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劇裡的國軍和真實的國軍 差了10086個楚雲飛

(原標題:影視劇裡的國軍和真實的國軍,中間差了10086個楚雲飛

最近,因爲一部電影的上映,關於國民黨軍的討論又多了起來。

其實,隨着時光的飛逝,影視作品裡國共兩黨軍人形象,已經和當初真實的形象大相徑庭了。

比如,現在影視劇裡面“國軍”,雖然是“失敗者”,但往往都穿着考究、面貌俊朗,平時精米白麪伺候着,戰場上一出手就是美械德械、坦克重炮;滿眼望去盡是軍校正規出身,人均知識分子,談吐文雅,不會吟詩作對那簡直都不能當兵。

而對面的共產黨人民軍隊,從紅軍、八路軍、新四軍,到解放軍、志願軍,從來都是窮得叮噹響,吃不飽穿不暖,穿束裝備幾十年如一日;除了零星幾個筆桿子,從軍長到兵士滿是“泥腿子”,以大老粗沒文化爲榮,一開口就是髒字。

如果只看影視劇不讀歷史,弄不好真就覺得:

國軍輸了不失爲紳士,共軍取勝仍是痞子。

這種形象塑造可不僅是存在於個別幾部神劇、雷劇之中,可以說從正劇到喜劇,從精工製作到粗製濫造,這是普遍的現象。

哪怕是公認的抗日題材的好影視劇,也容易犯這個錯誤。

比如亮劍裡面就有一段楚雲飛誇讚國軍“美式制服小翻領”的情節:

但其實,這些影視劇中的形象,和歷史上的形象差別很大,嚴重的甚至是調了個個。

1

比如說這個軍服

影視劇中的國軍,面透紅光,衣不着塵,皮鞋鋥亮,更有光彩照人的“黨國女軍官”增添一抹亮色,非常炫酷。

歷史上真實的狀況如何?

就拿前面說的楚雲飛口中“美式小翻領”來說,那真是個天大的烏龍。

這迷之翻領真就國產影視劇標配唄……

抗戰到解放戰爭期間,蔣介石政府雖然搞了大量的美援,但軍服並不在其列。

從1947年2月到1959年3月,“國軍”軍服一直用的是中山裝式的立領,直到敗退臺灣十年後,才終於在制服上美械化,用上了“民主”的美式翻領。

至於那奇怪的女式軍服就更加離譜了,國軍就沒有專門的女式軍服,穿得其實和男兵沒有什麼區別,和影視劇中的那副樣子更是一點不搭邊。

即便是國民黨專門擺拍的一些女兵宣傳照,想體現出國軍的威武英氣,但這些開了十級美顏的照片形象,也跟影視劇中的國軍美女身處兩個世界

即便是相對考究的影視劇也甚少把真實的國軍女兵呈現出來,畢竟,還原歷史能值幾個錢,抓人眼球纔是拍戲王道。

那熒幕上的國軍女軍官形象是從哪來的呢?看一下二戰時期美軍女兵的照片你就明白了:

這不是個例,這些年影視劇裡國軍女兵普遍美軍化。

而國軍普通士兵近年來的形象是普遍“德軍化”。

說實話,德械德軍的確很帥,希特勒爲了吸引德國人蔘軍,在軍服設計之初就說了要往高顏值設計,讓大家爲了穿帥氣的軍服也要參軍。

而且創作這類形象的創作者也很理直氣壯:

怎地?抗日戰爭中國軍真的有德械師啊,我們這形象塑造有理有據。

然而,誰告訴你國軍的德械師跟二戰德軍長得一毛一樣的?

鋼盔以下,通通都是影視劇魔改的。

要是不說,誰能看出來這到底是南京還是斯大林格勒……

國軍當時的德械師,除了鋼盔和部分武器是德式的,其他都不是,制服還是中式立領的。

也從來沒裝備過這種德軍風衣:

影視劇魔改到後面,甚至出現了這樣的東西:

國軍換上了原版德軍軍服,只是把納粹標誌改爲青天白日,還戴上美軍飛行員墨鏡。

您這片子還是叫《重生之我的納粹人生》得了……

而且,抗戰中的國軍德械師,是屈指可數,在1938年以後,由於他們遭受重創,國民黨基本不敢再把德械師拿出來糟蹋了。

但現在影視劇裡給人的感覺是,國軍一出場必是德械師,搞得國軍德軍傻傻分不清楚。

如果加上女兵的話,那國軍就不叫國軍,那明明是美軍+德軍夢幻聯動。

絕大部分的國軍基層普通士兵,歷史上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呢?

