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霞突然闖入,屋內兩人均是一愣,尤其是尚元魁,往紅霞身後看了看,問道:“就你一個人?”
紅霞並未答話,直奔到桌邊倒了一杯茶咕咚咚喝了,又連灌了三杯,才坐到椅子上,直拍胸口:“可了不得了!這幾個書生是在哪裡招惹到的這惡鬼?”
“怎麼回事,仔細說說。”尚元魁忙問道,“我剛纔就察覺到有一股詭異的氣息往這邊過來,沒想到是你,這到底怎麼回事?”
“嗨!別提了!”紅霞一拍大腿,“我剛纔不是去找那個黎生了嗎!”
領了尚元魁的命,紅霞去嚇唬黎生。
推門進了屋,屋內只有黎生一人背對着門躺在牀上,紅霞暗笑:這個色鬼倒是老實,自己讓他回屋等着,他還真回來了,連同住的人都趕出去了。也罷,今日算他倒黴,給他個教訓,讓他以後不敢再如此欺男霸女。
想到這裡,紅霞扭着腰一步三搖的走到牀邊,嬌滴滴道:“小哥哥~你是在等奴家嗎?”邊說邊把手搭在黎生的肩膀上。
黎生並未答話,只把手伸過來慢慢覆在紅霞手上,緩緩轉過身來。
就在他的手搭上來的那一剎那,紅霞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好涼的手!
不對!正常人的手怎麼會冷成這樣?!紅霞猛的醒悟過來,就想把手抽回來,可是這黎生不知何故,手勁大得邪乎,紅霞左手就要往黎生的腕上斬去。黎生忽然一擡頭:皮膚青紫,兩個眼窩裡沒有眼珠只有兩個黑洞,一張嘴幾乎要裂到耳後,口裡還冒着黑煙,仔細看嘴裡只有半截舌頭!
“我的個天爺!”紅霞嗷的一聲,拼命把手抽了回來,拿着手帕使勁擦手。
要說紅霞愛穿女裝,性子倨傲,嘴巴毒辣這些毛病在他身上都在其次,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愛潔。日日要洗澡,衣服也是天天更換,受不了一點點髒污。
不過,自從跟了尚元魁這個要錢沒錢的窮道士之後,是牀底也鑽過了,跟別人擠一間屋子也住過了。但是,這並不能影響他本質上的潔癖。就像今天他被黎生碰到一樣。
“你是個什麼東西!”一邊拼命擦着手,一邊問道,紅霞恨不得現在就蛻一層蛇皮下去,簡直噁心死了!
黎生張着口,半清不楚的嘶吼:“滾開!不要碰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紅霞聽完一愣,“就是你在這幾個書生身上種的標記?”
這附在黎生身上的東西似乎聽不懂紅霞的話,還在嚎叫:“滾開!別碰我的東西!”
紅霞也不是個脾氣好的,本來耐着性子說話,如今見對方根本不理會自己,脾氣也上來了,冷笑道:“我今日就碰了,你能奈我何!”說着,站起身,腳下變出蛇尾,在地上啪啪甩着,一雙眼眸也變成了燦金色。
那東西似乎被紅霞的挑釁激怒,整個人趴在地上,背部隆起,開始越越漲大,影子伴着跳躍的燭火映在牆上,幾條尾巴甩來甩去。
紅霞眯起蛇瞳細看,越看越覺蹊蹺,腦海裡突然想到了一種東西:“你,你,難道是——”不、不會吧......
那怪物兀自嚎叫道:“滾開!滾!!!!”
紅霞渾身都被冷汗溼透,賠笑道:“冒犯了,我這就走,這就走!”轉身拉開門,慢慢退了出去。
仔細的關好房門,確認屋裡的怪物沒有追出來,紅霞這才一撩裙襬,撒丫子朝尚元魁的屋子狂奔而去。
“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連你都怕成那樣?”尚元魁面色嚴肅問道,要說比紅霞厲害的妖怪那定是有的,比如之前遇到的吼,但是能讓紅霞害怕的可是不多見。
紅霞探身湊到尚元魁耳邊說了幾個字,尚元魁面色大變:“你確定?”
“絕對沒錯,我看得清清楚楚。”紅霞面色凝重道,“看來這紅壇寺不簡單。”
林無憂不知這二人打的什麼啞謎,問道:“你們在說什麼,能不能也跟我講講?”
