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秉泓/《一萬公里的約定》:拍得像公益微電影
文/鄭秉泓
緊接在二刷《樂來越愛你》(La La Land)之後看《一萬公里的約定》,對這部臺灣電影似乎不太公平。畢竟《樂來越愛你》太強大了,不只講愛情,還講電影、講人生、以及夢想。是了,關於講夢想,《樂來越愛你》爲全世界講夢想的電影提供了一個高標,我並沒有期望講愛情也講夢想的《一萬公里的約定》去達到這個高標,不過說實在的,這部由周杰倫和林義傑擔任監製、洪昇陽執導的電影,對於用電影訴說夢想這件事,其實是有些想法的。
《一萬公里的約定》有點接近《皮克青春》和《翻滾吧!阿信》,就是走三幕劇路線的小鎮成長電影,人小志氣高的少年小崇被先天的成長環境給困住了,不只他自己,他的周遭包括父親、兄長、教練、甚至暗戀的助教學姐,都被有形無形的枷鎖給困住了,所以他必須不斷地跑步,唯有跑步才能讓他有存在感,唯有跑步才能離開這個小鎮,才能邁向另一個遼闊開放的世界。
不過《一萬公里的約定》無意像《皮克青春》那般把父子情結複雜化成爲祖孫三代心結,也不想如同《翻滾吧!阿信》那般把故事衝突放在兄弟情誼和黑幫情仇上面,所以小崇不想走上與父親同樣開計程車老路的矛盾,以及逐漸與同爲跑步好手卻誤入歧途的哥哥分道揚鑣的傷感,只是作爲可有可無的支線而存在着,這個故事之所以放入父兄的遭遇,是爲了讓他們和小鎮本身一起將小崇「囚禁」起來。
▲《一萬公里的約定》劇照(圖/夢想啓動有限公司提供)
小崇唯一能夠脫逃小鎮的機會,就是愛情,而曾經去國外跑過超馬卻遭逢意外的助教學姐以晴,就是他的機會,他的幸運女神。小崇愛上她,是因爲透過她看到了世界,而她之所以也會逐漸愛上小崇,起先是在小崇身上看到已逝胞弟的形象,後來則是因爲透過小崇得以重返那個自己再也去不了的世界。
所以《一萬公里的約定》是個感傷的故事,它的感傷不只來自戀人間的生離死別,更在於與夢想漸行漸遠的遺憾,開計程車的父親再也無法跳遠、犯案累累的兄長再也無法跑步,渾身病痛的以晴再也回不去那個超馬的世界,小崇身邊盡是無法追求夢想的人,他們只得將自己的夢想重重地加諸於小崇身上(讓我想到英國的《舞動人生》也是如此)。因此,整部電影最重要的一個畫面,莫過於遠赴沙漠爲小崇加油的以晴,在目送他上路之後,自己也費盡氣力跑了一小段,沒有目標,沒有終點站,她隨即因爲身體狀況停下腳步,這是她與曾經的夢想永遠告別的方式。
▲《一萬公里的約定》劇照(圖/夢想啓動有限公司提供)
《一萬公里的約定》有個能夠感動人的故事前提(不過最感動我的是周杰倫的好友劉畊宏沒出現在片中),製作算是認真,攝影配樂等技術環節也在水準之上,可惜導演洪昇陽無法說服我們這個故事之所以做爲電影而存在的理由,全片常不經意流露出一股像是幫忙某基金會募款兼鼓勵青年逐夢的公益微電影之感。
不可諱言,這部片出了很多外景,攝影非常美麗,金瓜石部份還算有拍出小鎮電影那種封閉苦悶的氣味,但是後面橫跨亞洲、美洲、中亞及絲路的實景拍攝美則美矣,卻予人一種如月曆紙般撕下就沒有了的空虛感,關鍵在於賴雅妍和黃遠即便演得如何賣力就是擦不出火花,沒有火花就沒有溫度,濃縮成周杰倫的〈蝸牛〉MV也許還可以,但要獨立成爲一部電影,說真的還是太勉強了些。
●鄭秉泓高雄人,大學時念的是法律,研究所卻理直氣壯研究起電影,着有《臺灣電影愛與死》,編有《我深愛的雷奈、費里尼及其他》及《六個尋找電影的影評人》。目前在大學教電影,在高雄電影節擔任短片策展人,但最愛始終是透過網路自由發表影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