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魂同人小說:歡迎來到羅德蘭神學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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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普通的牧師,因爲得罪神明而被流放到魂世界的中心羅德蘭大陸。只有神學知識的他驚奇的發現,在這陌生的世界裡,一切都和他原來的世界那麼相像。

於是,羅德蘭神學研究所成立了,他碰到了各種各樣的拜訪者,解決他們的苦惱和問題。

人物介紹:

傳火註定結束,神的時代已經走到了盡頭,從今往後,便是人類的時代了”

——克勞德神父,羅德蘭神學研究院館長

“我沒有那個兒子!”

——太陽葛溫,羅德蘭第一代神明

“我要去尋找最適合自己的宗教,然後把它的力量借過來;如果沒有,那麼我就自己建立一個好了。”

——沙裡萬,年輕的旅行魔法

深淵,是絕對的惡!”

——神秘拜訪者,從不透露姓名

我叫克勞德,職業嘛,是一名神父。我做這一行的時間已經很長了,長到沒有人會直接叫我“克勞德”,而全都叫我“克勞德神父”,或者乾脆叫我神父。能把職業轉化成姓名的人,我覺得都是非常幸福的。然而,由於我不經意的一個舉動觸犯了神明,結果遭到了最大的不幸:我被流放到時間和空間的邊緣,像是在洋流中飄蕩的一個瓶子,不知道穿越了幾個世紀,也不知道穿越了幾個世界。萬幸,在我的理智被無盡的旅行侵蝕乾淨前,我終於來到了這裡,在我看來,一個完全亂七八糟的世界。

在我原本的世界裡,有一個燈神的傳說:一個了不起的精靈被關在瓶子裡,誰要是把他釋放出來,他就實現那個人的三個願望,然後再殺掉他。我現在非常能體會這種感覺:在漫長的流放之中,我曾經以爲的永恆變成了短短一瞬,而無盡的等待把我的信仰徹底磨光了。我發誓如果我能獲得自由,再也不會拜倒在任何神明的腳下,於是我便有了個常人不會有的夢想:我要成爲新的神明,無論花上多少時間。

當我還在爲自己的野心自豪並恐懼時,我突然發現在這個瘋狂的世界裡,成爲神這個夢想大概就像出國旅行一樣普通,無數有模樣的沒模樣的傢伙,都在摩拳擦掌等着登上神壇,作爲一個流浪者,跟這幫根深蒂固的瘋子們硬碰硬,無非是以卵擊石。但是我也有我的優勢:我有的是時間,即使是在浩瀚無垠的海洋中找到一根針,並且把一根頭髮準確的穿過去,只要花上時間也沒什麼不可能的。正好我也需要觀察、學習這個世界的法則,同時順便積累一點財富,日後舉事錢總是越多越好嘛。

於是,羅德蘭神學研究所正式開張,所長、研究員和後勤都是在下一人,本所提供各種服務:宗教指導,軍事趨勢分析,心理治療,祈福,詛咒,保證專業,精確,童叟無欺。

我的第一個顧客是一個老頭,進門之後,他便開始絮絮叨叨的自我介紹:

“吾爲太陽王,最初營火的繼承者,屠龍者,光明解放者,衆神之主,亞諾爾隆德之主,葛溫”。

“吾被命運選中,繼承了初始之火的力量,與偉大的墓王尼特與博學的老巫女一起,推翻了腐朽的古龍,創建了光明的時代,從此世界上有了光與影的分別。“

“吾乃最強之王者,吾乃最偉大之神明,吾乃天選之子,吾乃世界唯一的真神……”。

爲了阻止他繼續報自己的名號,所以我在他喘氣的空隙禮貌地接過了話茬兒。

“抱歉啊葛溫同志,我對您還是十分了解的。因爲我來到這邊比較早,早到曾經跟古龍們聊過天。哦,坦白的說我並不喜歡他們,他們整天吹噓自己的不朽,但那是因爲那個時代時間都是靜止的,不朽那當然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那些傢伙非常無趣,要不是能偶爾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樹,我還真以爲他們是無機物。“

