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穩住心緒,對他說:“我最確定的是拿我照片的警察。我照的相片裡有張拍到了怪東西。我想那個警察肯定有關係。對不起了,我本來要去找他的,可一看這情況。說不定見上面他二話不說除掉我。你陪我去,我還有點底。小劉說那個警察有些怪,當然你不必非要跟我去,這是我闖的禍。”
王悅大手一揮:“甭磨嘰,光天化日他能吃了我?你不用去,他敢對你下手,我揍扁他。”
方宇感激地說:“王悅,我發誓,這事過去了,我再不去找什麼鬼了。我找小劉去觀景樓轉轉,找點線索。”
“好了,這事包我身上。我這就找他去。”接過電話號碼,王悅轉身通知方宇媽媽。
老柳樹街。
入夜後稍稍的涼了,街面上老式路燈溫柔地撒下淡黃的光。景福茶館裡,老人們喝着茶,津津有味聽戲。今天唱的牡丹亭,很經典的曲目。二樓則清靜許多。
**聽着樓下傳來的曲子,愜意的很。他雙手打拍,時不時跟唱幾句。一壺普洱,三碟乾果。伴着深秋美景,呵,這麼好的享受,真划算。
壺裡的水換過,徐白的臉如同這夜景,越來越黑。
“**!你聽夠沒。”他打斷**的陶醉。
**美美喝口茶,皮笑肉不笑:“老白,你得會欣賞。要說滋味,要夠老纔夠味兒。你就說這曲藝,那些流行歌曲,電影的怎麼比得上。來,一塊兒聽聽。”
徐白拉下臉:“第一,我對唱戲沒興趣,那聲音吵的我耳朵疼。第二,我比你小,別喊我老白。”
胡叔挺遺憾:“年輕就是沉不住氣。那我還是叫你徐白。本來是恭敬你,你反而不領情。”
“你知道我不愛玩兒虛的。我沒有狂妄到自認爲夠這個老字。言歸正傳,我說的那孩子你知道些什麼?”
**眼皮沒擡,剝起花生:“要說觀景樓,生出什麼來我一點不吃驚。早年東天市**要開發那塊地,我特意去過。好東西沒瞧見,反而讓我發覺些壞東西。公園興建時我去了第二回,果然是那麼回事。再後來我沒管,畢竟人家已經佔了那塊地,我不能到人家裡搗亂不是。那孩子這一鬧,連累人家住不下去,你管他做什麼?我看觀景樓八成要拆。我的話到此爲止,莫管閒事。”
徐白問:“是關於風水的原因嗎?”
**不甚熱心:“風水我不懂,騙人用的。我只知道不同的地形位置,適合修煉的妖也不同。不然我們費勁賺錢買地做什麼?徐白啊,你比我厲害,不在乎哪裡適合修煉,不在乎要不要囚石。對你身邊的同類來說,增進修爲必須藉助外部條件。奪人家的修煉之處,人家可是會記仇的。你瞭解我的話嗎?”
“你是要我選幫妖還是幫人?這個分寸我拿捏得住。”
“不,我的意思是。徐白,你雖是妖,在我們看來你的血統與我們不是一個範圍的。我記得你老爹統管着某座山對不對。不是住那,是管着那座山。”
徐白點頭,認真聽他說。
**喝茶,缺少了剛纔悠閒的神態。
“你難道不明白,管着山,那不就是山神了?我不是特別清楚,大致上你老爹算是那塊地的主人,這是什麼?是神靈啊。對於妖來說,這是最強的境界了。爲什麼你說話好使,我喜歡請你來調解大家的糾紛?你的血統不一樣。目前你的實力並不是東天市最強的,可你的身份背景在這兒,他們不得不給你面子。你的前途遠非我這個辛苦大半輩子的老狐狸可比。黑虎倒了,你的朋友趙先生,呂隊,黑虎留下的那兩個兒子。還有潛伏的各路強手,羣雄爭霸,我都犯愁往後怎麼混。你別怪我多嘴,你想問題太簡單。權力鬥爭,從來不是一對一決鬥,聰明最重要。強者與強者達成平衡,我們這些小妖纔有好日子過。規則就是強者的話,誰不想這個世界按照自己想的轉?所有的人,所有的妖,包括神,莫不如此。我擔心的是有一天某個高手統一的東天市,他要對付你,你要怎麼辦?當你的身份成爲你必須消失的理由,你是逃,還是殺了對方?”
