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文化視頻爲何受青睞
以傳統文化爲主題或帶有傳統元素的視聽內容,常常受到青年受衆羣體的追捧和熱議,這是近年來網絡視頻傳播中出現的一個越來越顯著的現象。這一現象體現了新一代青年人的審美習慣和文化選擇。
“極新”愛上“極舊”
2020年12月31日晚,B站的跨年晚會上,青年演員裘繼戎表演的《驚·鴻》,以舞蹈將6種優秀傳統戲曲片段進行了創意混搭和融合,在青年羣體中收穫了極佳反響。他們紛紛通過彈幕、微博、網頁等留言:“太美了”“看哭”“當晚最佳”“再刷億遍”。
無獨有偶,最近播出的《我在故宮六百年》《國家寶藏3》《衣尚中國》等包含傳統文化元素的視頻節目也受到青年觀衆的追捧、熱議,成爲諸多長短視頻網絡平臺的“流量擔當”。
這就是近年來網絡文藝傳播和接受方面出現的“極新對極舊”現象:即在“新新人類”聚集的視頻平臺被火爆觀看的作品,如《我在故宮修文物》《國家寶藏》《大秦帝國》《如果國寶會說話》《上新了故宮》等紀錄片、綜藝節目、影視劇,常常帶有濃厚的傳統文化色彩,青年人不僅熱衷觀看,還被其中的人物、事件、情節、時間節點等引發好奇心,推動他們去瀏覽傳統藝術作品,瞭解傳統文化知識。
這讓我們認識到,追逐新潮並非青年人的唯一“天性”,他們對傳統也不會敬而遠之。深層來看,這展示了新一代青年人的文化選擇和獨特而強大的理性,文化也有着維持其自身連續性發展的密碼。
傳統文化的當代轉換
青年人對傳統文化視頻的喜愛,說明傳統文化不是“陳芝麻”“爛穀子”,可以進行當代化、新媒體化的改造,通過賦予其青春氣息、網感、當代性等,進行轉換和適度配比,從而爆發出強大的觀看號召力和傳播效力。其實,這裡解決的就是文藝工作者曾苦苦尋找答案的“傳統文化如何進行當代轉換”的難題。
就傳統文化視頻而言,筆者認爲,轉換的方法中最爲重要的,是在內容選擇上善於萃取“亮眼”的元素,而不是照搬原作,進行緩慢、冗長、封閉的鋪陳。也就是將傳統文化藝術中精華部分的“點”提煉出來,如將詩詞、情懷、意境等元素進行抽取,巧妙分插進當下傳媒藝術、網絡文藝的適當環節,如主題設定、人物性格、故事陳述等,與當代青年人的價值觀念、行爲習慣等融合對接。《驚·鴻》等舞臺表演、《國家寶藏》等綜藝節目、《大秦帝國》等影視劇均採取了這樣的方式。
在這一過程中,創作者往往創新性地改變傳統藝術“鋪墊在前,高潮在後”“起承轉合”的傳統敘事方式,而是先呈現高潮,後補充鋪墊,將傳統文化中有強烈吸引力的精彩部分前置,播放時力求先聲奪人,吸引並留住刷視頻時注意力很容易轉移的青年觀衆。
此外,在敘事方式上,傳統文化短視頻的創作者往往特別注重故事性、懸念感、情節反轉、人物的性格設定和視覺奇觀的營造,增強作品對青年觀衆的吸引力和黏度。同時,加強網感敘事也備受重視,如將傳統作品與二次元式表達相結合,融入可愛、萌、熱血、昂揚、自嘲等元素。《我在故宮修文物》給人的切近感,《我在故宮六百年》給人的講述感,《霧山五行》等傳統故事動漫作品十分講究塑造人物個性,《長安十二時辰》等傳統題材影視劇非常講求視覺效果等,都是這種理念的體現。
在傳播方式上,受青年受衆追捧的傳統文化視頻通常都進行了認真細緻的傳播策劃,通過引發青年人在網絡社交空間大量的、密集的分享,達到高度滲透、刷屏傳播的效果。畢竟在這樣一個媒介融合時代,當下的青年人早已經習慣了“衆樂而非獨樂”“接受而非尋找”的內容接觸方式。
需要開放的心態
當代青年人是“數字原住民”一代,經過互聯網使用、新媒體生存的長期培育,他們已經習慣於期待高創意、有品質、能分享的網絡視聽文藝作品,並形成了獨特的審美方式。
伴隨着互聯網的發展,當下的青年人在成長過程中便捷地接觸了大量媒介內容和傳媒藝術,通常具備一定的媒介素養和影視素養,對網絡文藝作品的品質要求很高,對品質粗糙低下的作品忍耐度較低。在觀看網絡文藝作品,包括傳統文化視頻等作品時,會積極地、習慣性地通過彈幕區發送、留言區發言等方式,互相提醒作品的“高光”段落或者在從傳統向當代的改編中有哪些不足之處,有些“直言不諱”相當專業。
因此,提供更加有智慧、有水平的傳統文化視聽產品,是對我國傳媒藝術創作者提出的時代性要求。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藝術審美接受方式以及相應的文化行爲習慣。青年人的文化習慣和精神狀態,對國家和社會未來的發展程度、文明高度有着深遠影響。通過網絡傳媒,讓青年人逐漸喜愛傳統文化,並自覺踐行文化傳承和文化創新,無疑是讓人樂見的。
我們的網絡文藝創作者、傳播者,需要具有開放的心態,而不是僵化地硬要把青年人“拉回”到所謂“純粹的”傳統文化藝術中。同時,對青年文化中不成熟的部分,也需要及時、正向、有智慧、有成效地進行矯正。要認真思考、積極面對、有效適應當下青年人的價值觀念、行爲方式的變化,創作出更多“小成本、大情懷、正能量”的視聽文藝作品,讓傳統文化藝術釋放出強大的當代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