“後來有了初始之火,我很高興。火帶來了光,也就帶來了影,有了時間,纔有了衰老和死亡,我纔有生意——要是大家都不朽,那麼誰還會困惑呢?至於初始之火是什麼,那並不重要,一切故事都會有個沒有道理的開始:有時候,是一個叫做盤古的巨人把天地劈開;有時候,會是奶牛舔出一個世界;我聽過最不講道理的開場就是:上帝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

“你能獲得火的力量,我替你高興,但與其說是命運選擇了你,倒不如說是你出生點選得好。當時你獲得最初之火的時候那小偷一樣興奮的表情,我可是看在眼裡的。當然你比另外兩個竊火賊還是高明的,因爲你懂得三個道理:團結就是力量,人多好辦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你團結了尼特和老魔女,同時把自己的力量分給下屬,用人海戰術淹死勢單力孤的古龍,同時還收買了古龍裡的叛徒:沒皮沒臉的白龍,找到了古龍的弱點,結果裡應外合,這才成了大事。”

“你看我對你這麼瞭解,不妨我們少繞點圈子:請問您有什麼需要諮詢的嗎?”

“先生啊……”

“請叫我牧師……我不是軍師……”

“好吧,牧師先生,旁的話不說了也罷。我擔心的事情只有一個:我感覺火的力量已經逐漸衰弱,光明的世界就要走到頭了,世界將再次回到一片黑暗之中。我不甘心,鐵打的江山豈能說不要就不要。我也想了不少辦法,比如慫恿老魔女去做實驗,放任白龍去研究結晶,結果一事無成不說,還捅出了更大的簍子。”

“這內憂不斷,外患也層出不窮,也不知從哪兒蹦出一種叫深淵的玩意兒,腐蝕了我曾經的死黨小德隆四王,逼得我痛下殺手,把小德隆一切會動的東西都給淹死了,但是深淵又從別的地方蹦出來。我派我最王牌的殺手阿爾特留斯去鎮壓深淵,結果他居然一去不回,大概也是着了道。”

“眼瞅着我朝要完,難道一切都無法挽回麼?您倒是給我出個主意纔好!”

葛溫話語裡帶着哭腔,所以我盡力用舒緩的語氣跟他說:

“葛溫同志啊,難怪我總覺得你特別眼熟,你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

“在我曾經駐留的世界,流傳着一個叫北歐神話的神話故事,講得是神族跟巨人族爲了爭奪世界打了一仗,跟你與巨龍的戰鬥如出一轍,結果神族打敗了巨人,成爲了世界之主。跟你的故事是不是很像?“

“說真的,我第一次見你,還真以爲你是奧丁呢。因爲奧丁跟你一樣,外貌都是個長鬍子老人,武器也都是雷電槍,而且有趣的是,都有個特別能打的兒子。”

“我沒有那個兒子!”葛溫恨狠地說。

“好吧,但他確實很能打嘛。而且跟你一樣,打敗了巨人之後,奧丁也做了一件事:裝修,修建了金碧輝煌的Gladsheim金宮,不比你的你的亞諾爾隆德差啊。”

“這才叫英雄所見略同嘛!”葛溫得意洋洋的說。

“但是他的結局並不好哦。即使他力量超強,又有一羣厲害的戰友,結果還是在諸神的黃昏戰死了,他的世界也隨之毀滅了。只不過,奧丁的境界比你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他早就預見到自己的命運,然後欣然接受,並最終英勇赴死。”

“所以,我的建議是:你就認命吧……”我幽幽地說。

葛溫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不甘心的問:“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難啊……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你在功成名就之後,只顧自己享樂,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力量如果不進行發展,是會消亡的。”

“當時和你一起偷火的第四人,人家可沒有坐等自己的神力消逝,他選擇把力量傳給自己的後代,也就是人類,後代再傳給後代的後代,每一代的力量都在培育中增強。神的時代就要結束了,人類的崛起已經無法避免。"