是這樣的:

爲什麼會這樣?

按理說,雖然那時中國是窮國,但國民黨這邊可動用的財政資源豐富得不行,軍費支出佔比近20%,加上對老百姓肆無忌憚的搜刮,怎麼混成這般地步?

首先是工業水平不行,民國時期,沒有扭轉中國窮國弱國的狀況,仗還沒打的時候,國軍的物資供應還能勉強維持。

舊中國搞的區區這點工業,分佈極爲失衡,基本集中於沿海地區,內地工廠數只有全國的6%,發電量爲全國的4%。截至1939年,內地各省年只生產銅鐵1200噸。後來,經過資源委員會經營,生產量增進十倍,但到1944年仍只有1萬噸。

日軍侵略,短時間就席捲東南沿海,失掉了絕大部分工業的國民黨,拿啥供應幾百萬大軍?

據估算,1943年,國民黨兵工廠一年的產量,只能供給官兵平均每人48顆步槍子彈、手榴彈一人分不到一顆……

國軍所謂的“優勢裝備”,基本全是外購,國內兵工廠只能生產少量輕迫擊炮、步機槍和子彈。

萬國採購人家不宰你個天價已經算客氣了。結果就是,錢沒少花,但只能購置少量先進裝備,大量部隊依舊使用落後的裝備。

著名的整編74師,開打兩天彈藥就打光了。

等下你炮彈就不見!

而最可怕的莫過於,整編74師的後勤能力已經是同期國軍內最強的了……

裝備的後勤成問題,士兵的後勤呢?

還不如裝備!

且不說能把士兵養得像影視劇中那樣紅光滿面,實際上國軍士兵常常連吃飽這點基本的要求都無法滿足。

日軍入侵前,當太平兵的國軍,待遇還算說得過去。彼時一名中校的年收入,比四川農村擁有百畝以上土地的地主還要多;少尉的年收入,多於小地主;即使是一名上等兵的收入,也和耕地在50畝以上的半自耕農相當。

而同裝備供應的情況相似,戰端一開,急轉直下。國民政府搞不定軍工生產,更搞不定民生經濟,只會一招——印錢!法幣很快就賤如紙,物價飛漲。

當然,也有一個好處——至少工資“漲”了。從1937年到1945年,國軍上將月薪增加208倍,二等兵增加128倍。

而同期的物價,漲了2100多倍……

如此窘境之下,國軍的生活水平可想而知。

1940年12月,國民政府監察院監察委員、戰區軍風紀巡察團成員何基鴻巡視駐河南澠池縣軍政部第十八補充兵訓練處某連後,在對上級的報告中,他描述道:

全連七十餘人,僅有兩人無眼疾,甚至“多已失明”;每天兩餐小米飯,詢問是否還有其他食物,士兵答:這月還吃過兩回麪條。

重頭戲來了——在被問到能否吃飽時,士兵居然異口同聲:均能吃飽!

何基鴻在報告中記錄當時的場景:“(士兵)言時態度極不自然,以官長在旁,有苦不敢言耶?”

長官在旁邊虎視眈眈,你敢說個“吃不飽”試試……

1944年,一位美國專家曾爲國軍各部隊的1200名士兵進行體格檢查,結果發現57%的受檢者營養不良。加上衛生、醫療設施的缺乏,使得士兵極易罹患眼睛乾燥症、砂眼、各種皮膚病、貧血症和寄生蟲感染。

而著名的“遠征軍”已經算是抗戰時期國軍待遇最好的部隊了,但聽聽遠征軍老兵的描述:

“部隊伙食很好,當時部隊給士兵發維生素片補充能量,吃一片可抵一餐……”

國軍內部官兵不平等是普遍現象,在淮海戰役中,解放軍區分俘虜的國民黨官兵身份的土辦法中,就有一條是看他們吃飯的表現:

