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弋豐／荒唐夢不醒還加碼 兩年養一隻新創獨角獸？
▲「獨角獸」一詞被用來代表市值達10億美元的新創公司（Start-up），意謂這些企業在投資市場上相當稀有，但其實也有貶義之意。（圖／Pixabay／合成圖）
2016年，林全內閣裡的教育部、科技部、經濟部宣稱將砸下20億元預算，由時任教育部次長的陳良基領頭喊話，要打造臺灣「新創獨角獸」，且自我評估成功率可以達到2成「超越美國史丹佛大學」。陳良基當年宣佈政策時志得意滿，但他的「自我感覺良好」完全與產業基本常識脫節，乃至於新聞一出，新創圈、產業界不是傻眼就是嘲笑。
如今，陳良基已是科技部長，而行政院長也已換上賴清德，且正進行內閣改組，但這場「獨角獸」的荒唐夢卻沒有因內閣換人而夢醒，不只繼續做下去，還加碼大放送，因爲賴清德院長喊出的是2年內就要有一家、6年內就要有3家「新創獨角獸」。
何謂「獨角獸」？國發會主委陳美伶一本正經的解釋：未上市、市值10億美元以上的新創企業稱爲「獨角獸」，但她卻不知這樣的公司被稱做「獨角獸」的原因。
獨角獸是西方傳說中的神話生物，擁有神奇魔法，但其實根本不存在。市場之所以稱呼這些公司爲「獨角獸」，其實有相當的貶義之意，因爲新創事業未上市時，不像上市公司每天可透過交易量反映出貼近市場的市值，而是由最新一輪募資時與股本膨脹的情況來估算。所以當最新一輪的募資特別非理性，或有意炒作時，就會出現超高市值，但最後卻不一定會實現，爲此，還特別有「獨角獸泡沫」一詞出現。
依科技網站TechCrunch統計，目前全球共有278家「獨角獸」，排名第一的是優步（Uber）。優步登陸臺灣大鬧一場，大家應該仍記憶猶新，但它不只在臺灣挑戰公權力，在全球也是如此，尤其還到處製造爭議，公司本身也出了大亂子。創辦人特卡拉尼克（Travis Kalanick）不光彩的下臺，且最糟糕的是成立至今將近9年，仍在大把大把的燒錢。
▲行政院長賴清德 （左四）宣佈「優化新創事業投資環境行動方案」五大政策，目標是每2年至少孕育一傢俱代表性的「獨角獸」新創事業。（圖／記者張暐珩攝）
除了優步，許多美國「獨角獸」包括：Snapchat、Dropbox、Spotify等皆不斷燒錢，燒到連市場都心生懷疑。因爲這些「獨角獸」往往以「初期需要資本投資」做爲不斷燒錢的藉口，卻不承認是商業模式有誤，導致每做一筆交易都賠錢，如此現象最終必出現危機。Dropbox即痛定思痛、全面改革後終於看到轉機，但市場預估值約85.3億美元的「獨角獸」Spotify成立已超過10年，至今仍陷虧損，且看不出任何可扭轉局勢的辦法。
至於全球第二到第四大的「獨角獸」，依序是中國大陸的螞蟻金服、滴滴出行與小米，第五大則是Airbnb。Airbnb成立至第九年纔開始獲利，雖市值預估達310億美元，實收資本達34億美元，2017年營收預估爲1億美元，但能否繼續撐起這樣的估值，仍相當令人懷疑。
要檢驗「獨角獸」到底神不神的最好辦法，就是看看「獨角獸」真正上市後的表現。而過去成功上市的「獨角獸」中，最成功的案例就是Facebook，其次則爲阿里巴巴，其他看來都是慘兮兮。像是遭Facebook追殺到改名爲Snap後仍改不了運的Snapchat、已跌到脫褲快被人遺忘的過氣社羣網站遊戲龍頭Zynga、即使川普愛用卻仍虧錢找不到商模的Twitte，還有一度快垮好不容易轉虧爲盈但股價比起上市時仍狂瀉82％的團購網站Groupon，以及紅極一時卻很快找不到方向的運動攝影廠GoPro……