“一定還有什麼辦法!”葛溫把手中的槍攥得咯咯直響。

“一定沒有的,就像北歐神話的信仰註定會凋零一樣。對於你或者是奧丁的信仰,註定只能在氏族社會盛行,那時候人的力量非常弱小,他們對自然非常恐懼,需要神的庇佑,所以纔會向神獻祭。在北歐,每一次征戰所捉到的俘虜,都會活生生的把他們的肺從身體裡摘出來,獻祭給北歐諸神。這麼野蠻的行爲早就不再適用了。想必人類也已經意識到了,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與其把幾萬人用來尋求神的眷顧,還不如一起種地。所以相比於你,能耕地的牛可能更加重要一些。“

“牧師大人,求您想一個辦法!哪怕只是讓那些該死的人類晚幾天成事也好。我寧可像奧丁那樣戰死,也不願徒勞地坐在我的宮殿裡,眼瞅着我的力量一點點消散,這簡直是萬剮凌遲啊,我葛溫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我撓了撓頭:“苟延殘喘的辦法麼……也不是沒有……”

葛溫眼睛一亮:“您快說!”

“在我原來所在的世界,有一種遙遠的文明叫阿茲臺克,那裡的人非常熱衷於向神明獻祭活人。因爲在當地流傳着一種神話,傳說中,宇宙秩序是由諸神維持的,而諸神的力量需要通過祭祀行爲來不斷維持,神獻祭自己維持太陽的運轉,而人獻祭自己來回饋諸神。假設祭祀不再繼續,宇宙秩序會崩解,土地會失去肥力,太陽會熄滅,世界的平衡會被摧毀,超自然力量會毀滅人類。”

“按照這個邏輯,神不是在拯救自己,而是在拯救世界,所以人類也就把殺人獻祭作爲理所應當的事情,一切都是爲了讓世界不至於毀滅。阿茲臺克人發動的戰爭,目的大部分都是收集向神獻祭的俘虜,他們甚至嚴禁用武器將敵人殺死,只是打暈然後囚禁起來,然後幾萬幾萬的獻祭給神明。”

“你不覺得這是個一舉兩得的辦法嗎?既削弱了人類的力量,還能把他們的力量用來延續你的王朝。”

葛溫一下子跳了起來,幾乎要撞破我的天花板,“妙啊!”,他激動地走來走去,“太妙了!”

“只是”,我看了看興奮的葛溫,“一切故事都需要一個開始。既然你已經有了犧牲的覺悟,那麼我建議,你把自己獻祭給最初的營火,成爲這個捏造的傳說的起點吧。然後,由你的後輩改編一個阿茲臺克式的傳說,讓人類會追隨你的腳步,把自己的力量不斷投入最初的營火之中。這樣你的王朝就可以得到延續,神的時代也可以延長。只不過我不知道能延長到什麼時候就是了,因爲時代總會不斷前進嘛。”

葛溫怔怔地站住,屋裡的燈火幾明幾滅,他的臉在光影的變化中顯得格外蒼老,良久之後,他說了一句“這就足夠了”,然後轉身走了出去。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流言說,他將自己的力量分給了別人,自己帶着幾個侍衛離開了王城,開始旅行。直到有一天,整個世界的天驟然變亮,然後彷彿有一層厚重而無形的灰,緩緩地飄落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從那個時候開始,太陽王犧牲自己拯救人類的故事,開始在羅德蘭大路上廣爲流傳。

我還是很想念葛溫的,一方面,他留給我的魂——相當於這個世界的錢——相當豐厚,看來他在出我的門之前,就已經決定了不再回頭。另一方面,他不但按照我的建議做了,還非常聰明的發揚光大,下的功夫遠遠超過我的想象。

他死後,一種宗教開始在這個世界流行:"白教",主張崇拜葛溫的叔父洛依德,至今我都在懷疑其實這個人的一切都是捏造的:關於他是否存在,關於他作爲第一個不死人獵殺者的豐功偉績。我同樣懷疑,或者說幾乎可以確定,不死人也是葛溫留下的把戲,因爲不死人恰好都是力量非常強大的人類,我不相信有什麼疾病的感染會只針對強者,唯一合理的解釋,只能是有人處心積慮地爲了將力量定義爲一種罪,並引導那些人爲了贖罪,將自己作爲柴火添加到初始之火。用這種繞圈的方式忽悠人類自我毀滅,確實比我那耿直的方案優雅很多啊,

