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董宇輝,俞敏洪不是鐵公雞
作者:古典
來源:古典古少俠(ID:gudian515)
01
我不喜歡現在的董宇輝
這件事之前,我對董宇輝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我刷過他的小視頻,覺得文采不錯,看過很多新聞,讚賞他好人逆襲,這時候,我只覺得董宇輝是個老實人,有文采,和俞老師一樣,有一張苦大仇深的臉,一脈相承。他們不卷低價,而是把商品賣出情緒價值,這件事是直播賣貨的新出路,是件好事。
我關注董宇輝,來自小作文事件。
直播間有小編說董宇輝的文案是他們寫的,坊間傳聞這是在“去董宇輝化”,丈母孃開始力挺董宇輝。新東方給他升職加薪,表明重視。
這時我站董宇輝。
迪士尼有個對員工的規定,就是不管你多累,都不允許在遊客面前脫下面具。因爲迪士尼樂園的目標是構建孩子的夢。蹦蹦虎在你面前突然脫下爪子摳腳,這個夢就破壞了。我們不是做公園的,我們是築夢的。
直播間本質也是一個築夢遊戲,在雙語教學、文采四溢的分享中,結合新東方之前的悲情命運,農家孩子寒門逆襲的故事,俞老師多年人脈經營帶來一個個名人大咖的對談,董宇輝成爲這個夢境的核心主角。丈母孃願意買的,不僅僅是農產品,而是一個通過賣貨支持人逆襲的遊戲。
小孫出的最昏的招兒,是把職場矛盾暴露在直播間,在網友面前給大家上課。相當於迪士尼總裁公開直播給牙仙子和跳跳虎卸妝和脫頭套。這個夢破了,粉絲也倒戈。新東方曾經是最理解粉絲經濟的,但在新的粉絲經濟面前,他們忘記自己賺的是造夢的錢。
02
沉默是金的“受害者”
但也就在這個事件裡,董宇輝的悲情打工人人設出現了,“受害者”甚至成爲他的荊棘之冠,加重了丈母孃粉的寵溺。也許正是此刻,他才醒悟到,搞什麼才華,受害者比才華還好用。
但董宇輝不可能是真正的受害者。真正的受害者,不會是一個靠沉默拿走3.4億的人。
據知情人說,1.4個億和新東方送公司之前,董宇輝工資其實不低。爲什麼從頭到尾自己隻字不提?甚至也不希望俞敏洪公開提?
在沉默以後,東方甄選和俞敏洪遭遇了這麼長時間,這麼強烈的網暴,內部不斷有人希望他能夠發聲一言,爲什麼依然保持沉默?
他應該站出來說句話。
從職業契約來說,網暴已經讓俞敏洪、東方甄選的直播業務無法開展,股價下跌,這曾是他過去的平臺、現在的股東、“俞老師”的吃飯業務。
他應該站出來說句話。
他和俞敏洪老師相處很久,應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在抖音爆火當晚,他們在一起喝酒吃火鍋,討論我們爲什麼就火了?直播間,是俞敏洪把多年人脈一個個推送給你,讓IP一步步放量。在草原,他們一起騎馬,聊天,老俞把他當小兄弟。哪怕講個義氣,他也應該張口爲朋友說句話。
他應該站出來說句話。
從社會公義來說,他自己也清楚,這些網暴早已越過事實,形成戾氣。這正是他(或他的知識分子人設)最應該阻止的,知識分子呼喚一個良知、自由、平和討論的世界。
但董宇輝一直保持沉默。
他知道沉默越久,頭上受害者光環越明亮,話題越發酵、人設就越堅定。對方就越苦痛,損失慘重。
他是什麼時候改變的?是一開始這樣,還是被“高人”點醒?是和名望糾纏,或是恐懼“受害者”人設倒塌無法自立?他是爲了商業,還是負氣,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甚至就是麻爪了?
我無法猜測他的心,但一個人是誰,不是因爲他說了什麼,而是因爲他做了什麼。
他的沉默就是他的人,他的收益就是他的獲得。
不做選擇,也是一種選擇,常常是最壞的選擇。
保持沉默,是董宇輝做的最壞選擇。
最後就是俞敏洪最終買下股份,送給董宇輝,雙方互發聲明。
相比視頻,文氣其實很難騙人。老俞聲明難掩失望和難過,字字真誠吐血。發了官方聲明,有評論區才補充說,這是我買下來送他的。讓前面的聲明顯得有些意氣。
董宇輝回覆的小作文則是個災難,文字浮誇,虛情假意,看的像小學生用AI寫的作文。在心理學上,這叫“超理智”。過於理性,絲毫不帶感情的評論一件事。因爲心裡有洶涌的情緒,一點不能、不敢正視這件事。
我很不喜歡現在的董宇輝。
還記得他曾推薦《蘇東坡傳》說,中國的文人裡,他最喜歡蘇東坡。因爲他是一個朋友,他屢次被貶,依然豁達、樂觀、心安。我們雖不能成爲他,但是可以把他當朋友。
但他忘記了,
蘇東坡本是個少年得志的天才,他屢次被貶,正因他敢於仗義執言。
人類的好朋友,常常不是人的好朋友,但蘇東坡有公義,也有人情,所以他讓人親近。
董宇輝呢?當屠龍少年也變成惡龍,我們還能把他當好朋友嗎?