開飯時炊事員把飯桶拿出來,放到操場上。開飯哨子一吹,那些斯斯文文端着架子的,一般是軍官沒跑了;士兵就不一樣了,呼啦啦上來搶飯吃。

比明面上的待遇差異更可怕的,是國軍內部那些潛規則,尤其是剋扣軍餉。這個問題由來已久。比如這張紅軍給“國軍兄弟”的宣傳單:

廣東軍隊的士兵兄弟們!廣東一塊大洋是值小洋一塊二毫五,江西一塊大洋是值一塊一毫五,你們官長把廣東大洋按江西小洋價算成江西大洋,又按廣東小洋價錢折成廣東大洋發給你們,這樣他們在一塊錢可以扣得兩毫子。你們一個月十塊錢餉,又被官長扣去一塊多了……”

那共產黨這邊的隊伍呢?

共產黨整體來看,處境之險惡、狀況之困難,遠甚於國軍。

但是,從紅軍時期開始,部隊就實行軍事民主,講究官兵平等,老總也跟你新兵蛋子一起吃苦,每天花多少錢買了多少菜都清清楚楚,有物資有食品大家都有份,吃多好不敢說,但是頂飽這方面還真就比國軍強。

老總也不給你搞特殊

二來,其實共產黨搞經濟的能力很強,國民黨面對日寇入侵,只會狂印法幣放任物價飛漲,但在敵後邊區政府的貨幣幣值是很穩定的,這一點甚至日軍都知道,更願意搞點“保值”的邊幣來花。

到淮海戰役後期的時候,甚至出現了這樣的“奇聞”:

解放軍包圍國民黨杜聿明集團後,就用飯勸降國軍。

解放軍開飯以後,便敲着瓷碗和搪瓷盆向敵軍陣地上高喊:“蔣軍弟兄們,開飯了,這兒有做好的豬肉粉條,雪白的饅頭,歡迎你們來吃飯。”

然後呢,當然,很多餓壞了的士兵是經不起誘惑的。國軍紛紛成班、成排、成連地向解放軍投誠,20天中,就有14000餘人向解放軍投誠。

2

還有受教育水平的問題。

在不少影視作品中,提到國軍士兵,似乎就是人均知識分子,個個儀表堂堂,談吐文雅,言之有物。

共軍這邊呢,總給人感覺是泥腿子,還不愛學習,以沒文化爲榮。

咱實話實說,國民黨許多高級將領確實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是喝過洋墨水的,而且人家一開會,軍裝筆挺,將星閃耀,彬彬有禮,精英範兒十足。

但這跟廣大國民黨基層士兵,沒有任何關係。

抗戰時期美國《時代》週刊駐重慶記者白修德說,“這個國民政府中任何一個說着流利英語的高官都是和他的國民完全脫節的。”

別說一般國軍士兵了,就是參謀也不一定識字。

後來成爲史學大家的黃仁宇,時任十四師排長,他的記載是:

教一名普通文盲士兵識別阿拉伯數字就需要兩到三星期。

1940年的國民黨軍隊,有一半以上的參謀不具備基本學歷資格,在一些地方部隊,認字就能當參謀,不認字就做副官。

還有很多國軍士兵,是拉壯丁拉來的,素質完全無法保證,國軍也不想教育他們。

在當時,一旦被捉去當壯丁,便意味着走向死亡,窮苦人家子弟,爲了躲避兵役,要麼逃亡他鄉,要麼不惜自殘肢體——有人用毒草或硝酸水把右眼薰瞎(不能射擊瞄準),有人用刀斧把右手食指砍斷(不能扣扳機)。

即便是被拉去的壯丁,也處在鄙視鏈最底端,經常不給飯吃,動不動就要打一頓。

原成都科技大學副校長盧昭奉命進入海城起義部隊執行改造任務時,曾在起義部隊的軍官輪訓隊擔任政治教導員。

盧昭回憶,跟國民黨軍隊上課很費勁,尤其是討論環節,每次都沒人發言。盧昭很奇怪,就問道:“你們怎麼不講話呢?”

軍官們一個個大眼瞪小眼:討論?什麼叫“討論”?只聽說過“討飯”、“討口”、“討賞”,沒聽說過“討論”呀!

