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總是有理由的
亨利八世：“你考慮好了再回答我。”轉頭又對馬修說道：“看來上帝站在你這邊。”
馬修摘帽揮舞一番，最後躬身向他致意。這一番做派，風度翩翩，貴族範十足，卻沒有絲毫裝腔作勢的感覺。
亨利不禁多看了馬修幾眼，回以示意。任何時代，上流社會其實都是一種舞臺。
現代人印象中的貴族，其實是電影展現的演員，實際上，很多舊時代貴族幾乎與土財主無異。只有那些累世世家大族，才能培養出那種魅力超羣的貴族子弟。很多東西，沒有三代積累，是養不出來的。
馬修似乎在大出風頭，他必須表現的像個年輕人～這是人設。
勝利者不受指責，就算有人看他不順眼，也無人發言刁難。
隨後亨利一馬當先，衆人緊隨其後，很快就來到王宮前的廣場。一些侍衛牽走馬匹卸下箱子的同時，卻不斷的打量着科恩。
至於昏迷不醒的侍衛長，已經無人在意。有兩個士兵正在試圖弄醒他。馬修回頭遠遠看了兩眼，忽然覺得，他確實低估了亨利八世。
科恩現在無疑就是個靶子，這些人會怎麼做？
16世紀初，法軍在意大利戰爭戰爭中，有個大問題就是缺乏合格的軍官。
嶄露頭角並得到破格提拔的軍官們，最容易受到不滿者們的挑釁。進而引發決鬥。
法國最喜歡玩這一套了，最後弄出個美國，結果大家一起當小弟，也不知圖個啥。扶上去的，最後幾乎都跟它翻了臉。比如現在，亨利八世考慮迴應西班牙的要求，共同針對法國。
亨利有些驚奇。他其實並不關心薪水，他關心的是這個商人和這潦倒的騎士的關係有多深。沒想到不用追問，這個年輕人居然就給了他最終答案。
科恩表示，只要是一場堂堂正正的決鬥就行。無論任何時間，地點，武器，還是決鬥形式，他都可以接受。語氣中的強大自信讓人不禁刮目相看。
有個什麼白金漢公爵卻堅持認爲，即便進行決鬥，也不符合侍衛長選拔的慣例。
至於亨利八世在打什麼算盤，他毫不在意。想要出人頭地重振家名，總要付出點代價的。
當然，你也可以說是進步的需要，但這種模糊的說辭無助於無知者認識事物本質。
千萬別以爲這個時代國王可以與某東方大國的皇帝相比。
馬修的眼睛開始亂瞟了，除非……這個宮殿裡，其實不全是國王的人？
主教卻竭力贊成，亦步亦趨的與國王統一戰線。
有人嚷嚷：“國王，這人來路不明，我認爲您太草率了。”有人附和，更多的人沉默不語，這不見得是沒意見，而是認爲與他無關。
有記載，13世紀某貴族與英格蘭愛德華一世比武時，揪住了國王的脖子，國王不高興，說他違反規則。結果雙方爭執不下，最後居然大打出手。各自的騎士與隨從，甚至還有觀衆紛紛加入。兩撥人火併的結果～當場就死了80多個騎士。
議事終於結束，亨利八世拍拍手，決定說點高興的事。
宮殿裡的爭執終於告一段落，馬修發現，居然有些人正在吸菸。於是毫不客氣的摸出一個煙桿，這玩意是他定做的。
亨利八世卻在掃視衆人。
鑄鐵澆築火炮，技術難點其實就在於鐵水中的雜質與氣泡。這個時代沒有高爐，更不可能有轉爐，鐵匠鋪弄的，其實是一種豎爐。利用雜質輕鐵水重的性質，讓雜質飄在鐵水上層就好。馬修知道有種東西叫做除渣劑，卻不知道是什麼成分，目前只能一個個試。
他忍不住又觀察了一下這個普利茅斯商人，但什麼都沒看出來。於是轉頭道：“衛士，你想要我收回成命，不能只憑一張嘴。”
法國人跟教廷的戰爭暫時跟英格蘭沒關係，起碼現在的馬修是這麼認爲的。
強者心態往往表現爲立威。沒有什麼比殺人立威更符合要求了。
侍衛長關係國王的安全，這白金漢公爵是不是腦袋秀逗了？以馬修看來，這完全不可理喻。如果換了開局一個碗的那位，管你什麼身份，插手這種事註定會被拖出去滿門抄斬。
“馬修·霍金斯，我對你的……安全顧問很感興趣，不知道你付給他多少薪水？”
馬修心想，這是搞什麼？是想除掉這些挑戰者？還是隻爲滿足對比武決鬥的愛好？或者……科恩這種毫無背景的人才是亨利八世最滿意的人選？
他對宮廷內幕一無所知，也不知道國王身邊的勢力角逐。馬修不是貴族圈子裡的人，很多信息無從知曉。
馬修有些失望。這玩意比火炮的技術含量起碼要高三層樓。爲了計算重心與合適的尺寸。他可是費了不少功夫。
亨利八世：“霍金斯先生，你的禮物我很滿意。不過……怎麼沒有給王后的禮物？”
無論封建貴族如何，在事實上，他們依舊是歐洲這個時代幾乎唯一的人才來源。
馬修：“每月5英鎊。”
無論什麼時代，支持他國的各種不安定因素，是國家競爭中的常規操作。
馬修頓時無語，難道不需要保密麼？這一屋子人，鬼知道有沒有間諜。轉念一想，說不定他老婆就是個兼職間諜。算了，不多事。