在古代歐洲，「獨角獸」的傳說曾讓許多人跑去獵殺一角鯨取下牠螺旋狀的角，宣稱是「獨角獸」的角。很多「獨角獸」公司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就像端上一角鯨的角給投資人，或找來一隻長歪了角、斷了一隻角的歪角羊，讓投資者乍看之下以爲找到了「獨角獸」，但其實根本沒有魔法，只是一場虛幻，不只讓投資人受創，對國家經濟恐怕也是弊大於利。
姑且不論到底追求「獨角獸」的政策是好是壞，但就算要的只是一角鯨的角，也不是一、兩年就能弄到。我們就以優步爲例，創辦人卡拉尼克大學畢業後，先於1998年參與P2P分享新創事業Scour，但Scour很快遇上著作權法律問題，於是2000年宣佈破產。有了第一次新創的經驗，2001年卡拉尼克又參與新創事業，共同創辦了Red Swoosh，同樣是經營P2P的分享，3年來卡拉尼克從未支領薪水，只好搬回家跟爸媽住，日後他也曾抱怨自己當時連女朋友都交不到，更慘的是卡拉尼克還遭美國稅局追殺欠稅11萬美元！於是，公司的工程師一一離職，走到剩下一位，又爲了降低成本，把公司搬到泰國，幸好最後由串流服務Akamai在2007年以1,900萬美元買下。
▲卡拉尼克將 Uber 打造成矽谷歷來規模最大的新創公司，但一連串醜聞也讓他下臺一鞠躬。（圖／路透社）
再來看看優步的另一位共同創辦人加雷特‧坎普（Garrett Camp），他先於2002年創立具個人化推薦引擎的網頁入口平臺StumbleUpon，2007年由eBay以7,500萬美元購併（2009年又獨立，後來出現財務危機，最後由坎普在2015年買回）。
兩人先前都有創業經驗，並因此賺到了「第一桶金」，纔有辦法於2009年創立優步。從卡拉尼克與坎普的經歷來看，兩人自1998年、2002年就開始創業，直到2009年才成立優步，分別花了11年與7年的時間；而優步自2009年成立，直到2013年時估值才超過「獨角獸」的10億美元門檻。也就是說，儘管優步看來恐怕也只是「一角鯨的角」，還是得花上7～11年的時間醞釀，且成立後還要4年纔會有「獨角獸」的規模。
那麼，賴清德院長與陳美伶主委又如何能自信滿滿的說，兩年內爲臺灣弄出第一隻「獨角獸」？是不是根本也沒要孕育創業家，也沒要設立新創事業，而是找些現存還算有規模的公司「約3、4家潛在企業」妝扮妝扮？譬如原估值幾億美元的，膨脹一下就有了10億美元的價值，然後就說找「獨角獸」了？抓只白馬、拿角鯨的角黏在額頭上就說是「獨角獸」，唬唬人還可以但根本沒有魔法，更慘的是別最後牽出一隻歪角羊。
「獨角獸」荒唐夢根本不能解決臺灣問題，執政者不知所謂「獨角獸」公司真正的意涵與產業界的真正情況，也沒打算認真研究，只是聽到名詞就覺得很酷、覺得可以當救命稻草，然後當口號喊喊、亂訂KPI，用虛僞灌水的方式達成，以爲就能呼攏人民，但卻不知這些瞎忙人民都在看笑話，甚至氣得說不出話來。政客每逢民調不好就愛亂喊口號，殊不知這種不求甚解、口號治國的現象，正是民調直落的原因。如此惡習已被人民看穿唾棄，還是早早戒除爲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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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弋豐，臺大醫學系畢業，現任科技新報數位內容行銷總監。以上言論不代表本網立場。88 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