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山深處挖掘脫貧攻堅故事

感動瞬間

趕路、採訪、寫作,吃飯對他而言都是浪費時間……作家蔣巍和時間賽跑,用10個月時間完成《國家溫度》。採訪途中,一位扶貧幹部送來一盆“碰碰香”,芳香撲鼻,一碰更香。蔣巍拎着“碰碰香”走遍全程,寫累了就瞧瞧它碰碰它。“我夫人笑稱它是我的二姑娘。”蔣巍說。

《國家溫度》《耕夢索洛灣》《出泥淖記》《愛的禮物》《十八洞村的十八個故事》《春風已度玉門關》《太陽出來喜洋洋》………十部沉甸甸的報告文學作品近日匯成“脫貧攻堅題材報告文學叢書”出版,成爲我國決戰脫貧攻堅和決勝全面小康的一份重要文學記錄,具有獨特價值。

從不同角度呈現脫貧攻堅

這套叢書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是中宣部確定的2020年度主題出版重點出版物,十部作品從不同角度書寫了脫貧攻堅這場偉大的戰役。

其中,蔣巍的《國家溫度》是一部多聲部展現中國扶貧偉業的長篇報告文學,他先後到陝西榆林新疆烏魯木齊和和田、貴州銅仁、上海、黑龍江佳木斯和哈爾濱,採寫了大量感人至深的人物故事和扶貧攻堅帶來的鉅變。

任林舉的《出泥淖記》以吉林省6個貧困縣的鄉鎮以下幹部、羣衆以及駐村工作隊爲書寫對象,通過曲折複雜的扶貧故事,反映扶貧攻堅給農村基層組織帶來的衝擊和檢驗,呈現農村經濟、政治、文化等方面存在的問題以及扶貧幹部給農村工作帶去的新理念新思路、新方法和新氣象

哲夫的《愛的禮物》着重呈現山西省岢嵐縣這個革命老區的歷史沿革、水土風貌及脫貧戰鬥給這裡帶來的深刻變化。中國政府銳意脫貧攻堅,使佔地球人口七分之一的大國走出貧窮,這不僅是送給中國貧困人口的“愛的禮物”,也是送給世界的“愛的禮物”。

覺羅康林的《春風已度玉門關》講述了新疆尼勒克縣因地制宜,建立長效“造血式”扶貧模式,使全縣七千多建檔立卡貧困戶實現脫貧摘帽的故事。浦子的《明月照深林》則以浙江省寧海藝術家下鄉故事作爲範例,闡明瞭脫貧工作的指導思想

偏遠地區路燈更溫暖明亮

翻山越嶺,到大山深處挖掘脫貧攻堅故事,作家們飽含萬丈激情,如同作家蔣巍所言:“作家不要認爲自家的檯燈是最亮的,偏遠地區的路燈更溫暖、更明亮。”

“2019年9月,我從北京出發,走訪陝西榆林五個縣,之後到新疆烏魯木齊和和田地區的幾個縣,然後到貴州銅仁,再到上海,最後去了黑龍江,繞全國一圈,到今年6月完成初稿。”《國家溫度》作者蔣巍講述自己下鄉採訪寫作的歷程時,自稱是“不回家的男人”。

當別人把目光鎖定於“大國”“大省”“大縣”或“重器”“重鎮”時,作家任林舉作出了不一樣的選擇,他希望走到邊遠的鄉下或山村,尋找、開掘自己的礦脈。他說,自己特意避開了“網紅村”或“明星村”,選擇採訪那些更具有普遍意義的村莊。平原的、山區的、旱作區的、稻作區的、乾旱區的、雨水豐沛區的……兩個多月的時間裡,任林舉幾乎跑遍了吉林省具有代表性的廣大農村。

作家哲夫採訪了30多位脫貧村民,岢嵐縣地廣人稀,村民都住在山溝裡,他一天只能採訪兩戶人家,“我大多要到山上尋,溝裡覓,因爲他們不是在山上放羊,就是在溝坡上採沙棘,沒有在家閒着的。”有一戶他曾經去了兩次,因爲手機沒信號,四處找不到,只好去到家裡。哲夫記得,那天下着大雨,村民院裡積滿了水,人根本進不去,他們就在雨中隔空喊話,喊說了半天,弄明白了事情,但最終也沒有見上面。

