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作品論才能創作出經典之作

影視銳評】

近日,演員鄭爽網絡實名舉報,涉嫌通過“陰陽合同”偷漏稅,領取天價片酬。這一新聞再次引發輿論熱議社交媒體被“1.6億元片酬”“日均薪酬208萬元”刷屏

天價片酬,嚴重擠佔了影視製作成本,對影視行業健康發展傷害極大,對社會公平正義損害極重。這些早已成爲人們的共識。近年來,爲控制影視製作成本,將演員片酬在製作成本中的比例調至合理範圍,有關部門和相關行業組織進行了不少努力。2018年,中宣部等聯合印發《通知》,要求加強對影視行業天價片酬、“陰陽合同”、偷逃稅等問題的治理。同年,三家視頻網站及六大影視製作公司發佈聯合聲明,共同抵制演員天價片酬,設定最高片酬限額制度。2020年,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印發通知,對演員片酬作出明確規定。今年1月,中國文聯出臺自律公約,要求文藝工作者堅決抵制偷稅漏稅、簽署“陰陽合同”、索取天價片酬等行爲。以上僅是最近幾年的舉措。把眼光再放遠一點,就會發現,天價片酬問題幾乎是與中國影視市場化進程相伴生的一種現象

1995年第七期《當代電視》邀請了影視界知名人士米家山陳道明申軍誼孫道臨吳貽弓等共談演員片酬。當時中國電影剛走向市場沒幾年,演員片酬佔比過高導致的問題,就較爲嚴重了。以至於1997年12月有媒體刊發《CCTV“封殺”高價大腕?》的文章。比題目更引人深思的,是文章的第一句話:“1997年娛樂界讓人最觸目驚心的便是影視片的製作費和大腕明星的片酬。”原來天價片酬,已經至少被人們說道了20年。

1997年,爲了遏制明星們的過高片酬,中央電視臺組織15家電視臺及有關電視劇製作中心的製片人,組成“CCTV特約製片人聯誼會”,對部分演員索要高片酬予以抵制,以保證至少有50%的經費用於電視劇拍攝製作。即使是當紅演員,每集片酬也不得超過1萬元,並且申明,如果有演員要求突破上限,所有會員將一致予以“封殺”。不知道這是不是中國影視史上第一次對演員限制薪酬的舉措。但很顯然,這不是最後一次,而且收效似乎寥寥。1998年第二期《鄉音》刊發的《“封殺”片酬能否成行?》一文,提到演員片酬佔製片總投資的比例,1979年佔15%,1989年佔30%,1998年佔60%。那時演員片酬較高,佔到總投資的一半以上,甚至絕大部分,造成明星“緊吃”,製作費用“吃緊”的狀況,是很不正常的。

天價片酬的問題存在了很久,但是爲什麼至今依然存在。一方面,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積累了大量的物質財富。以大型互聯網公司爲代表的資本,最近這些年紛紛涌入影視製作行業,帶來大量資金。另一方面,文藝界本身也存在浮躁的行業氛圍,比闊氣、講排場、拼明星的不良風氣小圈子內盛行。編劇陳彤說,以前製片人都會問編劇,你想寫什麼戲?現在,他會直接告訴你,你要寫一個什麼樣的劇,纔會有流量明星來演。

流量明星,逐漸成了影視圈內部分從業者心照不宣的通行證。編劇汪海林舉了一個例子。有的平臺事先定了一個流量明星的名單,讓製作公司在裡面選,只有在名單上的演員出演,平臺纔買。經紀公司知道自家演員在名單上,自然坐地起價。有人生動地打了個比方,如報價5億元購片,製作公司拿出3億元請指定的男女演員,一人1.5億元,剩下的成本5000萬元。總成本3.5億,除去稅等,製片方可以賺近1億元。真正用來拍戲的錢,包括製作費、編導和所有工作人員的費用,可能只有這5000萬元。

財大氣粗的平臺和製片方選角只看“數據”,而數據則是可以僞造的。流量明星和團隊必須掌握水軍,通過控評、刷數據、“撕番位”來保障流量明星能夠持續獲得天價片酬。數據成了衡量一個演員是否有“流量”的唯一標準。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演員有沒有藝德演技如何,都是不重要的。甚至,演員有“黑點”也是可以容忍的。鄭爽就是其中一個典型例子。“黑紅”也是紅,雷言雷語說得越多,話題熱搜上得越勤。醜聞劣跡甚至成爲某些演員挾以自重的資本。部分流量明星和平臺的這種做法,嚴重偏離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最近幾年,通過各部門共同努力,天價片酬現象已經得到大力糾正。“小成本、大情懷、正能量”的原則,正在影視創作中流行開來。如今,相較於天價片酬明星生產的平庸甚至低劣之作,越來越多觀衆更願意爲好故事、好作品買單。當然,要想真正遏制住天價片酬以及浮躁的行業風氣,形成真正風清氣正的影視創作氛圍,還需要整個行業、社會的共同努力。只有將唯片酬論、唯流量論、唯票房論轉變成唯作品論,才能創作出更多經得起考驗的經典之作

(作者:郭 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