其所作《答手詔條陳十事》,其中提出了“明黜陟、抑僥倖、精貢舉、均公田、厚農桑、減徭役”等十項主張,旨在整頓吏治、解決北宋積貧積弱的問題。與此同時,已被任命爲知制誥的歐陽修積極推動新政施行,成了革新派中的重要力量。可想而知,新政實施後,朝廷內保守派的既得利益因此受到了極大損害。於是,反對、毀謗新政的聲音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人提出范仲淹、歐陽修人等“以國家爵祿爲私惠,膠固朋黨。”面對着愈演愈烈的“朋黨”言論,歐陽修毫無畏懼,他提筆疾書,寫下了千古雄文《朋黨論》。

歐陽修在《朋黨論》的開篇便直接點明“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爲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爲朋”“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的觀點。對此,他進一步闡述:“小人所好者祿利也,所貪者財貨也。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爲朋者,僞也;及其見利而爭先,或利盡而交疏,則反相賊害,雖其兄弟親戚,不能相保。故臣謂小人無朋,其暫爲朋者,僞也。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終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因此,歐陽修認爲“爲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僞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

然而,氣勢非凡的《朋黨論》卻未能真正挽回局面,勢力強大的保守派接連不斷的攻擊也並沒有因這篇《朋黨論》的出現而偃旗息鼓。就在此時發生的“甥女案”使歐陽修再一次陷入了危機。

歐陽修的甥女張氏是其妹夫張龜正與其原配所生的女兒。張龜正死後,歐陽修的妹妹便帶着僅有七歲的張氏搬入歐陽修家中共同生活。數年後,歐陽修將張氏許配給了自己的遠房侄子歐陽晟。怎料張氏後竟與一名男僕有染,憤怒之下的歐陽晟遂將二人告上了開封府。開封府當時的知府名叫楊日嚴,之前曾因貪污受到過歐陽修的彈劾。對此事一直懷恨在心的楊日嚴在接到張氏一案後便意圖藉此機會向歐陽修實施報復。他令獄吏對張氏威逼利誘,迫使張氏誣告歐陽修與其存在私情。朝中的保守派得知此事後十分欣喜,並紛紛大肆上書彈劾歐陽修。雖然最終此案經查後被確定爲無實證,但顧及風化,宋仁宗仍然於慶曆五年(公元1045年)的八月,將歐陽修貶至滁州任知州。對此,歐陽修曾在《滁州謝上表》中如此言道:“若臣身不黜,則攻者不休。”而就在同年,范仲淹等革新派主要人物都相繼被罷,僅僅施行了兩年的“慶曆新政”以失敗告終。

於是,歐陽修再次遠離朝堂,來到“地僻而事簡”的滁州。在那裡,他成了一位口誦詩句、舉杯暢飲的“醉翁”。

醉翁之樂

歐陽修貶居滁州的故事不妨從一座亭子說起,只不過,並不是那座人盡皆知的醉翁亭

相傳在歐陽修來到滁州的第二年春的某一天,正在和下屬、幕僚於州衙廳堂內聚會,其間,他的一位幕僚獻上了新採摘下來的春茶,於是歐陽修欣然邀請大家一同分享。琅琊山中有讓泉,其水甘冽、清澈,歐陽修便遣侍吏前往琅琊山讓泉處取水烹茶。然而,就在從讓泉取水返回的途中,這名侍吏卻因匆忙不小心灑掉了泉水。時辰已然不早,侍吏害怕耽誤了烹茶,便在緊鄰琅琊山的豐山腳下又尋了一處泉水取回了水。侍吏回到州衙烹好茶端出,在場衆人喝下茶水,無不覺得茶香四溢,回味悠長。

茶自然是好茶,水也定是好水,不過歐陽修在細品之下卻發現這泡茶的水並不是讓泉水。在歐陽修的追問下,那名侍吏最終說出了事情原委。歐陽修這才知曉在豐山腳下居然還有這樣一眼泉水。他對衆人言道:“我到滁州以來喝到的最好的泉水就是讓泉水,不料今日又發現了一處不次於它的泉水,真乃幸事!”於是,歐陽修便讓那名侍吏帶路,去往豐山尋找這處泉水,並在豐山下的一處山谷竹林中,發現了泉眼。歐陽修後來在其所作名篇《豐樂亭記》中描寫此處環境曰:“其上則豐山,聳然而特立;下則幽谷,窈然而深藏;中有清泉,滃然而仰出。”尋得了好泉水的歐陽修“於是疏泉鑿石,闢地以爲亭,而與滁人往遊其間”(《豐樂亭記》)。這眼泉水後被歐陽修命名爲“幽谷泉”,泉水之上的這座從選址到建造均由歐陽修完成的亭子,則取“豐年之樂”之意,被命名爲了“豐樂亭”,而歐陽修“尋泉建亭”的故事也從此廣爲流傳。

