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怡怒斥明星代拍產業吸粉牟利 5元可查明星航班

(原標題:明星代拍產業鏈:從行程跟蹤到代拍吸粉牟利

“‘代拍’我這兒後知後覺的,何時出現的新興產業?難道就沒有人能管他們嗎?這樣下去早晚要出事的!”日前,藝人章子怡發佈的一則微博,將代拍羣體帶入公衆視野。

京報記者調查發現,代拍行業早已形成完整產業鏈。

黃牛收集航班信息公開售賣,代拍購得後根據明星行程在機場蹲守,拍攝所得照片視頻,再出售粉絲或發佈在社交賬號上吸粉牟利。而這些代拍人員通常混雜在粉絲中間,難以辨別。

機場T3航站樓扶梯處,多人在拍剛抵達的明星。新京報記者 吳採倩

混雜在粉絲中的機場代拍

“來了,來了!”

9月1日午間 ,北京首都國際機場T2航站樓內,低頭刷航班動態桃霖化名)聽到呼喊聲後,舉起單反相機接機口衝去。

這是一名年輕男歌手。幾十名“粉絲”圍成了一個U型,桃霖成功擠到人羣的最中心位置,拍攝到歌手的正面照片,跟隨着對方的步伐倒退移動。一旁的助理不斷用手掩護着歌手,大聲說“讓一讓,讓一讓”。

接機口到上車點不過三四百米的距離,因爲被“粉絲”圍堵拍照,歌手走了近20分鐘。

到達車庫後,歌手與大家告別。車門一關,桃霖就開始低頭查看相機裡的照片,挑選幾張合適的倒入手機後,她打開修圖軟件進行調亮、美白等,一番精修後的照片被髮送到微信聊天對話框的另一端。

桃霖實際是一名兼職代拍。閒聊中她提起,自己還是北京一名大學生,由於長期追星,接觸到代拍羣體,開始了兼職的代拍工作,只要學校沒有課程或者是假期,她就會前往首都機場蹲守,“如果有人問,我們這些代拍都會說是明星粉絲。”

由於租住在門頭溝,1日這天,她早上6點半就出發前往機場,這位歌手是她上午代拍的第二位明星了,“一般我來一趟就會蹲守一整天,直到當天的最後一個明星離開。”

當日13時14分,微博上出現這位歌手在機場的照片和視頻,這背後是“粉絲”的功勞。全部流程結束後,聚集的人羣中有人選擇離開。但多數人還是和桃霖一樣,繼續蹲在接機,等待拍攝下一位明星的到來。

有人以3元錢的價格售某賣明星的身份證號。截圖

5元即可查詢明星航班信息

這些明星的航班信息,桃霖是從網上的黃牛處購買的。

9月1日,職業代拍林華(化名)向新京報記者展示其獲得的明星航班信息,顯示當天有19位明星將抵達北京首都國際機場,信息精確到明星乘坐的航班號及起飛降落時間

林華提到,如果不怕麻煩,代拍甚至會直接購買明星的身份信息,自行查詢明星的日常行程;也有黃牛專門負責查詢全國各個機場的明星動態信息,然後對外售賣。“我拿到的航班信息就是買來的,也很便宜,自己一個一個查又麻煩又費時間。”

按照林華的指引,新京報記者在QQ和微信中以“明星行程羣”“代拍羣”爲關鍵詞進行檢索,發現各類售賣明星航班信息的羣聊,羣成員基本都有400多人。

陳翔大張偉張靚穎明日飛北京”“可查李現航班信息”“售範丞丞廈門劇照”“一手整理,包更新”。記者加入的幾個羣聊中,羣成員隔一段時間就會發布明星航班信息,並表示低價出售,有意者私聊。

新京報記者以粉絲的身份與羣主“追星助手”聯繫。對方表示查詢任意一位明星的航班信息只需要10元錢,如果想查某機場當天都有哪些明星經過,只需要5元錢。

此外,這名賣家還提到,他擁有衆多明星的身份證信息,“3元一條,200元打包賣,如果你不嫌麻煩,可以根據明星身份信息自己查航班。”

