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商河的事情,衆人繼續趕路。
這一日到了臨邑縣,林無憂派順子去找客棧。
不多時,順子回來稟報:“公子,咱們現在呆的地方是臨邑縣林子鎮,這鎮上沒有什麼像樣的客棧,稍好一些的是鎮東頭的向家老店,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十分乾淨,吃食也好。您看?”
林無憂挑簾下車,四處看了看,確實也不是什麼大鎮店,回身問尚元魁:“首之,你看呢?”
尚元魁道:“出門在外哪兒有那麼多講究,破廟、樹林都住過,現在有張牀睡就很好了。”
既然尚元魁沒有異議,林無憂自是不會再說什麼,對順子說道:“就去向家老店罷。”
“是,公子。”順子跳上車轅,一揚鞭子,騾車往東行去。
到了向家老店,夥計迎了出來:“幾位客爺,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順子問道:“你們這兒可有上房?”
夥計一看這幾人的穿着打扮,尤其是林無憂穿綢裹緞,就知道是個有錢的主兒,愈發殷勤道:“有有有,只是咱們比不上那縣裡的大客棧,但是絕對乾淨,吃食也是林子鎮最好的。”
順子回身去看林無憂。
林無憂道:“三間上房,要靠裡的,清淨些的。”
“好勒,您幾位隨我來。”夥計在前面引路,又有一名夥計走過來接了順子手裡的馬鞭、繮繩,把騾子拉到後面洗刷、喂料。
夥計帶着三人進了店內,掌櫃的一聽一口氣就要了三間上房,立刻奉爲上賓,拿了鑰匙親自帶着三人上了樓。
林無憂挨個屋子都看了一遍,雖是簡陋了些,尚可將就,便讓掌櫃的留下鑰匙,掌燈的時候再來送酒菜。
掌櫃的點頭哈腰下去了,林無憂給了順子另外兩間的鑰匙:“你和紅霞一間,另外一間給宋仙子。”
順子接過鑰匙還沒說話,紅霞先炸了:“憑什麼我要跟男人睡一屋?!”
順子木着臉說道:“難道你是女人?”
紅霞把領口往兩邊拽了拽,露出琵琶骨,湊到順子面前,低低笑道:“你難道還見過別我更美的女子,嗯?”
雖然順子儘量無視紅霞近在眼前的白皙肌膚,但到底年輕,臉都紅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吧。”紅霞擡手一撩長髮,腕間的翡翠玉鐲光華璀璨,“定力這麼差,我怎麼能跟他睡一間,太危險了。”
尚元魁心道:到底是誰危險啊…...
“無妨,我和紅霞一間好了。”曇花仙子宋良箴從玉鐲中現出身形,笑道,“反正我也沒把他當男人看。”
紅霞怒:“病秧子,你什麼意思?!”
宋良箴斜睨了一眼:“說你是男人你不高興,說你是女子你又不高興,難不成……”說着,上下打量紅霞,眼神大有深意。
“你!”紅霞也算是嘴毒之人,如今竟被宋良箴說的啞口無言。
其他三人見紅霞吃癟,心裡無比舒爽,但表面上還不能笑,憋得十分難受。
尚元魁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拿起順子手裡的鑰匙,塞到紅霞手裡:“好了,你就和仙子一間,她平日要在玉鐲中溫養元神,很少出來,基本就是你自己一間了。行了,大家都累了,早點歇着吧。”
“哎?我,我不——”紅霞還要反駁,被林無憂和順子一左一右架了出去。
“終於清淨了。”尚元魁倒了杯茶,慢慢喝着,“這一路上簡直要被他聒噪死了,一會兒要吃這個,一會兒又說車裡太顛,腰疼。女人都沒他事兒多。”
林無憂弄走了紅霞,進屋回身關上了房門。
“你關門做什麼?”尚元魁奇怪這人大白天怎麼就把門關上了。
林無憂兩三步走到尚元魁面前,一手繞到背後,一手抄在腿彎兒上,雙手一用力,把人抱了起來。
尚元魁唬了一跳,身子一掙差點掉下去,急忙雙手摟住林無憂的脖子,高聲道:“你瘋了?!快放我下來!”
走到牀邊,林無憂把尚元魁扔到牀上,隨即整個人也壓到他身上。
尚元魁又羞又惱,臉都紅了,使勁推着林無憂:“這是怎麼說的,青天白日的,你這是做什麼!還不快下去!”
“你倒和我說說,曇花仙子怎麼會跟着我們的?她不是神魂俱散了嗎?”林無憂低下頭,用鼻子去蹭尚元魁的臉頰,曖昧道,“還有,那天在陳府後花園,怎麼我們都暈了,就你無事,嗯?老實交代,不然——”說着,輕輕往上一頂。
“!!!!”同爲男子,尚元魁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氣急敗壞道,“我怎麼知道,我當時也暈過去了。快點起來,淫賊!流氓!”
“天可憐見,我日日被你叫淫賊,卻枉擔了這虛名,今日便淫上一回。”林無憂低頭一口吻在尚元魁脣上。
尚元魁被他弄得渾身好似着了火,心裡更是起急,誰想這人更是變本加厲,雙手開始不規矩起來。尚元魁渾身無力,緊皺雙眉,突然眸光一閃。
“唔——”林無憂悶哼一聲,整個人趴在尚元魁身上,沒了動靜。
一把將人掀到一旁,尚元魁坐起身來,攏好凌亂的衣襟,這才低頭去看林無憂。
不知是不是近日趕路辛苦,林無憂眼下有淡淡的烏青,臉頰也消瘦了。
尚元魁嘆了口氣,俯下身,戳了戳林無憂的額角:“色膽包天,無恥之徒。”口裡雖說得惡毒,眼神卻溫柔若水,其間還夾雜着似有還無的疼痛。
“仙君。”曇花仙子宋良箴不知何時站在了尚元魁身後,側着臉不敢往牀上看,低着頭說道,“仙君喚小仙何事?”
