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考古引入文創思維 打開“歷史的盲盒”

最近,三星堆考古挖掘受到了世人的多方關注。由於許多文物前所未見,加上“縱目人”等爲代表的青銅器極富視覺衝擊力,三星堆不僅是考古學界的重要聚焦點,也是普通公衆津津樂道的“驚世大發現”。

更值得關注的是,本次考古挖掘運用了衆多新科技和新技術,還前所未有以獨特的文創思維,對整個考古挖掘進行“文創式”傳播,尤其是借用文創理念,以懸念叢生現場直播方式,連開六座“盲盒”,幾乎每一天都有新的驚喜與發現,引起了高度關注和極大震動,甚至還帶火了相關文創產品,僅三星堆博物館單日文創產品總收入就創下今年新高。

廣州日報媒體記者 卜松竹

發掘出圈

稱史上最大型“拆盲盒”現場

與許多重大考古發現相比,此次三星堆發掘的“出圈”程度可說空前。而對6個“祭祀坑”的逐步呈現,更被網友戲稱爲史上最大型“拆盲盒”現場。特別是中央廣播電視總檯,也借用了這一熱度極高的意象,報道團隊配備大型技術裝備,對此次考古發掘進行了全媒體多維度報道,上千萬網友蹲直播、搜新聞、“雲考古”,直播中“彈幕橫飛”“腦洞大開”,把這幾個幾千年前的“盲盒”玩得風生水起。央視新聞相關話題閱讀量破億,多個相關話題連續多日衝上熱搜;當時,中央廣播電視總檯新聞頻道《三星堆新發現》直播特別節目帶觀衆見證了三星堆“上新”全過程,央視新聞融媒體直播《直擊三星堆上新 見證世紀考古新發現》同步上線。

公衆的熱情建立在專業人士精準科學探索的基礎上。據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員、三星堆工作站站長雷雨對媒體的介紹,新發現的6座“祭祀坑”與1986年發掘的2座“祭祀坑”共同分佈於三星堆城牆與南城牆之間三星堆臺地東部,周圍分佈着與祭祀活動有關的矩形溝槽、圓形坑和大型溝槽式建築等。新發現的6個“祭祀坑”平面均爲長方形,規模在3.5平方米至19平方米之間。目前,3、4、5、6號坑內已發掘至器物層,7號和8號坑正在發掘坑內填土。

記者瞭解到,按照“考古中國”項目的計劃,下一步將繼續對新發現“祭祀坑”開展精細考古發掘與文物保護、多學科研究,並在“祭祀坑”的外圍勘探發掘,把握祭祀區的整體格局、形成過程,以期系統、全面地把握古蜀文明祭祀體系。

“聚落考古”:

是否“外星人留下的”還要看證據

“三星堆的主體文化,大致是在二里頭文化到晚商這個時間段”,廣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文博研究館員李巖說,它是中國古蜀文化的一個區域中心,那麼我們應該怎樣看它在整個中國考古發現當中的位置?怎麼看它在中國南方考古發現中的位置?現在網上有很多說法,比如三星堆是外星人留下來的、是從西亞傳來的,等等,但我們還是要從科學的、客觀的、真實的角度去進入,要靠材料來說話。

李巖表示,1、2號祭祀坑發現以後,考古學界逐漸覺得應該從“聚落”的角度,考慮一下三星堆作爲“都邑”的問題。在這段漫長的時間中,這裡不可能就只有那麼孤零零的兩個“坑”,何況它又那麼的出人意表。

“考古裡面有一個方法,叫做‘以今證古法’”,李巖說,我們今天能看到,在故宮兩邊,分別是曾經的太廟和社稷壇,而在廣東龍川佗城,我們又能看到成條街的祠堂類建築。這說明古代從事祭祀活動也好,或者其他的社會活動也好,都城有都城的規模和質量,其他地方有其他地方的規模和做法。所以在三星堆古城基本弄得比較清楚的情況下,大家發現,首先是城市規模不小,此外還發現了一些居住區。基於我們對“古城聚落”,對“功能分區”的認識,考古人員推斷,1、2號祭祀坑可能處於城裡祭祀坑分佈比較集中的區域,那周邊也許還有其他的祭祀坑。果然經過在附近的勘查,發現了3~8號祭祀坑。

“在科學的方法指引下,什麼時間發現這些新的祭祀坑是偶然的,但發現它們,應該說是必然的”,李巖強調,要理解三星堆考古,要先從理解考古人員所採用的方法入手,不能僅從幾個“坑”着眼,也不能僅僅盯着那些“抓眼球”的出土文物,而要知曉它是一個包括大量、多類型遺蹟和豐富多彩的可移動文物在內的“整體”,是“聚落考古”的典型體現。這樣才能充分理解其意義和價值。

大咖論道

防護服和現場應急實驗室值得稱道

廣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文博研究館員李巖認爲,此次三星堆發掘的“新”,一是體現在思想方面。“你有思路的更新,纔有明確的目標;有明確的目標,才知道招呼什麼科技手段。它是需求引領的。”這個需求,建立在過往經驗和調查研究的基礎上。

二是基於中國科技考古的發展,在此次發掘中大家重點考慮了兩個方面:首先,出土文物是易損毀的,需要用到什麼目前比較成熟的科技手段來保護它?其次,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儘量完整地、客觀地提取考古發掘中所蘊含的古代歷史信息

提取信息方面,除了在發掘中搞了桁架,防止對文物的破壞(這個並不是三星堆的首創,在南海一號發掘中就有應用,但三星堆的更現代化一點)。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考古人員穿的防護服,主要是爲了避免人身上掉下去的東西對標本的污染,包括頭髮、皮屑、微生物等;另外,他們對所有的填土都進行了取樣,搭了封閉式的大棚,儘可能地避免外部環境對考古現場的干擾。其中的成果已經體現出來,比如對於祭祀坑中的絲綢的提取和分析。相信接下來還有更多的發現會披露出來。

李巖說,此次發掘另一個值得稱道的地方,是考古人員在田野工作的現場,設置了應急實驗室,“因爲有些東西你馬上就要處理,所以這些傢伙什你得擺到現場去”,以滿足現場最急迫的需求。實際上南海一號當時的經驗之一,也是文保工作的前置,設備、人員都到一線去。這個非常重要。

李巖說,此次三星堆發掘中用到的科技手段,應該說都是比較成熟的,經過實踐檢驗的。但考古人員對它們進行了重新整合,以更好地發揮作用。實際上對於這樣重要的發現,直接上太新的技術,風險還是比較大,“如果我是領隊,我也不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