“你說,我一直堅持的都不是他們相信我的理由?”徐白似乎一時聽不懂。
“對,我想你老爹會贊同我說的話。幫忙維持秩序是好的,認爲大家過的像你那樣輕鬆是錯的。普通的妖生存起來比你想的難得多。整日奔波,三餐一宿已是不易。無論是哪兒,能爭到手的就那麼一點點。連這條命也要時時提防,以免一不小心丟了。如果說功德圓滿等於一棟百層高樓,那我每修煉一天,等於添一塊磚。這樓還隨時會塌。而你,會走路的時候,已經站在三十層以上了。啊,今天我說多了。別介意,你只當我這個老糊塗發牢騷。喝茶。”
徐白:“可,可我,那,我的法律和規則,我學的要平和相處之類的。我是傻瓜嗎?”
“哦,我怎麼敢說這種話。對吧。”**恭敬回答。
我是老爹的兒子,所以他們尊重我,僅僅因爲這個?徐白默然下樓。保護來保護去,原來他是多餘的。是我太自我中心了?這次提的要求過分了,**才說了實話,是這樣吧?
徐白腦袋空白,直到杜若叫他才意識到到家了。
“白哥,你看我的照片做成這樣好不好看?特別是這兩張,我花了三個多小時拍到的,好看吧?”杜若小鳥依人的拉過他,電腦屏幕上是她拍來的風景。
徐白敷衍聲,無力的走進書房,好像被扒層皮般的難受。心裡塞滿**說的話,一句句割開他的自尊。現在回想,他所做的真是多餘。東天市自有法則,他幹嗎來摻和。
虛掩的門推開,杜若站門口。徐白蜷在她看書的轉椅上,弓起腰,雙手抱頭,深深埋進陰影裡。
杜若靠他蹲下,徐白轉向另一邊。他不願杜若看到他傷心的樣子。
“白哥,我只是想陪陪你。”杜若靠他身邊,臉頰倚在他肩膀上,同他一起沉默着。
半響,徐白放下手,喃喃問道:“杜若,你覺不覺得我沒用。這麼些年,我都做的什麼?可笑啊。”
“白哥,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對我說的話嗎?你說,你喜歡周圍的人跟你一樣快樂。”
徐白慘笑:“是啊,我突然發現,沒有我,他們照樣不會改變什麼。你說我要求的過高了?我不像自己認爲的那樣重要,我真是自作多情。”
“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世上的事,本就是做出來的,不是想出來的。這也是你說的。我相信,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還是你。對嗎?”
徐白勉強笑道:“嗯,不管什麼事,你也都會相信我。我記得。放心,我不會忘記。給我點時間,我好好想想。”
杜若輕輕吻他,然後出了書房。
徐白長長出口氣。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王悅。
“什麼事?”徐白沉聲問。
“喂,你就是姓徐的警察吧,我叫王悅,找你要方宇的照片。不要說你沒有,你說個地方,我來找你。”王悅的大嗓門直嚷。
徐白:“好啊,你在哪兒?”
“第三中醫院,你可別不來。”他最後威脅道。
徐白摸出照片,還管不管呢?他頭回爲這事發愁。妖一邊,人一邊,既然達不到超脫的地步,他還是選妖好了。
他拖起雙腿出了門。
來到醫院,冷清的一樓一個人沒有。他問值班護士有沒有個叫王悅的來過。出示證件後,這位護士說方宇的病房在三樓,說這話時她神情很古怪。
到達三樓,徐白明白她的反應了。方宇病房門口擠滿了人,他們圍着位上歲數的醫生。這個醫生五十來歲,同時面對這麼多人依然保持醫生特有的威嚴。聽他們所講的內容,叫方宇的孩子病情突然惡化了。
病房裡傳出嚎啕大哭聲,一瞬間徐白以爲他真死了。方宇媽媽出現在門口,完全驚慌失措。不知在嚎什麼。兩個護士按住她,醫生下了命令,她被拖進隔壁病房。
後面出來個大個子的男生,粗聲粗氣要門口的人安靜。他是王悅了,徐白聽出這個聲音。再細看那幫穿西裝的,應該是某些習慣坐辦公室的,也許是官員,也許是什麼負責人。一律嚴肅中透着焦急。
“好啊,你倒敢來。你看看方宇都什麼樣了!”王悅推開人羣,直衝他而來。
“出什麼事了?”徐白壓低嗓音。
王悅想揪住他先揍一頓再說,徐白只用三根手指鉗住了他的手腕。王悅驚怒的發覺他只要動下指頭,自己的腕骨便會斷掉。
“聽好,照片我還給你。你朋友的事與我無關,回去道個歉,叫他別亂來了。”徐白塞給他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