從此後,強大的不死人被更爲強大神話故事所指引,前赴後繼地讓自己經過世代積累的力量化作火爐的燃料,一切皆如我所料:葛溫雖死,但是成爲了比他活着的時候更可怕的存在,就像佇立在如同魔眼般危險的漩渦上的燈塔,引領者那些本應該給他的時代畫上句號的人們,成爲滴血的養料,如是過了不知多少個春秋。之後我也再沒有遇到過像葛溫這麼大方的客戶,所以在我接不到單的時候,有時候會遐想一下葛溫在知道自己的計策大獲成功時,皺紋都會擠出笑意的樣子

忘記了哪一天,我有了位奇怪的訪客。當時我正在空洞地看向眼前的空氣,當然空氣裡什麼都沒有,我只不過是極度無聊的發呆,沒想到眼前的空氣中真的漸漸出現了一個人的輪廓。

這個用隱身魔法不知道偷窺了我多久的傢伙,是一個高瘦的青年,衣着看上去是個魔法師,鬆鬆垮垮的法袍滿是塵土,手裡拿着兩根旅行杖,一根紅色,一根藍色,尖端幾乎已經磨平了,看來是經過了長途跋涉。讓我略顯緊張的是,這絕對是一個非常厲害的角色,他一舉手一投足,空氣中的魔力就會嗡嗡作響,力量如此之強者,我至今也沒見過幾個。

“你好,我叫沙裡萬。”,來者輕聲細語地說,“我來自冰凜谷,呃,大概算是個魔法師吧。我幾乎走遍了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本意是研究並尋找世界上的所有魔法,成爲最偉大的法師。”

“爲了探尋那些被隱藏起來的法術,我與各種人打過交道:暗月之劍的人,白教的人,青教的人,就連傳說中吃人的幽邃教,我也曾經跟他們的主教們促膝長談過。”

“我的力量是越來越強了,但是我也越來越迷茫了。每一個宗教都宣稱自己是唯一的真理,都在想盡一切辦法來抹殺其他信仰,但是確實每一種宗教都確實的讓我獲得了力量,儘管每一次讀到的法術書各有不同,但是使用時總是能感到同樣的力量流過身體。”

“我獲得的力量究竟是從何而來,而怎麼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他若無其事的拍了拍身上的一個口袋,猶如玻璃破碎般的清脆聲音立刻響起,那是靈魂錢幣碰撞的聲音,“我,不明白啊…”

聽到這銷魂的聲音,我心中的一絲漣漪被激盪而出:那是一種叫蛋白質攝入的悠遠記憶,我已經快忘記上次吃到肉是一種什麼滋味了。我知道我的臉上一定出現了一些近乎諂媚的表情,儘管看上去這個姓沙的十分危險,但這無法阻止我不顧一切地拿下這一單的決心。我把他讓到了我屋裡唯一的一件傢俱—一把椅子上盤坐,自己在屋裡踱來踱去。出於神職的本能,我一輩子都在避免被別人看作是一個說書人,現在卻思考着怎麼把故事得生動好聽:

“你也知道,我並非是您這邊世界的原住民,在我原來的世界,有着多如繁星的宗教,其中最古老的一支,由希伯來人創建,叫做猶太教,他們信仰唯一且永恆的真神雅威,宣揚神與猶太人之間有着約定,一定會庇佑猶太人,即所謂的舊約。”

“直到有一個猶太人耶穌的出現,他宣佈自己是神的使者,是人類的救世主(彌賽亞)。因爲猶太人違背了自己和上帝的舊約,他是來帶領人類與神簽訂新的約定,即新約:只要信仰耶穌,無論你是哪裡人,唯一的真神耶和華都會庇佑你,基督教信仰也從此誕生。“

