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下幸福與夢想(遇見)
圖片來源:影像中國
擂鼓峰的山嵐散去,天一下子就放晴了。山野蔥蘢,茶園新發,空氣中飄逸着盈盈的草木清香。
巧女婆挎着竹籃,籃中是茶園中剛採的茶芽。她正在鄣山村製茶技藝非遺館,向村支書汪飛打探何時開秤收鮮片。
“你知道的,山上氣溫低,每年都比其他地方開採遲。今天是穀雨,約莫還得一個星期才能開園。”雖然正忙着其他事情,但是汪飛還是耐心地解釋着村裡茶葉開園的日期。
巧女婆神秘地說:“今天剛開始摘,也沒個底。”
“你就等着開園吧,鮮片還會是老價格,只走高,不會低。”看到巧女婆疑惑的神情,汪飛笑了。在他心裡,茶農所說的事都是正事。
製茶技藝非遺館周邊,是漫山遍野套種了桂花樹的茶園,一側連着村茶廠,那裡有一排排虛位以待的電動製茶機。過不了幾天,這裡將是鄣山村集中飄出茶香的地方。
鄣山村在擂鼓峰下深處,擂鼓峰是江西婺源北部海拔最高的山峰。鄣山村村民世代都是靠種茶製茶養家餬口。想來,村裡哪一家能離得開茶呢?一片葉子,又聯結着多少可以追溯的過往。
1935年5月28日,鄣山村成立了黨支部,一個個山裡的茶農開始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後來,隨着幾次會議在鄣山村相繼召開,這裡成了點燃、傳遞皖浙贛革命火種的地方。
沒有到過鄣山村的人,很難想象山崖的陡峭險峻。上山長達17公里的盤山公路,是在從山中走出去的將軍關心下,上世紀80年代初才修建的。通車那天,將軍以“老鄣山”的名義來了,他忘不了冒着生命危險曾經給自己送糧送鹽的鄉親,還有那一碗溫熱的茶。
所有這些,既是汪飛2008年擔任村支書的第一課,也是他堅定人生信仰的重要一課。他任村支書時正好而立之年,而第一任支部書記餘玉堂犧牲時,比他還小一歲。在這片土地上土生土長的他,在村史中找到了精神動力。村中紀念碑上先烈們的名字,成了他和全村黨員學習的標杆。
心中情感的波瀾,像茶園的綠浪一樣纏繞着汪飛。“不瞞你說,當時家家戶戶都窮巴巴,村裡還欠着賬呢。怎麼做,才能讓全村140多戶鄉親脫貧致富,是面臨的大問題。”
鄣山村方圓50公里範圍,2000畝茶園分散在一家一戶。茶園是鬆散的,採製也是。這意味着形不成規模,沒有規模,效益也難以提高。
不能守着青山綠水過窮日子。汪飛暗自想着,目光則始終盯在茶葉上。
汪飛不甘於走祖輩種茶、製茶的老路。經過一番摸索,他首先在村裡成立了生態環境理事會,把“嚴格按照標準管理茶園,堅持不施化肥、不打農藥,做到有機種茶、製茶,每斤鮮葉獎補6元”寫進了《村規民約》,並由3名黨員、羣衆代表負責監督評比。
這樣一來,村民有機種茶、製茶的積極性調動了起來,茶葉的生產加工也引進了先進的設備。2015年,鄣山村躋身全國“一村一品”(有機茶)示範村行列。
應運而生的,還有鄣山頂土特產專業合作社。
在世代種茶的茶農眼裡,“公司+合作社+農戶”的市場化運作方式畢竟是一種新模式,因此村裡只有六成茶農加盟。然而讓觀望的茶農沒想到的是,當年合作社成員每戶增收2500多元。
這是一個開始,也是一個大的轉折。在後面的幾年裡,村裡全體村民加入合作社,帶來的是戶均2萬多元的茶葉收入。當中,因病致貧的村民藏紅鶯感觸尤其深,她的兩個孩子上學的錢,全靠合作社發放的紅利。不僅鄣山村18戶貧困戶嚐到了甜頭,還惠及了周邊村子32戶貧困戶。
村委會的窗外,斑鳩正在咕咕地叫着。汪飛說起,每當看到村民和貧困戶開心的樣子,瞬間就會覺得,自己遇到的所有困難都不算什麼了。
不過,鄣山村位置偏僻,發展茶產業,生態資源是優勢,人才、技術靠自身的力量仍然有限。在汪飛的帶領下,鄣山村先後與中科院茶葉研究所種植基地辦、江西婺源茶業職業學院等開展基地結對共建,並推薦個人入選市級綠茶製作技藝非遺傳承人。爲了便於對接茶商、茶企,汪飛把合作社的窗口前移到縣城。村子和縣城之間來回100多公里兩頭跑,成爲他的生活日常。到了一年之中最忙的茶季,他讓妻子守在合作社,自己家中的20畝茶園只能交給父母打理。
在海拔千米的高山上,鄣山村又新開發了200多畝有機茶園。“採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飛上白雲頭。”一到茶季,茶韻繚繞的鄣山村,一位位採茶姑娘踏歌而來。
眼前的汪飛,個子不高,心氣卻很高,幹事的勁頭也很足。談到以脫貧攻堅的精神,去尋求鄣山村的茶旅融合,去謀劃鄣山村的鄉村振興,他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