03
俞敏洪不是鐵公雞
再來說說俞敏洪老師,我們認識22年了。
別聽老羅瞎掰。老俞不是鐵公雞。講講我自己經歷的2件事。
02年剛到新東方,我講了一門新的詞彙課,打分還行,招不到生。我急了就自己下樓給大家發傳單招生。發着發着發到俞敏洪手上。他差助理來找我。去的時候很忐忑,因爲這顯然是違規的。再說老俞的成名作就是GRE詞彙,我等於另開一個流派。老俞聽完我講的東西。沒罵我說,加油,希望你成爲一個比我更好的詞彙老師。
那個班招了82人,比底線多了2人。新東方第一個詞彙項目就開起來了,我也就進入了教育培訓行業。爲了這個,每年我從不給老俞發短信拜年,都在教師節感謝。
後來想做職業生涯,覺得新東方沒法實現自己想法,要走。老俞聽完我想做的事,說你好好幹,以後做大了可以收進來一起做。我慚愧,一直沒做多大,不過做大我也不準備被收進去。後來每出一本書,老俞都堅持給我寫序。
08年512地震,我516到成都心裡支援,進德陽,東汽中學高三的孩子都在這裡,一個班三分之一的孩子壓在下面,三分之一失聯。我們哭成一片。給老俞短信,一是讓他來,一是希望捐錢,要設備,要食物。
第三天,老俞就讓成都校長趙爾迪派車來德陽,運來物資。老俞第四天到,給大家演講。他試了試以前萬人開場的那些熟練開頭,發現什麼夢想人生啥的,什麼絕望中尋找希望自己肺結核失戀啥的,在這些剛保住生命的眼睛面前輕飄飄,不值一提。他最後只是重複了很多次,一切會過去的,大家保護好自己。
後來才知道,去機場的路上董事會給老俞打電話,公司剛上市,你去汶川有重大風險,不允許。老俞想了想災情,把電話關機,飛到成都,開車來到孩子面前。
最後說說在俞敏洪掌舵下,新東方的社會貢獻:
- 06年新東方在美國上市,也開啓了教育機構的赴美上市之路,由此有了好未來、ATA等13家企業陸續赴美上市。
- 當年的合夥人、股東拿到錢。也各自開創自己的事業。代表性的是徐小平、王強老師的真格基金,是小紅書、雲天勵飛、世紀佳緣、蘭亭集序、51talks、邏輯思維、找鋼網、蜜芽等等的天使投資人;
- 新東方的高管創業,創辦了一系列頂尖的教培機構,陳向東的跟誰學、沙雲龍的樸新、衆多頭部教育企業的創業者,也都是新東方出來的。
- 還出來一大批名師,他們繼續這個行業成爲教學中堅。這是教育的貢獻。
- 上市的錢不僅僅分給了最創造價值的管理者和,名師,老俞還專門給教室管理員阿姨、汽車班司機也留下了讓他們驚喜的股份。
- 18年,新東方和好未來還成立了情繫遠山公益基金,爲6873名教師,19萬學生提供課程、師資。
- 還有很多意外,講課其實就是教研+演講,今天許多小的教研工作室創始人、美國的各大教材的代理商,今天都來自新東方;還許多脫口秀演員來自新東方,周奇墨、劉暘教主,都是原新東方老師,當然還有主播董宇輝。這也是給教育培訓、表演行業的巨大貢獻。
- 再後來雙減,教培機構老闆跑路的跑路,限高的限高,新東方8萬人的N+1遣散金一分沒少,所有桌椅捐給山區。
一條條列舉以上事實,我想說的是:
你不可能,不應該,也很難把這樣一個以40年爲週期,帶給社會巨大物資、精神財富,支持過很多股東、創業者、教師、朋友的人,叫做鐵公雞。
如果社會認爲這樣的人是鐵公雞,如果你說這錢沒給過我,或者沒給夠小董,所以你還是鐵公雞。那這是社會的悲哀,不是老俞的。
大部分提出、稱呼和傳播這個名字的人,
請你們對比以上事實,估算下自己做的事,創造的財富和社會價值。
如果繼續,不是蠢,就是壞。
04
最後說說商業的事
這次操作過程最被人詬病的一點,是“與輝同行”的低價出售,傷害了股民的利益。因爲按照市盈率算,盈利1.4億的“與輝同行”市值按照同行對標,價值20多個億。而俞敏洪以7658w買下其中50%,並送給董宇輝。等於賤賣了公司資產,傷害了股民利益。
短期的傷害是肯定的,但這是個尚好的結局:
1. 20億的估值是紙面計算。董宇輝如果真的離職,不在“與輝同行”,事實上這家公司的價值等於零。對於東方甄選的股民來說,這個損失在離職時候已經出現了。
2. 如果繼續沉默僵持,東方甄選的業務沒法進行,俞敏洪的品牌也連帶新東方會受損,會帶來進一步的股民損失。
3. 董宇輝的個人品牌、心力是“與輝同行”的重要且唯一戰略資產。但俞敏洪的個人心力、品牌也是新東方集團的重要戰略資產。關鍵時候,留人不留城。因爲人在,城還能再打。人心不在了,城也會很快垮的。
4. 這樣一來,東方甄選得以繼續、俞敏洪名譽可以恢復,董宇輝也有機會在沒有壓力下用自己的方式做事。是個體面的分手。想幹的人繼續幹,想換個方式乾的人自己能繼續幹。
短期來看,股民利益受損。從長期來看,是俞敏洪戰略性送小神,保全了東方甄選和新東方的大廟。是個體面的分手。
新東方財報中,教育的收入也在慢慢上升,也許是時候迴歸教育了。
這也給我們所有人留了一道思考題:
在超級個體時代,人在組織和資本里的比例越來越重要。
當資本要求的持續高增長,和個人難以永續的情緒、才華和可能性探索之間發生衝突,該如何平衡?
總要犧牲人性(不管是企業還是消費者的)才能成全的商業價值註定越來越脆弱。
一起摸索,創造一種向善的、人在其中得到滋養而非犧牲的商業,是所有人的議題。
一起前行把。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