因爲國民黨軍閥講究的是人身依附關係,實行“愚兵政策”,長官叫幹啥就幹啥,連蔣委員長都不喜歡跟人“討論”,何況下面的官兵。

還指望他們讓壯丁讀書,怎麼可能呢?

電視劇裡描述共產黨這邊大多都是泥腿子,其實真實情況完全相反。

在根據地的時候,紅軍戰士們的義務教育就搞起來了,揹着識字板行軍是名場面。

紅軍戰士的日常生活,仔細看下來和大夥兒現在上大學差不多,其樂融融。

每天起牀後,先搞1小時運動,再吃早餐。

接着進行2小時軍事操練、2小時的政治學習及討論;然後吃午餐,午休1小時。

到了下午,參加識字班,玩遊戲,搞娛樂。晚餐後,唱唱歌,聚聚會,最後熄燈睡覺。

在當時,許多紅軍戰士都是20歲上下的小夥子,這樣的生活,對他們來講,就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斯諾的《紅星照耀中國》中,還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他當時在延安,飯食是由紅軍提供的,到了飯點,會有兩個孩子給他端過去。

剛到的時候,他不知道這些孩子都叫什麼名字,就對一個孩子說:“喂,給我拿點水來。”

結果這個孩子根本不理他,他又用同樣的方式招呼另一個孩子,結果也一樣。

他不知道怎麼了,交通處長李克農就告訴他說:“你可以叫他‘小鬼’,或者可以叫他‘同志’,可是,你不能叫他‘喂’。這裡什麼人都是同志。這些孩子是少年先鋒隊員,他們是革命者,所以自願到這裡來幫忙。他們不是傭僕,他們是未來的紅軍戰士。”

美國記者斯諾

就在這時候,一盆水端過來了。

斯諾感到有點羞愧,他對這個小戰士道歉說:“謝謝你——同志!”。

但那個少年隊員大膽地看着他說:“不要緊,你不用爲了這樣一件事情感謝一個同志!”

經歷過平等教育的戰士,再也回不去那個當奴隸的舊世界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出來的紅軍和八路軍,擁有了真正的覺悟,他們知道自己爲誰而戰。

論素質,論受教育水平,紅軍八路解放軍那是碾壓國民黨的士兵。

可惜的是,這種景象,在現在的影視劇裡已經很少有體現了,就連共產黨戰友之間“同志”的稱呼,有時候也被改成了國軍那邊的“兄弟”。

3

影視劇中塑造的國軍,往往胸懷民族大義,赤膽報國,政治分歧爲了民族大義都可擱置。

更有甚者,能把國軍拍成“軍民一家親”的代表……

比如2006新翻拍的《冰山上的來客》電視劇版,別誤會,這是翻拍,不是大家熟知的那部經典電影。

劇中駐守塔哈爾(現實中的塔什庫爾幹)的國軍和當地塔吉克族羣衆關係融洽,盡顯軍民魚水情。

而解放軍剛剛進駐塔哈爾時,則遭到了當地民衆的敵視。

於榮光扮演的國民黨軍官馬佔江也是一個品德高尚的愛國軍人形象,是一個駐守邊疆,維護國家領土主權的軍人。

更離奇的是,此人還愛兵如子,充滿着人文關懷,爲了叫手下人和親人團聚,才決定投降的。

而馬佔江本人卻誓死不降,不投共,以表明自己只是一個純粹的愛國軍人。

我就納悶了,既然地方軍閥如此愛民如子,愛兵如子,那還解放個什麼勁呢?

但這也就是電視劇裡,某段時間出於統戰的需要這麼拍一下了。

真實的歷史上,意識形態的問題國軍何曾擱置過,蔣委員長一直是反共先鋒。

1948年3月9日,蔣介石偕國防部第二廳廳長候騰、第三廳廳長羅澤闓、第四廳廳長楊業孔等人到達徐州,在聽取了第三綏靖區副司令官郭汝瑰的彙報後,蔣介石面無表情地說:

赤化區人民都同情共匪,我軍進剿時,可以燒燬房屋,殺戮附近的人民,以破壞他們的根據地。”