歐陽修在《豐樂亭記》中寫道:“修之來此(滁州),樂其地僻而事簡,又愛其俗之安閒。既得斯泉于山谷之間,乃日與滁人仰而望山,俯而聽泉。掇幽芳而蔭喬木,風霜冰雪,刻露清秀,四時之景,無不可愛。又幸其民樂其歲物之豐成,而喜與予遊也。因爲本其山川,道其風俗之美,使民知所以安此豐年之樂者,幸生無事之時也。”

不錯,謫貶的挫折依然沒能擊垮歐陽修,相反,這一次知滁的經歷還將其重要的政治思想表現得淋漓盡致,那便是“與民同樂”。而《豐樂亭記》之所以能夠成爲名篇,正是因爲此文不僅記錄趣聞、抒發所感,還描繪出百姓歡喜祥和、其樂融融的美好願景。

歐陽修後常於豐樂亭宴請賓朋、聚會議事,同時也在那裡寫下了衆多佳句,如“踏石弄泉流,尋源入幽谷。泉傍野人家,四面深篁竹”(《幽谷泉》)。又如“紅樹青山日欲斜,長郊草色綠無涯。遊人不管春將老,來往亭前踏落花”(《豐樂亭遊春》)。可以說,豐樂亭就像是一處“避難所”,在那裡,屢受挫折的歐陽修得以撫慰心靈,找到了精神的寄託。

就在豐樂亭建成的同一年,琅琊山中的僧人,同時也是歐陽修的摯友智仙因仰慕敬重歐陽修的才學和品德,專門在琅琊山中的讓泉之上建了一座亭子,作爲歐陽修遊山時休息以及辦公之地。這座亭子便是醉翁亭,歐陽修親自爲其命名並寫下了那篇聞名古今的散文《醉翁亭記》。

“峰迴路轉,有亭翼然臨於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誰?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誰?太守自謂也。太守與客來飲於此,飲少輒醉,而年又最高,故自號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醉翁亭記》)《醉翁亭記》全篇表現的依然是一個“樂”字,“山水之樂”“宴酣之樂”“遊人之樂”“太守之樂”,衆多的“樂”融于山光水色之中,“與民同樂”之景象躍然於眼前。

透過這些精妙華美的文字,人們最終看到的是歐陽修的品格,縱然身處逆境,依然能樂觀進取,既不苦悶憂愁,也不自暴自棄。胸襟之寬廣,性情之灑脫,令人贊服。

歐陽修熱愛滁州的山水,同時他也將這份愛付諸對滁州的治理。在滁州,歐陽修堅持“寬簡”的爲政風格,即寬容簡化地對待政事,以民爲本,依照人情事理行事。正所謂“不見治跡,不求聲譽,寬簡而不擾,故所至民便之”(《宋史·歐陽修傳》)。在歐陽修的治理下,滁州百姓安居樂業,呈現出了一派祥和圖景。於是,歐陽修深得民心的“寬簡之風”也同他的詩文一起被傳揚、歌頌至今。而有了“山水之樂”也有了“百姓之樂”,“醉翁”歐陽修又豈能不縱情?豈能不醉?豈能不樂呢?

雖然在滁州停留的時間不算長,但是歐陽修卻與滁州的百姓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這位寄情山水、心懷天下的“醉翁”也早已與滁州和琅琊山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再也無法分割。滁州與歐陽修的相遇,實在是彼此的幸事。

除此之外,歐陽修還爲滁州琅琊山留下了大量的人文遺蹟和傳世名篇。在歐陽修知滁之時與離滁之後,都有衆多達官貴族、文人墨客前來探訪名勝。他們中的許多人也同樣在此地留下了筆墨佳作:“神物藏勝地,深林隱蒼峰。威夷渡淺嶺,愛此泉一鍾。”(宋·蘇舜欽《寄題豐樂亭》)“風景山中雪後增,看山雪後亦誰曾?隔溪巖犬迎人吠,飲澗飛猱踔樹騰。”(明·王陽明《琅琊山中》)……經年累月,那些書寫滁州以及琅琊山的作品已然數不勝數。

文人之石

光陰如白駒過隙,轉眼飛逝。如今,琅琊山正在以“醉翁文化”爲主題,創建國家5A級旅遊景區,仰慕歐陽修之名前來的遊人絡繹不絕。而在衆多探尋“醉翁”“足跡”的方式中,有一種與一塊石頭有關。

在琅琊山腳下有一條自西向東流的溪水,其名喚菱溪。一日,歐陽修在視察農桑時,於菱溪邊發現了一塊“奇石”,這塊石頭高約1.3米,寬約1米,其形態似太湖石、質地如靈璧石,奇石表面嶙峋多孔,且孔孔相通。歐陽修於是便對這塊石頭進行了考證,並於慶曆六年(公元1046年)寫下散文《菱溪石記》,詳細記錄了此事。