“七百年後,在阿拉伯半島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宗教:伊斯蘭教。他們信仰真主,認爲伊斯蘭教的創始人穆罕默德是真主最後的使者……”

沙裡萬的臉上不置可否:“三個宗教,三個神,我不明白這跟我的疑惑有什麼關係。”

“有一點你說錯了,三個宗教,一個神。由於三個宗教是同一起源,所以無論是雅威、耶和華還是真主,其實都指向了一個唯一的神袛。而且,他們都把亞伯拉罕(也叫易卜拉欣)認作是自己的祖先,都承認聖經或者聖經的一部分,也擁有同樣的聖地,猶太教的聖殿哭牆,伊斯蘭教的金頂回教寺都在耶路撒冷,這同時也是耶穌傳福音、背十字架受釘以及復活的聖地。“

“所以你看,儘管在未來的幾千年中,這是三個宗教不斷地相互討伐,但是從根源上來講,他們都是同宗。”

“我還是沒明白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想想看吧,這跟這個世界的一切多麼的相像。首先,有了白教,之後在漫長的歲月中,出現了青教,就像基督教與猶太教之間的關係一樣,對於洛伊徳主神的崇拜逐漸添加了很多對於聖人的崇拜,你看肯定去過洛斯里克,也一定看過城內那些林林總總的聖人像。之後由於很多不承認神靈的人不斷出現,暗影之月便出現了,爲的是消滅那些瀆神者,這就像是我們世界的伊斯蘭教,連暗影之月的標記,都和伊斯蘭教的標記非常相近。”

“所以,無論你是用暗影之月的魔法,還是白教、青教的奇蹟,感到同樣的力量也就不奇怪了——因爲他們力量的源頭,都是一個啊。”

沙裡萬怔了怔,隨後不解的說:“爲什麼對同一個神的崇拜,會演化出三種宗教呢?”

”何止是三種呢?在我的世界,基督教有天主教和東正教兩個分支,伊斯蘭教有什葉派和遜尼派,而要是細分有會分爲各個學派,對於同樣一部經典,都能衍生出不同的解釋。”

“沙裡萬同學,宗教是什麼呢?本質上來說,是一種團結人的工具。如果不是當時各個帝國輪番來巴勒斯坦地區肆虐,基督教可能也不會出現。如果不是阿拉伯半島各部落剛愎自用整天打來打去,伊斯蘭教也不會相信。當你發現某個區域內突然出現了新的宗教,背後一定有着強烈的訴求,而宗教無非是實現訴求的工具而已,自然會因爲訴求的改變而發生解讀上的區別。”

“白教的誕生自然有其目的的。”說着我又想起了葛溫的臉,“而青教也是,爲的是與逐漸成長的封建王國的建制所匹配,讓賢者和騎士像主祭一樣,能在宗教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至於暗月之劍,就更加明顯了,必然是有人在背後不斷培養維護自己統治的信徒,獵殺反對自己的人——即便自己強大如神明一樣,也敵不過勢力的強大啊。”

“如果你要想獲得更大的力量,不要再磨練自己了。”我走到他的面前扶助他的肩膀,“你很強大,也很博學,爲什麼不嘗試着利用宗教的名義,凝聚起屬於自己的力量呢?”

我分明看到沙裡萬眼中,燃燒起野心的火焰。他禮貌地向我致謝,然後解下自己的錢袋,全都留給了我。“我已經不需要這些了。”他說,“我要去尋找最適合自己的宗教,然後把它的力量借過來;如果沒有,那麼我就自己建立一個好了。”

很久之後,“教宗”和“沙裡萬”兩個詞,就像我的名字和我的職業一樣,再也無法分開了。他最終加入了幽邃神教,佔領了冰凜谷地、罪都,以及老葛溫原來的家亞諾爾隆德,四處派出征戰騎士征討。後來我還見到過他一次,教宗沙裡萬在講述深海時代必然來臨的教義,我遠遠地站在華麗教堂的最後一排,與他目光相交。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我當時看向隱身狀態的他時那麼空洞,顯然,他已經認不出我了。