尚元魁轉過身,有意無意遮住了林無憂,問道:“恢復得如何了?”
宋良箴襝衽行禮:“多謝仙君爲小仙聚攏元神,如今已是好多了。”
尚元魁點點頭:“嗯。你暫且在玉鐲中修行,等法力恢復後再歸班司職。”
“是。”
又看了看昏睡中的林無憂,尚元魁沉吟了下,才道:“我只能偶爾出來。你,多看顧他些。”
宋良箴吃了一驚,忙問道:“難道,他真是——”
尚元魁偏過頭去,沒有說話。雖沒有明說,但他的態度已經默認了此事。
宋良箴雖然之前多有懷疑,但是今日才確信,她面上平靜,心內卻激動萬分:啊!這個驚天八卦竟然讓自己碰上了,好想跟其他姐妹分享啊!
尚元魁撇了宋良箴一眼,淡淡道:“不要做多餘的事。”
宋良箴被這一眼看得抖了抖,低頭恭敬道:“小仙不敢。”
尚元魁不再提此事,轉了話題:“你如今同紅霞一道,凡事多忍些他。他師傅是個極其護短、睚眥必報的個性,他日紅霞若和他說了什麼,我也護不了你。”
宋良箴沒想到竟然還有自家仙君都退避三分的人,不禁好奇道:“不知是哪位神仙,仙君您似多有忌憚?”
尚元魁冷哼一聲沒說話,宋良箴也不敢再問。
氣氛正自尷尬時,只聽林無憂“唔”了一聲,呢喃道:“歸臣……”
尚元魁忙低頭去看他,原來只是囈語。鬆了口氣,想想也覺好笑,冷心冷情了上千年,偏偏被這人擾亂了心神,再也不復當初的冷麪仙君。
不甘心的瞪了林無憂一眼,又見他雙眉緊蹙,似乎睡得並不踏實,便伸手在他面上一拂,睡夢中的林無憂只覺一陣微風吹過,渾身舒爽安泰,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尚元魁的溫柔之舉,自己毫無自覺,一邊的宋良箴卻看得嘖嘖稱奇:這還是自己認識得那個冰山仙君嗎?這個溫柔如水的人是誰?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屋內一個睡着,兩個各懷心思,倒是安靜平和。
正在這時,就聽門外有人呯呯敲門,紅霞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這大白天的關門幹什麼?開門!”
尚元魁第一個回過神來,對宋良箴說道:“紅霞肯定是發現你不在了,你先出去,等會兒再回來。”
“是。”宋良箴行禮,原地一旋身便不見了。
尚元魁下地要去開門,猛然間胸口一痛,他捂着胸口倒在了牀上,在昏過去之前聽到一個聲音問道:“你是誰?”
待林無憂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屋裡點着燈,一個人也沒有。
穿鞋下地,推門出去,靠着欄杆往下看,就見尚元魁和紅霞還有順子已經在樓下吃上飯了。
順着樓梯下了樓,林無憂走到尚元魁身邊坐下,笑道:“首之怎地沒叫我,自己就先吃上了?”
尚元魁眼神複雜的看着林無憂:這人臉皮真的是比城牆還厚,纔對自己作了那種事,現在卻像沒事人一樣搭話。
林無憂見尚元魁不搭理自己,也不氣惱,接過順子遞過來的筷子就去夾菜吃,邊吃邊道:“我怎麼暈過去了?首之你做了什麼?”
這句話正戳中了尚元魁的心事,自從離了師傅,自己總是突然就發暈,而且醒了之後什麼都不記得,而且還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別的地方。直到今天才模模糊糊發現,似乎是有另外一個人在用自己的身體,而且那人好像知道自己的存在,而自己對他一無所知,這個想法讓尚元魁既緊張又害怕,師傅又不在身邊,也不知道該找誰商量。
“公子,給這位漂亮姐姐買朵花吧。”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了尚元魁的思緒,只見一個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提着一個小花籃,裡面放着好些半開未開的早玉蘭,正拽着林無憂的衣袖說道。
紅霞一聽小男孩說自己漂亮,就美滋滋的在籃子裡挑着花,林無憂大手一揮就給了小男孩一個銀元寶,把花都買了下來,還挑了一朵遞給尚元魁:“首之,送你。”
尚元魁面無表情接過了花放到一旁,低頭繼續吃飯,只有耳朵尖紅得滴血。
林無憂輕笑了聲,並不戳破,也拿着筷子吃菜。
這時,一位年輕女子急匆匆走了過來,拉過小男孩的手斥道:“剛一轉身就亂跑。幾位大爺,真是過意不去,小孩子不懂事,給您幾位添煩了。”
小男孩舉着元寶說道:“姐姐,你看,這是我賣花的錢,這位公子賞我的。”
年輕女子一見元寶嚇了一跳,忙給林無憂行禮:“這怎麼敢當,幾朵花能值這些錢,奴實不敢受。”
林無憂笑道:“不妨事,我看你這花開得極好,這孩子說話也有趣。”
“這怎麼好意思。”
女子還要說什麼,就聽外面一陣喧譁,四個年輕書生和七八個壯漢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