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八部3》門派背景故事“天山雪滿天山路”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

連綿不絕的黛色山巒,濃濃淡淡的深綠、淺綠襯着淺藍淺藍的天,真正的翠彩相間,千姿百態,美得叫人心悸。蜿蜒小路一直延伸到峰頂千山萬仞之上,霧靄繚繞,煙雲縹緲,似幻覺似仙境,美麗的不再真實。

天山,縹緲峰,靈鷲宮

靈龜爲紐,蓮蔓爲飾。幽光爍爍的青銅鏡裡,我看到這張臉日益蛻變。老氣漸消,眉目若畫。它一天一天,回覆以前容顏

我笑,銅鏡中的人也笑。

眉似遠山黛,眼如秋波橫,櫻桃紅脣,淺淺笑靨,我一筆筆的描畫着這看了幾十年畫了幾十年的顏面……這雲鬢花顏

女爲悅己者容,爲了再次與你相遇,我的容貌一天天年輕,我要回到你我初見的時刻,那漫天柳絮櫻花燦爛的日子

師兄你可看得到我這日日精心的裝扮?你可看得見我那夜夜如月的相思?

太強烈的愛,是流星。光華燦爛,然自出發那刻起,便是向着毀滅飛奔。

寂寂的深殿裡,我仰頭望着窗隙遊走的光線。聽到自己心裡的聲音。我本凡俗

我想做人。不要成仙,也不要成魔。我只想做人。做一個普通人。

與你一起,做一對神仙眷侶,做一對鴛鴦比翼

江湖上的人叫我天山童姥,我用“生死符”制約着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主人,爲奴爲僕。

他們說我心狠手辣,說我殘暴無度,說我是妖,說我是魔,他們恨我又怕我。

我不在乎他們怎麼看怎麼想,這人世如此複雜,表象未可輕斷。

說好說壞,都是錯。

計較的不是這悠悠衆人之口,而是你,師兄,你可知道沒有你的日子裡我多像一個,被削去了頭髮的嫦娥

碧海青天的,寂寞的嫦娥。夜夜,擁一顆魑魅的心。

黑夜之中,靈風飄渺。

端坐在幽深的簾櫳下,綠玉蕉葉盞在手。茶煙繚繞。風吹,重重疊疊的花格搖曳。我看到自己身上,一半是日光,一半是陰霾。

長裙上,青瑣盪漾。

檀香的氣味。幾欲窒息。

秋盡江南草木凋。彼時,秋未盡,柳尚搖綠蓮花卻已憔悴。

幽冷的紅光,從心子裡透出來。百點千點,星散滿塘

真的蓮花,已經在寒冷中死去。假的,卻自火光中初初誕生。漆黑的蓮花池裡,生死真假,滿目迷離。

無量山蓮花池邊,我看到了秋水,秋水爲神玉爲骨,眼神婉轉如游龍靈動,脣角含笑似芙蓉初開。除了我,沒人知道那裡面,封存着怎樣的惡毒

當初如若不是她在我走火入魔時背後暗算,我也不至於會落得今日的小兒模樣,也不至於連爭奪師兄的資格都沒有。

有一條蛇,在我心中噬咬,一點一絲,撕筋剝骨,血肉斑駁。我知道,那是嫉妒,那是仇恨。我感到火,我感到痛,有一刻,我想毀滅這所有的一切,我荒謬的對手,我惡毒的師妹,與我自己。那把火燃燒着,日日夜夜,炙烤着我。

終於,我的劍劃過了她如花的容顏,劍鋒殷紅滴滴是血。

師父說,無相,就是,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

我們一樣都做不到。卻由愛生恨,一生爲此糾纏不休。

很多年以後,直到我見到了那個傻傻的小和尚,他的善良和老實,在江湖中已經看不到了。

亂世裡的江湖,輾轉於這個無理可喻的世界上,太多莫名的殺戮。

人類的慾望,永無止境。

他幫我躲過衆人的追殺,幫我逃脫師妹的追趕,雖然看上去很笨,但是我卻仍然把七寶指環傳給他,沒有理由。

生命是一連串顛簸的夢。一個套一個,解不開的連環

我沒有想到一個和尚竟然也有愛,他找到了他的“夢姑”,持子之手,與子偕老,舉案齊眉,誓同塵灰

這些都是我曾經多麼希望可以和師兄一起做的事情啊,可是……

因緣叵測,就連人自己也無從知曉。我現在所有的只有恨與怨,只有生與死。不懂人間曲折神秘的遇合。

可是到了最後的最後我才知道,時光的冗長更像一場無謂的遊戲,讓人耽於經歷卻無從追想。記憶因此支離,該遺忘的已經遺忘,還能清楚記得的,只是因爲曾經刻骨銘心。

任何一場愛情的開始都何其相似,一樣的繁花似錦,一樣的不遺餘力。

太多的愛非所愛,到頭來誰能成全誰,誰又能拯救誰?

師妹,我們曾經的反目成仇、互相妒恨,最終還是殊途同歸。

那個我們爲之虛耗了一生的男人,原來我們誰都不是他心裡的人。

真相無人可知,因爲真相就是毀滅。

結局無人可知,因爲真相已經毀滅。我們的一生,都不過是一段荒唐。

年少的歲月過得茫然而空白,像被一場嚴寒的大雪所掩蓋,什麼都沒有留下,你和我之間的回憶只餘驚悸的爭鬥。彼此的報復惡毒而深刻,憎恨執著成狂。

此刻想起來,才陡覺驚心。原來在我們的一生中,恨比愛持久,冷比暖綿長

無所謂得到,因爲太多失去。

我們親手毀了彼此的幸福。

我守在縹緲峰上數春去冬來,你等在西夏宮中看花開花謝。沒有人會懂得遲暮的女子心中,沒有愛只有恨的蒼涼。我們所有的溫軟都被掩蓋,看到自己的模樣我就想起你臉上的傷痕

師妹,原來我們三人之中始終糾纏不清的,只是我和你。

我大笑“不是她,不是她”,你苦笑“是她,是她”。

同一笑,到頭萬事俱空。

黑夜,當頭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