尚元魁道:“這個一言難盡,總之附在黎生身上的東西大有來頭,若不是今日我讓紅霞去教訓黎生,發現了那怪物真身,我們的麻煩就大了。紅壇寺不能去了,明日就上街去把路上要用的東西採買齊全,儘快離開此地。”
“啊?可是我們纔剛到。”林無憂沒想到尚元魁不但沒告訴自己原委,還當機立斷要儘快離開。
尚元魁一擺手:“這兒絕對不能再呆了,太危險了!紅霞,你今晚在順子房裡守着,別讓他出事。”
“知道了。”紅霞也知此事嚴重,便沒再多說,答應着起身走了出去。
尚元魁挑亮燭火,蘸着硃砂在黃紙上刷刷點點開始畫符,明明白天怎麼也畫不好的驅邪符,現在竟一口氣畫出了七八張。
捏着符紙站在屋子正中,看好方位,尚元魁一抖手,符紙彷彿有生命般飛向屋內的各個方向,並牢牢貼在上面一動不動。符紙貼上的一瞬間,林無憂好像看到有一層淡淡的金光灑了下來,很快就不見了。
貼好符紙,尚元魁才稍稍放下心來,又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嗑破中指,讓血滴在符上,然後疊好交給林無憂:“這個你貼身收好,如果遇到萬分危急的情況,就把這符扔出去,可以保你一命。”
林無憂拿着靈符,覺得尚元魁如此鄭重其事,好像在安排後事一樣,心中隱隱不安,焦急問道:“首之,到底是怎麼回事?讓你如此惶急?”
尚元魁面色凝重:“咱們碰到了不得了的妖物了,即便是我師傅在,也是要繞着走的。而且這妖物來勢洶洶,看來那四個書生必死無疑,想來是幹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咱們不要橫生枝節,明天買了東西,後天就上路。”
林無憂還想再問,尚元魁卻不肯多說,只是趕着他去睡了。
躺在牀上翻騰半宿,直到快要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正在半夢半醒的時候,就聽外面一陣大亂,有紛亂的腳步聲還有叫罵聲,林無憂只覺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勉強睜開了眼睛:“外面怎麼這麼吵?”
“黎生不見了。”尚元魁一句話讓林無憂立刻清醒了。
“不見了?”林無憂豁然起身,只見屋內尚元魁、紅霞、順子都在,就連宋良箴都從玉鐲中現出真身,幾人臉上很不好看。
“怎麼回事?”林無憂披衣坐起,“紅霞你們怎麼都過來了?”
“我回去便沒睡,一直聽着外面的動靜。”紅霞起身走到門邊,打開條縫往外看了看,“應該是不到卯時,黎生那屋就有了動靜。我遠遠看着他那個姓岑的表弟慌慌張張的去了另外兩個書生的屋子,時間不長裡面就好像是吵了起來,然後那個姓岑的就摔門出來,往樓下去了。找了那幾個練武的,許了錢財,現在正嚷嚷着要去找人。”
尚元魁:“你一直沒睡,黎生出去你沒發現?”
紅霞咳了聲,面上隱隱有些泛紅:“我又沒靠那麼近,也沒用法術聽。我怎麼知道他走沒走!”
“額,原來你——”
“我怕?我怕什麼!我有什麼可怕的!”沒等尚元魁說完,紅霞騰的站起來,開門蹬蹬蹬跑下樓去了。
“哎,你——”尚元魁怕紅霞出事,就要追過去。
宋良箴先一步追了出去:“道長放心,我跟着他。”一陣清香,沒了蹤影。
“哎?”尚元魁沒想到宋良箴竟然會去找紅霞,這倆人感情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飛出去找人的宋良箴內心嗚咽:要是仙君再耗損仙力,自己不知要付出什麼代價嚶嚶嚶~做神仙好難!
走了紅霞和曇花仙子,剩下屋裡的三人早就沒了睡意。順子找夥計送了水,幾人洗漱一番,下樓去吃早飯,順便看看岑生那邊的情況。
樓下一片愁雲慘淡,岑生食不下咽,過一會兒就要跑到門口去看看,倒是周生照樣吃喝,還和李生有說有笑。
那對賣花姐弟早早就起來了,已經吃完了早飯。弟弟小杰就磨着姐姐惠娘要去紅壇寺看槐花。
惠娘看今日天氣不錯,就準備帶小杰出門。
尚元魁雖說不知那妖物是否真與紅壇寺有關,但到底不忍不相干的人受牽連,便委婉說道:“我看今日有些寒涼,別凍壞了小杰。還是改日再去吧?”
惠娘笑道:“鄉下孩子天天在外面瘋跑,這點涼怕什麼?”
小杰也說道:“我來之前還在我家門口的河裡洗澡呢,纔不冷呢!”
尚元魁無法,只得掏出兩張平安符遞給姐弟倆:“出門在外,萬事小心。這兩張符你們帶在身上保個平安吧。早去早回。”
小杰大約是第一次收到符咒一類的物什,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接了過來。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小心翼翼貼身收了起來。
惠娘看着手裡的符,眉眼彎彎。
再三道了謝,惠娘牽着小杰的手出門了。
一天無事,紅霞在外面晃了一圈也回了客棧,幾人上街買了不少應用之物,回客棧分類、打包,一直忙到傍晚。
那幾個出門找人的還沒回來,倒是惠娘姐弟早早回來了,還帶回好些槐花,說是要借廚房蒸幾個槐花餅給尚元魁他們嚐嚐。
正說着話,就聽樓下一陣喧鬧,接着就是一聲淒厲的哭聲:“表哥!你死得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