在一個代拍羣裡,有人售賣明星的航班信息。截圖

買家購買照片吸粉牟利

星星(化名)從高中時期就開始追星。當一些線下活動或機場接機她無法到場時,就會尋找代拍的幫助。

談起爲何要買代拍的照片,王星星坦言,不僅僅是爲了獲取偶像的最新動態,當自己首發某些照片時,還會有一種“成就感”。

追星久了,王星星認識的代拍就比較多。“代拍”會經常在朋友圈或者粉絲羣發佈信息,加上比較吸引人的圖片描述,“我就想看看這個圖到底什麼樣,就像打開盲盒一樣。”

飯圈老粉菠蘿油(化名)看來,從代拍手中購買明星照片的,只有小部分是單純的粉絲行爲,多數買家實際都是“站姐”,爲了活躍自己的個人賬號,並以此獲利。

在飯圈文化中,“站姐”是指那些管理“站子”的女性。“站子”則是及時發佈藝人行程和照片的社交媒體賬號。

“有些活動‘站姐’無法到場,爲了保持賬號的更新頻率和人氣,她們會向代拍購買最新圖片,以此維繫自身的影響力和吸粉。”菠蘿油提到,當積累了一定的照片後,“站姐”還會出一些寫真集周邊產品賣給粉絲;當賬號粉絲上百萬後,她們也可以接一些廣告。

粉絲中有一定影響力的“大粉”,也會購買代拍圖,並在個人賬戶上發佈。賬戶中偶像的動態越多越快,粉絲也會逐漸增多,這些“大粉”則能從中獲益。諸如偶像的一些活動會給予他們相應的名額和福利,影響力高者還會接到一些產品的推廣。

機場VIP停車場門口,有直播人員被到場的民警制止。新京報記者 吳採倩攝

明星和拍攝難度決定照片價格

北京首都機場的出發層和到達層,每天都有明星身影。

桃霖提到,一天時間裡,她至少能等到八九位明星,趕上某節目錄制,甚至會有幾十位明星。兼職代拍的這一年,她的生活開銷均靠代拍酬勞維持,還攢下了5萬元的存款。

“我不過是剛入行的新手,裝備和資源並不充分,收入並不算高。”桃霖稱,職業代拍不僅幫買家拍攝明星照片和視頻,還會自己發佈微博、抖音等社交賬號,並售賣明星簽名照等周邊產品。

明星代拍照的價格並不固定,只要買家和賣家雙方接受,即可進行交易。9月2日,新京報記者通過代購羣,購買了9張某選秀明星的機場照片,對方要價100元,幾番商討後,對方最終同意將價格降低爲50元。

粉絲王星星提到,照片的價格實際要視明星和拍攝難度而定。她購買過50張某突然爆紅的演員機場照片,花費了兩三百元,而幾張正在拍攝的電視劇劇透圖,甚至需要上千元。

粉絲和代拍之間,有時沒有明顯的界限。王星星時常去參加一些活動,拍完自己的偶像後,她也會順便拍一些別的明星,然後賣給相應的粉絲。

王星星覺得,代拍只是爲了賺錢,如果明星拒絕或者打擾到他們拍照,雙方甚至會發生爭執。爲了保障偶像權益,有些粉絲後援會並不鼓勵機場接機行爲,因此代拍機場圖的生意也受到影響。

未經許可拍照牟利涉嫌違法

在北京首都機場內部和周邊,安保人員有時也會驅散代拍羣體。

機場一位民警提到,有警車的地方,以及有民警執勤的地方都不允許這些人隨意拍攝。代拍之外,機場還有很多直播博主。有時這些博主是邊走邊直播,短時間聚集,這種就不好鎖定位置。

“問他們,他們就說是等着接朋友或者是粉絲等愛豆,沒有違法行爲發生,我們也不好管。”上述民警說。

河南豫龍律師事務所律師付建認爲,一般情況下,無論是真粉絲還是代拍,如果其行爲過激以致乘客錯過登機時間,擾亂了機場的正常工作秩序的話,該行爲就可能構成擾亂公共秩序的一種,也可能屬於違法犯罪行爲。

“如果明星明確表示拒絕拍攝,但粉絲依然拍照並以此獲利,那麼相關拍攝者已觸犯了法律,”付建說。

此外,付建提到,如果不是明星方面主動公佈自己行程等相關信息的話,無論粉絲和代拍者是通過什麼樣的途徑取得明星的航班信息,都存在違法犯罪的可能。如果有人以謀利爲目的出售明星的航班信息,其行爲可能構成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