只是同情、幫助共產黨,就要殺你滿門,這不是意識形態高於一切是什麼?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郭汝瑰聽得目瞪口呆,事後他回憶道:“頓覺毛骨悚然”,他當場說道:“伊訓示對赤化區燒、殺,餘甚不同意。燒殺不過引起人民反感而已,此非爲國爲民之道也。”

國軍基層執行了蔣委員長的命令,屠戮搶掠百姓成風,老百姓咬牙切齒地直呼其爲“刮民黨”、“白狗子”、“新日軍”。

到了描述共產黨這邊的時候,某些影視劇創造者們突然就奇思妙想了。

在電影《集結號》中,中國人民解放軍與國民黨軍隊的戰鬥空前慘烈,九連連長谷子地接受了一項阻擊戰任務。

團長欺騙連長,說以號聲爲撤退信號,如果集結號不吹響,全連必須堅持到最後一刻。

但實際上,團長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們撤退,所謂的集結號,只是騙他們堅守的謊言

於是在一座廢棄的舊窯場裡,47名戰士奮勇廝殺,終究火力懸殊寡不敵衆,連長親眼看着戰友們一個個死去,卻無能爲力。

歷史上,人民軍隊如《集結號》中這樣戰至最後一人的戰況是很多的,但是,沒有任何一個解放軍指戰員,會欺騙自己的士兵去打仗。

道理很簡單,謊言可一不可再,你對士兵撒一次謊,下次就沒人會聽你的了。

而且,斷後的任務非比尋常,如果士兵發現自己被欺騙了,選擇丟下陣地逃跑,敵人趁勝追擊,你撤退的速度肯定不如敵軍進攻的速度,那撤退就會變成潰敗。

解放軍這邊一直實行基層民主制,一開打就會讓戰士們明白自己要做什麼,斷後的艱鉅任務那都是講明之後,尖刀部隊要搶着上的,只要有機會,絕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人。

某些導演之所以這麼拍,只是因爲自己內心齷齪,所以不相信世界上會有真正的理想主義者罷了。

參加過百團大戰,6次擔任“奮勇隊”(敢死隊)隊長的田順心老人,曾這樣回憶自己的抗戰經歷。

田順心

1943年秋天,盂縣白家莊。日軍佔據村莊附近的一個山頭,我軍久攻不下。

田順心當時所在的晉察冀軍區第二軍分區34團,決定組織“奮勇隊”,由田順心帶領60多名戰士發起進攻。

打一開始,他們就知道這是九死一生的任務。

“當時我們全隊戰士腰部插滿手榴彈,抱着必死的決心,拼命往前衝。從上午10點到下午5點多,我帶領隊伍先後發起3次進攻,那場戰鬥打得太難了!”

在敵人重機槍的猛烈掃射下,戰友們接二連三倒下,最後一次進攻時,只剩下七八個人。

“大家都以爲我死了,直到清理戰場時,有人發現我的手指動了一下,才知道我還活着。”田順心獲救了,但有兩塊碎骨限於當時醫療條件,無法取出,永遠留在了他的身體裡。

“那次戰鬥,我們活着回來的只有3個人。”

《集結號》這樣的事情,倒是在國軍這裡比比皆是。

1937年11月12日,歷時三個多月的淞滬會戰結束,日軍挾戰勝之威向南京進逼,中國守軍一路潰退,作爲首都的南京城岌岌可危。

國軍大多數人都反對守南京。

但作爲首都關乎政府威嚴,於是,蔣介石最後留下12個團的兵力爲基礎守南京。

唐生智作爲指揮官,向蔣保證:死守南京,將臨危不亂,臨難不苟。

結果開戰沒多久,他就棄城而逃,逃跑前也沒有安排好部隊撤退,以至於全軍陷入混亂。

統帥尚如此,底下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飛將軍”孫元良,在南京保衛戰中拋棄部隊逃跑,被36師宋希濂幾次拿槍趕了回去,最後還是偷偷躲在南京城的妓院裡,認老鴇做乾媽,逃出生天,導致88師全師崩潰。