我的最後一單生意,不但沒有收入,反而差點被人宰掉。

那時,我正在打包收拾行李,我覺得羅德蘭的一切都非常無趣,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新鮮感早已褪去,我突然很懷念以前的世界,懷念我破敗的小教堂,懷念我的教民們,雖然在這麼久之後,這些必然已經不復存在了,但是鄉愁是一種超越時空的感覺,我覺得是時候回家了。

這時候,幾聲尖銳的破空之聲,然後我研究所的大門被一道光線橫縱分割成兩塊,然後被一腳踢成碎片。一個頭戴三角頭盔的騎士像狼一樣衝了進來,自顧自耍了一套街舞,然後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抱歉啊,很久沒有做過衛生了。

狼騎士只說了一句:“深淵的怪物,受死吧!”,然後就跳到半空,看架勢是準備一個跳劈,把我像門一樣切成兩半。

“等等!”,我趕緊閃過了這無情的一擊,“你誰啊?”

“我乃法蘭不死隊,深淵的監視者,你這種怪物不配問我的名號!”

“……”,面對這感人的智商,我懷疑講道理是否真的有用,不過好歹得試上一試。

“深淵監視者,你們是阿爾特留斯的傳承者,當年葛溫派阿爾特留斯去討伐深淵失敗了,你們就繼承了他的衣鉢,只有深淵出現,你們就去征討,哪怕滅了一國,也絕不讓深淵存在。”

“不過,你來找我是爲什麼呢?我的眼睛不紅,身體也沒有出現古怪的黑色畸形腫瘤,任何被深淵侵蝕的體徵都沒有,怎麼看也和深淵扯不上關係吧?”

這個來自法蘭的莽夫用沉悶的聲音迴應我的疑問:“根據我們的斥候報告,你的客戶之中,有很多接觸你之後,很快就被深淵侵蝕了,尤其是最近格外突出,僅僅這個月,就已經有三個人走出這個門之後發生了變化。而且,你的客戶裡,有很多是幽邃教徒,那可是深淵力量的最大追隨團體,連偉大的暗影月亮神都被他們給蘸着醬吃掉了。我們判斷你雖然不是深淵的追隨者,但是是深淵的傳播者,必須予以清除,立刻,馬上”。

我不禁苦笑:“所以我不是病毒的感染者而是攜帶者嗎?”

“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是大概是這個樣子的!”

“好吧”,我循循善誘的姿態連自己都很厭煩,但是此時此刻卻是何等必要,“你們一生都在獵殺深淵,那你能告訴我深淵是什麼嗎?”

深淵守護者又跳了一段街舞,擺了個超酷的姿勢,說:“深淵,是絕對的惡!”,看來臺詞和動作都進行過精心設計。

“恐怕這是你們不死隊代代相傳的訓言吧?你們傳承自阿爾特留斯,而阿爾特留斯是葛溫的騎士,也就是說,葛溫就是你們心中絕對的善了吧?”

“雖然我不認識葛溫,但是大概是這個樣子的!”

“那麼,我問一個問題”,我把身子向前探了探,“不敬神,就是惡嗎?”

“倉啷”一聲寶劍出鞘,眼瞅着他又要開始跳街舞,我趕緊把他攔住:

“稍等稍等。我們探討一下嘛。你們法蘭不死隊,又不是暗影之月,是要討伐深淵,並不是要敬神,這段街舞還是不跳了吧?”

他悻悻地坐回原位。

“這麼久以來,始終沒有人告訴過你深淵的本質吧?你只知道深淵長得不像善類,又從小被訓教深淵等於惡,就把深淵往死裡揍,這豈不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你剛纔也提到了幽邃神教,你不覺得,幽邃神教這些年能夠迅速壯大到能吞併三國的地步,有些不可思議嗎?明明他們的教義是那麼沒品位:只要吃人就能獲得那個人的力量。”