“各位，這位是馬修·霍金斯，他特意從普利茅斯趕來，只爲向我……”
亨利八世笑道：“沒錯，所以，衛士，把禮物擡過來我看看。”
亨利：“你的意見我聽見了，不過……請稍等。”
看過佛郎機，亨利卻拿起一把迅捷劍，作爲一個從小就開始耍各種武器的少年，他很快就察覺到這種長劍的妙處。不禁有些愛不釋手。
顯然，戰術天賦出衆並不代表他們劍法高超，最後往往死在了決鬥場。
亨利八世坐在王位上，接過一個銀質大酒杯，一飲而盡：“現在，告訴我你的答案。”
亨利：“科恩·珀爾，你願意接受他的挑戰麼？”
羅伯特左右看了看，這宮廷場合他沒見過，有些緊張。他花裡胡哨的裝扮，在一羣更花裡胡哨的人面前，並不算突出。艾琳則全程低着頭站在角落，她現在就是一個侍女。
想到這裡，馬修忽然若有所思。
尼瑪，還有索要要禮物給老婆的？不過，這問題倒是很好回答。無論有還是沒有。馬修都能說出讓人信服的道理來。
馬修：“……”
衆人有些驚訝，這絕對屬於高薪了。一年60英鎊？這個普利茅斯商人的財力看來不可小覷。
突然他手一抖，空氣中頓時一聲尖銳呼嘯，就像什麼鞭子抽過似的。然後一根羊油蠟燭上部就掉了下來，底部卻紋絲不動。
“不過，到目前爲止，我只發過一次薪水。”
他老子是法國人支持上來的，卻轉手給兩個兒子娶了一個西班牙公主。
一個侍衛裝束的人突然走了出來：“我王，我認爲，我比他更適合擔任這一職務。請允許我的冒昧。”
還記得麼，16世紀初，一英畝地租不過6～7個便士。60英鎊相當於好幾個農莊整年的收入。
隨後又討論了關於法國的問題。一羣人再次爭執。
這裡所有的人，其實都是貴族子弟，包括士兵。在國王的宮殿裡，即使是侍女，也可能是某位伯爵的女兒。
成品率其實不高，但也比銅便宜多了。
不過有一點他猜對了，亨利八世後來還是把這白金漢公爵給弄死了。明面上是因爲有可能成爲王位覬覦者，更明面的是因爲叛國。實際上，每一個有王室血統的，幾乎都可能會受到外國的支持。這也包括他老子亨利七世。
這裡所有的男人都是擅長舞刀弄槍的，迅捷劍很快就得到了一致好評。甚至那個主教已經開始用手掌丈量尺寸。
來到大廳的人又多了幾個，估計都是大貴族，甚至還有個主教。
顯然，亨利八世擅長總結歷史教訓。從君主這個職業角度看，明君無疑。
好吧，馬修多疑的性格發作了。直到最後，也沒出現什麼宮廷政變。這只是因爲歐洲王權再強大，也無法與東方的某些皇帝相比。
去年路易十二率領法軍進攻威尼斯，而羅馬教廷也組織了神聖同盟。雙方正打的不亦樂乎。用不了多少年，國王君主們就會意識到決鬥的弊端。
在這個時代，貴族只有死得其所，那些底層人民的供養纔有了意義。不然，餵豬都比這強。
亨利八世忍不住又看了馬修一眼。煙桿這麼先進的東西，目前整個歐洲只有這一個。一手揣呢絨大衣口袋，一手端着煙桿，頭戴禮帽吞雲吐霧。這造型實在太獨特了。
據說有段時期法蘭西每年都有以千爲單位的貴族與貴族子弟死於決鬥。這其實是一種放血，一種驚人的巨大損失，累積起來比任何戰爭損失都更加巨大，實質上是在不斷削弱封建王權的力量。
1571年，伊麗莎白一世最先意識到決鬥對於國家力量的損失，下令決鬥非法，試圖挽救那些蠢貨們的性命。而法國人則又等了50年才認識到這一點。
亨利八世畢竟年輕，臉色已經不太好看。
侍衛摘下手套：“我明白……”
決鬥的消失絕對不是所謂文明的體現，而是現代意義上國家民族出現初期，爲了積蓄力量的需要。保全他們的生命，是爲了讓他們把生命消耗在更利於國家民族的地方。
能扛在馬背上的火炮，肯定不會太重，當然不會太大。其實就是門佛郎機後裝速射炮。在這個時代還是相當先進的。有不少人見過。
科恩：“我王，您的要求，就是我的使命。”
馬修立刻補充：“……爲恭賀新王登基，所以準備了幾件小禮物。”
尼瑪明目張膽想山寨哇？！
亨利八世最後拿起了帆船模型。看了幾眼，卻又放回了箱子，似乎不感興趣。
懂行的覺得很了不起。外行人卻不以爲然。
所以呢？
科恩低着頭，嘴角卻露出笑意。雖然與他設想的大不相同，但結果更好。
馬修打定主意，只看熱鬧就好。科恩，你自求多福吧。
想讓蠢人們無力反抗，只要讓他們自相殘殺就好。
不過悲劇的是，亨利八世這個武力爆表的國王，唯一的兒子卻是個病秧子。
與之前不同，這次商議的結果卻是擇日決鬥。有點對事不對人的意味。
有，那就是迅捷劍一長一短，一公一母，一金一銀。
沒有，就是東方的理由～外臣不可結交內宮。
或者更肉麻一點：在下只知國王，不知王后。
該告訴他哪一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