長官丟下他們跑了,沒有組織的士兵面對日本人就是羊入虎口。

跑到雞鳴寺當和尚,逃過一劫的教導總隊工兵營營長鈕先銘,親眼目睹了3萬國軍俘虜被日軍殘殺在河灘邊上,又被鬼子拋到江中沖走的情形。

無法渡江突圍的士兵,最後只得丟棄槍支,脫下軍裝混入難民區內以求活命。

王耀武回憶說,他曾聽傷兵罵着說:“你們都逃了,把我們甩到這裡,叫日軍殺害,真令人傷心!他媽的,早知如此,誰肯打仗。”

4

相對比較真實反映國軍面貌的影視劇裡,《我的團長我的團》是比較出色的。

鏡頭一開始,是一羣來自五湖四海的潰兵,齊刷刷躺在滇西的禪達小鎮,無所事事。一幅紛亂的畫面,一羣無聊的人,互相插科打諢,看起來對什麼都毫不在意。

他們是被這個國家,這個世界拋棄的一羣人,他們的名字叫孟煩了、要麻、不辣、獸醫迷龍阿譯

只有當要打仗了,他們才被想起來,於是離開了收容站,一頭扎進了緬甸的硝煙裡。

孟煩了這些人剛爬上了美國盟友的飛機,就被日軍的一架“零式”戰機的炮火擊落,飛機拖着濃煙墜落在叢林裡。

慌不擇路的他們,連一件體面的衣服都沒有,還沒來得及反映,一小隊日本鬼子出現在他們面前,一夥人馬上兔子般地倉皇四散,被逼到英軍留下的彈藥庫。

文章意外地出現,並解救了他們。龍文章把這羣老兵油子組織起來,重新命名爲“川軍團”,他擔任團長。

接下來的路程只有兩個字,回家。

他們要穿過重重的密林,崎嶇的山路,路上不斷有鬼子的騷擾和伏擊。龍文章拉着這支隊伍,重返禪達小鎮。

可惜等待他們的不是什麼自由,龍文章因爲冒充長官被抓起來了。

在審判會上,他用了一個很奇怪的方式回答問題——報菜名:

“我去過的那些地方,我們沒了的地方。北平的爆肚、涮肉、皇城根,南京的乾絲燒賣。還有銷金的秦淮風月,上海的潤餅蚵仔煎,看得我直瞪眼的花花世界,天津麻花狗不理,廣州艇仔粥和腸粉……”

看得直瞪眼的花花世界,一片片好大的河山,就這樣沒了。

國土淪喪至此,每個人都應該有責任。

那些眼神迷茫的兵,豆餅是河北保定人,康丫是山西大同的,孟煩了和小書蟲來自北京,阿譯一口上海腔調。獸醫在西安待到四十六歲,迷龍和李烏拉是東北人,不辣來自湖南邵陽,蛇屁股是廣東梅州的。

要麻、小醉、張立憲是四川人。董刀、滿漢、泥蛋是雲南人。

把他們每一個人的家鄉在地圖上畫出來,那就是在戰火中淪陷的大半個中國。

他們有眼神狡黠的老兵油子,有身世飄零的逃難人,他們衣衫襤褸,食不果腹,像一羣螻蟻。

他們也曾壯懷激烈,也想保衛這片土地,但無疑國家已早早將他們拋下。

師長問龍文章,你沒學過打仗,爲什麼會打?他回答,我看見很多死人。從死人堆裡學會了打仗。

這個具備理想主義氣質的團長,水平很高,連師長虞嘯卿都不是他的對手。但最後他改變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

因爲整個國家已經從根上都爛掉了。

劇中,反覆出現了哈姆雷特式“生存與毀滅”的探討,以及魯迅底下關於複雜國民性的思考。

當初的國民政府不是沒有人意識到問題所在,但可惜的是,沒有人解決問題。

國民政府的軍事理論家蔣百里說過,不是“軍隊廝殺”而是“國民拼命“,只要喚醒農業國數以億計的農民,加之正確的使用和領導,理論上是可以擊敗日本的。

但真正把這些執行到位了的,不是他們,是另外一支紮根於人民的軍隊。

中山先生生前的諸多主張,三民主義,最後也在共產黨手裡實現了,而對岸有些不肖後輩現在連三民主義都不敢提。

在影視劇裡塗脂抹粉,能改變什麼呢?

早該進歷史垃圾堆的東西,就讓他進垃圾堆吧,別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