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意想不到的結局

（圖／路透）

日前蘇格蘭議會選舉結果出爐，主張脫英獨立的「蘇格蘭民族黨」（SNP）再度獲得勝利，面對極可能再次捲土重來的獨立公投，英國首相強生表示，在現在舉行獨立公投將是「魯莽和不負責任的」。但蘇格蘭民族黨黨魁斯特金說，雖然她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帶領蘇格蘭度過疫情，但疫情之後將再立刻舉行獨立公投，「其他任何人都沒有民主的正當性去阻止獨立公投」。

雖然SNP離過半還差一個席位，但她在每次選舉的席次與得票率上都能持續成長，顯然仍然有着強大的民意與組織動能。這顯示分離主義者一旦掌握了執政權與話語權，自利動機與種族情愫可以長期激發出巨大的動員能量，再加上也傾獨的其他席次，一般均認爲蘇格蘭議會重新發動獨立公投已經毫無懸念。

英格蘭與蘇格蘭的聯合肇始於伊莉莎白女王統一了英格蘭，使其成爲歐洲最富強的國家。未婚無嗣的她逝世前已身兼愛爾蘭女王，屬意她的表親蘇格蘭王詹姆士入繼英格蘭大統。因此，從詹姆士開始，英王不僅是英格蘭的國王，也身兼愛爾蘭、蘇格蘭的國王，加上屬地威爾斯，形成了共主邦聯，從此開啓了聯合王國的統合進程。1707年英、蘇分別通過《議會合並法案》，蘇格蘭議會南遷至倫敦與英格蘭議會合並開會，象徵兩國的統一。當英倫三島的內部矛盾得到制度性的調和之後，開始轉向積極對外擴張，數百年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進而成爲世界性的霸權帝國。

聯合讓蘇格蘭人擁有獨特地參與並分享世界最強大的殖民帝國的機會，並透過帝國走向世界。因此，數百年來蘇格蘭誕生了無數的帝國政治菁英。近期的英國首相希斯、布萊爾、布朗等均出身蘇格蘭，可以說蘇格蘭是曾經輝煌聯合王國的重要組成。

二戰後，英國開啓了去殖民化的進程，最終失去了廣大的海外殖民地，使得北英格蘭及蘇格蘭等地的傳統制造業進入長期的「去工業化」過程，在風雨飄搖的1970年代，一連串的裁員關廠導致工潮不斷。但蘇格蘭東北方北海石油的發現與開鑿，爲英國經濟帶來及時雨，也使得石油分配的尖銳問題浮上臺面。蘇格蘭獨立運動的再起，最初即肇因於帝國的衰落及北海石油的發現，近來英格蘭脫歐，蘇格蘭留歐的民意，則進一步加劇了彼此的分裂。

由於大不列顛統合已久，SNP起初被認爲是隻會抨擊「外來政權」的邊緣小黨，任誰也沒有將其當成嚴重的威脅。但在布萊爾領導的工黨政府上任後，即下放權力給予新成立的蘇格蘭及威爾斯自治議會（即自治政府）。起初，向蘇格蘭下放權力是加強擁有蘇格蘭傳統票倉的工黨在當地的執政優勢，但在英國三大政黨輪流執政失敗的空窗下，大批原本工黨的死忠支持者轉向支持蘇格蘭民族黨，並逐漸主導蘇格蘭的政治，使其一躍成爲蘇格蘭自治議會的最大政黨。工黨自2007年失去蘇格蘭政府的執政權之後，迄今也不曾再恢復。

工黨在蘇格蘭的傳統政治優勢的瓦解，更影響到英國下議院的政治生態，使得以南英格蘭爲根據地的保守黨得以多次勝選，更加深了蘇格蘭與倫敦，甚至是英格蘭南北的意識形態鴻溝。

蘇格蘭獨立也將牽動北愛爾蘭脫離英國的問題。北愛爾蘭多數的親英統一派民衆多是來自蘇格蘭移民後代，蘇格蘭如果獨立成功，北愛爾蘭將失去與英國血緣上的連結。加上主張脫離英國的共和派也已掌握了執政優勢，將極大增加愛爾蘭統一的可能性。

玩弄民族主義者最終卻被煽動起來的各地民族主義所反噬。面對兩大區域可能的脫幅而去，用岌岌可危或裂解邊緣來形容聯合王國並不爲過，這恐怕是當初主張脫歐的人所意想不到的最後結局。（作者爲國立雲林科技大學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