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錯置的總統辯論

郭正亮

首場總統電視辯論終於登場。這場辯論所以衆所矚目,原因有二:

一、雙英選情持續緊繃,加上宋楚瑜來勢洶洶,三人交手的不確定性極大,電視辯論很可能造成選情瞬間翻轉。

二、最近藍綠陣營陷入政治口水戰,從三隻小豬、組頭事件到水果月曆風波不斷,各界都希望總統選戰能拉回政策主軸

對藍綠基本盤而言,電視辯論只是各取所需,很難改變各自投票取向,辯論訴求主要針對中間選民,尤其是尚未做最後決定的中間選民。不過,影響中間選民動向的因素頗爲複雜,評分指標有四:

一、整體風範,包括形象風度、胸襟格局臨場機智。二、政策論述,包括中心思想、未來願景、邏輯周延。三、媒體聚焦,包括拋出新梗、畫龍點睛、凸顯主題。四、對話感召,包括故事引導、心路歷程、感性號召。

每一項指標,都可能影響中間選民動向:或是受到風範吸引、或是接受政策主張、或是收到媒體訊息、或是受到召喚感動。我們將以四項指標,評估蔡宋三人的整體辯論表現。

自貶格局的馬英九:攻守易位照本宣科,缺乏感性號召

馬最令人矚目的表現,就是出人意外的凌厲攻勢,不明就裡的外國人,還可能誤以爲馬代表在野黨。針對蔡的連番攻擊,包括蔡未與扁切割、蔡團隊唱衰柿子價格、蔡是治國生手、蔡團隊貪污腐敗、扁政府鎖國、甚至還批評蘇嘉全農舍,乃至抱怨民進黨指控馬與陳盈助關係,攻擊議題之瑣碎,批評格調之低落,不但與去年ECFA辯論的正面表述相去甚遠,而且也完全不符馬精心營造的「溫良恭儉讓」形象。

馬憤怒失格的攻擊指控,使他失去總統的雍容大度,失去國家領導人的胸襟格局。面對馬的連番攻擊,蔡呼籲國家領導人「應迴歸問題本質,針對政策制度提出看法,不應用個案抹黑對手,而是檢討政策措施,從正面加以改善」,並諷刺馬不能「只用文宣部角度噴政治口水」。針對馬一再批扁,蔡則四兩撥千斤提醒馬「對手不是陳水扁」;針對馬抨擊蔡對ECFA修正立場,蔡也以馬當年反對總統直選,現在反而成爲總統直選的最大受益者反擊,充分展現了臨場機智。

除了攻守易位之外,馬陳述政績如數家珍,固然展現了熟記數字的功力,但不管是活力經濟、廉能政府、和平兩岸、友善國際,仍然流於冰冷無感的照本宣科,很難引起民衆共鳴。蔡即反譏「人民感受很不一樣」,宋也諷刺馬只是「自我感覺良好」,相對於馬的背書式政績,蔡宋兩人都結合了理性與感性,在結論時都訴諸感性訴求,改以個人心路歷程,號召人民共同攜手前行。

脫胎換骨的蔡英文:雍容大度,論述完整,攻擊力道不足

相對於蔡去年與馬的ECFA辯論,這次蔡的表現只能以驚豔形容,不但體現出國家領導人的雍容大度,歷經百餘場的基層淬鍊,也使原本艱澀難懂的學術分析轉化爲平凡易懂的庶民語言,中心思想「臺灣共識、創造就業、財政紀律、社會公平」也相對清晰。

蔡深知最大罩門在治國經驗+兩岸關係,因此強調「競選團隊不等於治國團隊」,承諾會不分黨派組成最專業團隊,並對「臺灣共識」多次着墨,強調「九二共識」未經人民同意,現已造成臺灣內部分裂,唯有凝聚出新的「臺灣共識」,才能因應崛起中國的挑戰。耐人尋味的是,歷經多輪攻防,馬蔡宋三人都不約而同表示在當選後,將召開朝野會議凝聚「臺灣共識」,「臺灣共識」意外成爲首場總統辯論的最大共識!

值得注意的是,蔡更強調不會以一人或一黨主張,直接作爲「臺灣共識」內容,並承諾將把國民黨一中各表」也納入「臺灣共識」的討論議程。就此而言,蔡已向北京放出弦外之音,亦即透過朝野共識,再度執政的民進黨政府,仍可能把部分國民黨堅持的「九二共識」內涵納入新的兩岸平臺內容,各界憂心的兩岸僵局,仍可能借此尋求解套可能。

不過,由於蔡過度着墨「臺灣共識」,過於強調國家領導人的多元包容,蔡對馬的攻擊力道略嫌不足。例如她質問馬爲何不共同來凝聚「臺灣共識」,這種提問方式,反而把球拋給馬演出。從頭到尾,蔡始終未曾痛擊馬政府要害,例如對中國卑躬屈膝、中國不承認「一中各表」、馬對和平協議的決策反覆、馬處理黨產跳票等等。

而且,也因爲蔡過度着墨「臺灣共識」,導致沒有充分時間凸顯更切身的貧富不均,以及「在地經濟」的具體措施。蔡既把政策主軸放在提升人民生活,就有必要進一步說明如何克服社會不公,以及如何透過「在地經濟」創造更多國內就業。

另闢道路的宋楚瑜:掙脫泛藍,爭取三中,凸顯第三勢力

宋的整體表現頗出人意外,首先是徹底跳脫孤臣孽子的泛藍色彩,不但不強調泛藍恩怨,也不把重點擺在批馬。從頭到尾,宋幾乎都以正面訴求爲主,企圖標舉出另有主張的第三勢力路線。

宋避開批馬,可能是爲了避免被泛藍貼上「分裂泛藍的歷史罪人」。他另闢蹊徑,改以「三中」(中產階級、中小企業、中低階層)爲訴求對象,並以國民教育延長到15年、教育預算提高到憲法規定的15%、重視雲端C世代,優先興建優質價廉網路高速公路爲訴求。

宋自我定位爲「重視網路新世代的教育總統」,使他有機會成爲新的第三勢力代表,從此超越藍綠統獨之爭。這種脫胎換骨的重新定位,不但提高了宋的參選價值,同時也使宋更有機會爭取中間選票。

人民向前看,要求高度,厭惡口水

首場辯論結束後,深藍媒體TVBS立即民調「誰表現較好」,結果馬30%、蔡27%、宋20%,相較於辯論前民調:馬40%、蔡34%、宋7%,宋大有斬獲,馬的表現不如預期。

Yahoo!奇摩網站也在下午2-6時進行調查,吸引了1萬2406名網友投票。結果蔡38%(4762票)、宋31%(3785票)、馬29%(3629票)。其中,蔡博得好感的主因是「給人理性沉穩印象」,並提醒對手「我們是在選2012年總統,不要停留在過去」。

聰明的臺灣人民,已經透過首場總統辯論,對馬蔡宋分別傳出訊息:

馬攻守易位,放棄總統高度,流於照本宣科,難以爭取中間選民認同。蔡雍容大度,令人刮目相看,主導議題能力,已經凸顯未來總統架勢。宋另闢蹊徑,超越泛藍窠臼,正面凸顯主張,已經創造第三勢力能量。

●作者郭正亮。本文取自美麗島電子報。ET論壇歡迎更多參與,投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