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亨利八世
在國王面前說某人是酒囊飯袋，後果……非常嚴重。
16～17世紀，騎士階層沒落的同時，歐洲上流社會卻是決鬥盛行。
爲了所謂的各種理由，他們動不動就要玩命。據說在很多大城市……比如巴黎，每天都要擡出去兩位數因決鬥而死的屍體。
整個社會的風氣就是如此，不敢接受決鬥的人只會當場社死。軍隊也會優先招收有決鬥經歷的人。如果有軍人不敢決鬥，直接會被認定爲敗類，名譽掃地不說，肯定還會前途盡毀。
想當將軍麼？先學會單挑吧。
決鬥高手會像明星一樣被人崇拜。不擅長決鬥的貴族子弟，要麼被人嘲笑，要麼被人幹掉。
這個時代沒有軍校與晉升機制。國王和領主們往往會根據決鬥能力選拔將領和軍官。這當然是推波助瀾。
決鬥高手當上將軍的例子在法國最多。現代法國男人跟他們的祖宗完全就是兩個物種。據說有個吉斯家族位至公爵，家風就是不服就幹。歷代公爵幾乎都是決鬥猛男，家中子弟幹掉的貴族和貴族子弟數不勝數，讓人不禁懷疑他們家有所謂的家傳武學。
馬修當然知道這麼做的後果。亨利八世本身就是決鬥比武的狂熱愛好者。擅長決鬥的人，更容易進入他的“朋友圈”。
所以，從一開始這就是他計劃的一部分。而軍官之前的無理，僅僅是選擇他的原因而已。
馬修把昏迷不醒的侍衛長弄成側臥。衆人正議論紛紛，無人在意……沒人會關心失敗者。
亨利八世注意到馬修的行爲，又看了看周圍只顧議論的士兵與衆人，若有所思。
歷史上亨利八世雖然負面的事情不少，但卻是公認的“明君”。當然有其過人之處。
亨利八世：“可以……霍金斯先生，我的侍衛長的要求你聽清楚了麼？”
在馬修看來，決鬥這種東西，其實是宗教鼓勵出來的，最終目的是分化人羣，防止綿羊們抱團反抗。貴族們願意爲屁大點小事互相消滅，自然也就無法抱團，當然是好事。
不過既然開了口，亨利八世也就問了：“你是誰？”
直到現代，分化人類，製造矛盾，加深隔閡，依舊是非常有效的手段。甚至有的公司，也會刻意挑動員工互鬥以確保高層有效掌控。
亨利卻沒笑，反而說到：“馬修……你選擇用拳頭……但你沒有盔甲。這樣吧，侍衛長，爲公平起見，你卸下盔甲。這纔是貴族子弟榮譽所在。”
衆人鬨堂大笑，什麼叫“無法明言”？窮的可以啊！看那破爛的盔甲，估計是路邊攤販貨色。
科恩道：“我王，我是科恩·珀爾。您忠實的支持者。家父是理查三世冊封的騎士，但得到您父親的認可並恩賜采邑。不過根據王室法令，我沒有繼承權。現在是馬修·霍金斯先生的安全顧問。”
衆人愕然，用拳頭？這個時代，拳頭往往被認爲是粗俗之人的選擇。
當然，農夫是無法向貴族提出決鬥要求的，這根本無人理會。
馬修：“我的國王，您應該知道蘇格蘭國王詹姆斯二世是怎麼死的……”
“科恩·珀爾。”
科恩忽然大聲道：“我可以代替馬修·霍金斯先生進行決鬥麼？即使是拳頭。”
少年國王卻沒有追問。軍官卻等不及了，馬修的指責無人可以辯駁，他只能通過決鬥找回場子。
而且他已經發覺，跟這個混蛋一起來的人都是一臉焦慮。顯然，他們並不看好這位霍金斯。
第一次見面就利用決鬥殺掉亨利八世的侍衛軍官？腦子有問題麼？
軍官反對拳頭，他現在滿腦子只想殺掉這個商人。亨利八世不禁眉頭一皺。一個給他上門送禮的商人，一來就被決鬥給弄死？這絕對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亨利大失所望，謝特！侍衛長難道是個廢材？身高比這什麼霍金斯高半個頭，居然被一拳解決了？
絕對都是真話。
衆人都附和反對，馬修更是一言不發。科恩無法，只好退了回去。
他傲然道：“請國王見證……雖然與一名商人決鬥有失榮譽，但我可以給他一個機會，只要他收回他那些愚蠢的話語，我可以既往不咎。”
衆人譁然！這麼快？
馬修：“您對英格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軍官傲氣沖天：“正有此意。”
有記載，最初的決鬥雛形，就是中世紀法庭判決的所謂司法決鬥。他們的邏輯充滿了宗教因素：如果你是正義的，那麼上帝必然就站在你的一邊。決鬥的勝利者，當然就是無罪的。
他甚至走神了。
幾分鐘後，亨利一聲令下，軍官立刻狠狠的一個右勾拳，想要一拳打爛那張討厭的臉。可惜馬修似乎比他快了那麼一點，同樣也是一個右勾拳，目標卻是下巴。馬修攻擊的同時躲避，軍官卻沒躲過。頓時如同死狗一般栽倒，昏迷不醒。