記錄“焐熱”山村的扶貧幹部

“他們身上都有着強烈的責任感、使命感和擔當意識。從個性的角度說,都有着英雄主義情懷。”作家任林舉所說的是作家們不斷書寫的扶貧幹部。在他看來,扶貧幹部不但有公心公義,還有較強的能力和方法。

作家蔣巍談起扶貧幹部甚至會熱淚盈眶。他親眼看到扶貧幹部爲老人家剪腳趾甲,再端來溫水給老人洗腳。扶貧幹部蕭靜更是讓人感動:貴州黔西縣雨朵鎮雨朵村80後青年沈江河身患重病癱瘓,卻用能動彈的一隻手寫詩、寫散文。蕭靜讀懂了他的心願,回到城裡動員社會力量,四處籌錢爲他出版作品集。《一根手指的舞蹈》出版了,3年後,沈江河離開了人世。

“我們的扶貧幹部如同羣山,遠遠望去,似乎是一樣的高低起伏,但走近細看,卻並不是千人一面,而是各有峰巒。”作家哲夫說,這些扶貧幹部同樣經歷了從未有過的蛻變。哲夫更難忘書中所寫的仇海濤,她是中國地質大學公共管理碩士,“去岢嵐當扶貧隊長之前,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心能那麼大,大得能裝下990戶、2416口人的安危冷暖。回太原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心是如此小,無數個夜裡輾轉反側,夢裡還在陽坪鄉。”在哲夫看來,一個個扶貧幹部焐熱了一個個村,焐熱了一顆顆心,“這個與時俱進、抱團取暖、自我生長的社會現象不容忽視。”

最重要的是觀念上的改變

“這麼一個史無前例的脫貧行動,具有史詩性,它將永久地改變一些人的命運和一個社會羣體的生存狀態。”任林舉認爲,物質作爲基礎有着不可或缺的支撐作用,但最重要的還是人心,是人的意識、觀念和自覺行爲。當人們身處困境或在掙脫困境的過程中,決定最後成敗的,就是人性。

對於脫貧攻堅的寫作和思考,錫伯族作家覺羅康林有紮實的實踐作爲支撐。3年前,覺羅康林在國家級貧困縣尼勒克縣,自掏腰包幾十萬元蓋起了作家屋,他將旅遊帶進小村落,幫助當地村民把哈薩克族刺繡和農產品銷往外地,他想通過一己之力改變當地人的生活。此後他參與到脫貧攻堅報告文學創作中,寫下《春風已度玉門關》。

“脫貧攻堅是個偉大工程,但一開始也是摸着石頭過河,還走了彎路。”覺羅康林說,在脫貧攻堅初期,扶貧幹部會送牛羊馬給貧困戶,但人窮志短,因爲長期貧窮,有的貧困牧民養羊都不會,結果有的人把牲畜宰了吃了。逐漸地,扶貧幹部意識到扶貧更要改變貧困人口的觀念,於是下大功夫做思想工作,“比如讓牧民定居下來,並養成種菜的習慣,要一點點講,還要手把手教,不斷告訴他們,血壓高是因爲吃菜少。”

貧困地區、貧困人口在脫貧之後往何處去?作家們也在不斷思考。覺羅康林認爲,現在到了村民唱主角的時候,只有村民自己主動追求和創造美好的生活,脫貧攻堅的成就纔會持久,扶貧成果也纔會代代相傳。而在作家浦子看來,文化脫貧、思想脫貧、精神脫貧是一條必然之路,他用作品《明月照深林》給出了回答。寧海是全國百強縣,但富起來的村民,提不起精氣神來。以前,村裡集體的事搶着做,後來就連修一個廁所也都是袖手旁觀。在浦子看來,藝術家參與鄉村振興時,讓村民在創造美的過程中發現了改造世界的幸福感,“他們變得寬容、大度、積極、樂觀,人的自尊回來了,奉獻精神也回來了。”(記者 路豔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