“巧了,在我的故土,也出現過一次新宗教大崛起的事件。那是在十六世紀,由於反對羅馬教皇對各國教會的控制,以及教會各級的腐敗,一個叫做馬丁路德決定改革基督教,成立了新教,主張人可以直接與上帝對話,人人都有講解聖經的權利,從而繞過了教廷那些等級森嚴的制度。他們反對羅馬教廷所集聚的財富,認爲由於被君士坦丁樹立爲國教之後,基督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被馴服和改造了,增加了很多不必要的東西,他們要追尋最純粹的聖經啓示。新教很快得到了巨大的發展,短短數百年,已經獲得了上億的教衆了。“

“你不覺得新教之於青教,其實跟幽邃神教之於洛斯里克的青教嗎?青教的主祭一直輔佐王子,在洛斯里克擔任要職,所做的一切,難免只爲王室服務。而幽邃神教的發源是在不死聚落,給那些被拋棄的人一個與神對話的機會,同時它的教義非常容易理解,比起青教那些繁文縟節,只要選擇吃或者被吃就可以了。所以,幽邃神教才能發展壯大。”

“然而,親民這種事,並不是幽邃神教能迅速發展的本質,也不是新教壯大的本質。新教之所以在我的世界能迅速壯大,是資本主義正在飛速發展,舊有的基督教,是爲了封建王國制而創造和不斷改造的,那種政教合一的方式,已經無法適應資本主義社會結構的調整。這時候,新教才應運而生。新教的廣泛傳播,促使人們勤奮工作,努力存儲,同時鼓勵人們自己解讀聖經,帶動了識字率的上升。所以,新教是時代的選擇。”

“說到幽邃神教,也是同樣的道理。深淵是什麼?讓我毫無保留的告訴你我的研究成果:深淵是人的渴望,對於力量的渴望,對於物質的渴望,對於靈魂的渴望。誠然,渴望會讓人扭曲,但同時也會讓人強大,追隨自己渴望的人,會遠比聽命於神的人強大得多,作爲深淵的討伐者,你一定深有體會吧。”

“神當然喜歡聽話的僕從,所以將深淵視爲大敵。然而經過你們無數次的討伐,深淵的勢力依舊越來越大。葛溫可以屠殺掉小德隆裡所有的人,但是,深淵的追隨者已經在隆德爾建國,準備將初始營火的力量篡奪過來——不,與其說篡國,莫不如說討還,因爲人類出於對神的信奉,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把本屬於自己的力量注入營火之中,去延續神的時代。“

“但是現在不同,傳火註定結束,神的時代已經走到了盡頭,從今往後,便是人類的時代了。”

“說起來,你還留有你作爲人類的記憶嗎?”我對迷茫的騎士說,“要不要想想自己有什麼想做的事?”

我離開了羅德蘭,並非是去往另一個國度,而是開始向我自己的世界跋涉。無論要經歷多少時間,人總是要回去,哪怕是作爲骸骨到家也好。

法蘭騎士死了,並不是死在深淵之手,而是死在了他的同伴之手。他被判斷已經被深淵所侵蝕,然後被處死,他作爲人類的夢想,恐怕再也沒人會知道。

沙裡萬也死了,雖然他貴爲教宗,還是被人殺掉了。作爲見證過他的強大的人,我很難想象究竟是誰能突破他的冰凜谷騎士的包圍,把劍刺進他的喉嚨。

葛溫的火最後還是滅了,火焰的力量最終迴歸人類之手,但是我覺得葛溫也不必遺憾,我的計策幫助他的時代又多熬過了好幾百個世紀,他付給我的薪酬絕對物超所值。

然而我離開的時候,依舊空無一物,這個世界的魂幣只能在這個世界使用,而我對這裡已經不再留戀。同樣的故事不斷上演,只不過換了一個舞臺和一些演員而已,那我何不回到自己的世界呢?

哦,我把研究所的鑰匙留給了一條蛇,儘管我十分反對,它還是執意進行了一番裝修,在地上打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讓自己在屋裡只露出一個腦袋。我挑選它的原因,是它在說話的時候,姿態非常像我,儘管它有一些口臭的問題,但是我相信在它手裡,羅德蘭神學研究所之名必然不會墜地,想必現在,他正在努力的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