很多記載都有這些，但他們不會告訴你，所謂的法庭其實就是宗教裁判所……沒有例外。
幾句話信息量很大，亨利不禁捋了捋，還有些懵：“……安全顧問？”
有道理……但亨利八世有點不高興：“霍金斯先生，我認爲，你可能低估了我。”
馬修：“這就是我說的第二點，如果這些箱子裡裝的是火藥，那麼，無需刀劍，敵人就能得逞。然而，在我聲稱這是給您的禮物後，這位酒囊飯袋放棄了檢查。”
軍官果然怒不可遏，咆哮道：“你這個卑劣的小人，我要與你決鬥。”
這話說的，亨利不由得渾身舒坦。這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商人，不但送來新式武器與禮物，還非常在乎他這個國王的安危。
他嘿嘿一笑：“拳頭。”
然後不遺餘力的告訴你……宗教反對決鬥。
馬修：“當然……第一，這位軍官先生其實從頭至尾都不能肯定我的身份，輕易的就相信了一封據稱是普利茅斯郡守的信件，一堆不明來路的禮物，還有不明身份的我的說辭。如果我是心懷不軌之徒，我的國王，您可能已經遇刺。”
這就是馬修給亨利八世的第一印象。無論他主觀上有多少看法，這種印象已經深入腦海。
這個倒黴蛋被炸膛的火炮碎片削斷了腿，最後失血而死。亨利八世頓時語塞。
不過這不符合決鬥規則，通常只有大貴族可以讓手下代替自己決鬥，低等貴族只能自己上，除非大貴族自願下場。
軍官輕笑：“一個地方議員之子，已經很勉強了。”
馬修：“雖然你是酒囊飯袋，但也是英格蘭的酒囊飯袋，我選擇……”
科恩立刻上前一個騎士禮：“我王，請您吩咐。”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把人當做猴耍的判決。
在場不少人都認爲馬修說的有道理。這個時代被各種手段暗殺的國王與貴族數不勝數。但並沒有先進的安保思維。馬修話語裡蘊含的底層邏輯無疑給亨利八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等亨利回過神，侍衛長已經暴怒道：“就是現在，地點就在這裡，武器隨便你選。”
馬修立刻道：“我的國王，請允許我先詳細說明，爲何會聲稱這位是酒囊飯袋。您將自有判斷。”
“馬修·霍金斯，你可以詳細說明……我很好奇你的觀點。不過，如果不能讓衆人滿意，你必須道歉或者接受決鬥。”
馬修當然不會選擇用武器，拳頭剛剛好。不會死人，揍他個鼻青臉腫而已，不至於結下死仇。
除我之外，其他都是小國寡民，纔是最理想狀態。
這個時代，貴族子弟起碼不會餓肚子，人高馬大。馬修小時候卻是營養不良狀態，現在身高不過一米七出頭。
軍官面皮已經發紫，法克！叫我不要檢查的，也是你吧？你是屬狗的麼？他已經憤怒欲狂，只想快快掐死這個混蛋。
亨利卻對他有些興趣：“你的家族徽記呢？”
科恩眼皮都沒眨一下：“我父親留給我的盔甲……因爲無法明言的原因，已經賣了，這一套是我成爲霍金斯先生的安全顧問後買的。”
亨利八世當然注意到過這個一身破爛盔甲的壯漢。國王的周圍總是有很多人，已經養成了漠不關心陌生人的習慣。
有記載，這個時代的歐洲人，平均身高不超過一米六五。這似乎提供了“貴族更加優秀”的理論依據。
亨利八世不愧是國王，想法挺多。他忽然問道：“你是不是認爲……有人想刺殺我？”
亨利八世的反應果然如同馬修所料。有記載，這位國王文武雙全，戰鬥天賦爆表。歷史上多次參加各種比武。對於決鬥這種事情，更是喜聞樂見。
馬修：“第三，我之前並不認識國王，而這位軍官的行爲卻指明瞭國王您的所在，爲我清晰的指示了目標。如果我們是刺客，那麼他就是事實上的幫兇。”
馬修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很遺憾，我不能坐視這位酒囊飯袋將您置於危險境地。所以，我拒絕。”
比如前面提到過的法國吉斯公爵，他丟出手套，別人只能硬着頭皮接着或者求饒。
亨利八世：“我現在缺一個侍衛長，你願意擔任這個職務麼？”
衆人又是一陣譁然。
亨利八世去年剛登基，很多人和很多事情，都是他老子留下的。不出所料，立刻就有人面色不服。
少年國王不禁在心中冷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