原來,這塊奇石原本屬於五代時期的名將劉金。劉金於亂世功成名就,身享富貴,雖爲武夫,但卻有欣賞世間奇珍異寶之雅興,這塊奇石便是他曾經的收藏之一,用以搭配他家中的池塘、奇木和異草。然而時過境遷,“及其後世,荒堙零落,至於子孫泯沒而無聞”(《菱溪石記》),奇石便不知怎的遺落在了菱溪岸邊。奇石原本有六塊,其中的四塊早已被人拿走,還有一塊體積較小的尚藏於當地百姓家中。最大的這塊,由於難以被搬動,得以留存,並“偃然僵臥於溪側”。歐陽修在《菱溪石記》中如此記錄道:“每歲寒霜落,水涸而石出,溪旁人見其可怪,往往祀以爲神。”可見,此石當時已然被當地人視爲了“神物”。

歐陽修對這塊石頭喜愛有加,他依據石頭的發現地將其命名爲“菱溪石”,併爲此石外形如此奇特卻被遺棄而感到可惜,於是“以三牛曳置幽谷”,接着又找到了那塊較小的,並將它們“立於(豐樂)亭之南北”,作爲滁州百姓逢年過節來琅琊山遊玩時觀賞的景物。

如今,菱溪石依然立於琅琊山中吸引着前來遊山之人駐足觀賞。而除了觀賞價值,這塊“不凡”的石頭帶來的,還有不凡的歷史和文化意義。

“菱溪石是有確切記載和實證的唐晚期園林遺石,是宋元之前,賞石文獻與實物相佐證的最佳實例,也是賞石文化史上重要的遺存,填補了賞石史的一項空白。”中國觀賞石一級鑑評師周軍對菱溪石如此評價道。

周軍說,菱溪石堪稱“天下第一文人石”。它由歐陽修命名,其歷史淵源由歐陽修挖掘考證,後又由歐陽修對其進行保護。全國範圍內的古石、名石衆多,而由著名文人命名、考證、保護的石頭就只有菱溪石。歐陽修爲菱溪石特地作了著名散文《菱溪石記》和詩《菱溪大石》以記之。同代詩人蘇舜欽也爲菱溪石寫下了詩《和菱溪石歌》作爲迴應。被譽爲“宋四家”之一的北宋書法家、畫家米芾也作有詩《菱溪石》。目前在中國,如這般有多位著名文人爲其創作詩文,並歷經千年依然留存於原地的奇石,也只有這塊菱溪石。

周軍說,賞石藝術往往是一項“孤獨”的活動。“賞石者憑藉自身的人文積澱、人文素養以及藝術視野,用他們獨到的眼光選擇契合他們心靈的石頭,然後進行架座設計、命名、賦詩、賞析。石頭便也成了天地宇宙的代言,心象物志的表達,人石互融,物我兩忘。”周軍解釋說,中國傳統賞石活動大多是“獨樂樂”,偏於“道家”崇尚的“獨”,但歐陽修則不然,他喜得菱溪石後並沒有將其佔爲私有,閉門獨自欣賞,而是將其放置於公共場合,“以爲滁人歲時嬉遊之好”(《菱溪石記》)。此爲典型的“衆樂樂”,體現的是儒家強調的“衆”的思想,而這一點也使得菱溪石在中國賞石文化史中與衆不同。

在《菱溪石記》的最後,歐陽修將他對菱溪石的所思所悟明明白白地表達了出來,“劉金者雖不足道,然亦可謂雄勇之士,其平生志意,豈不偉哉。及其後世,荒堙零落,至於子孫泯沒而無聞,況欲長有此石乎?用此可爲富貴者之戒。而好奇之士聞此石者,可以一賞而足,何必取而去也哉”(《菱溪石記》)。

歐陽修見微知著,透過一塊石頭感嘆世事無常,當富貴逝去,曾經擁有的便也無法保留。他也警戒富貴者,面對世間美好之物,不要竭盡心思設法獨佔,應與民衆分享,那纔是真正的樂趣所在,而歐陽修的“以民爲本”的政治主張也經此再次展現。

那一年,琅琊山“蔚然深秀”,山中泉溪“水聲潺潺”,山中游人“往來而不絕”。此時,不少人正圍在菱溪石前,他們有的仔細端詳,有的伸手輕撫,還有的議論紛紛。不遠處,一位號曰“醉翁”的老人將此情此景盡收眼底,他面帶笑意,感慨不已。

(本文圖片由琅琊山風景區管委會提供)

2021年02月23日 08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