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封推薦信,我很順利的被夢裳錄用了。
他們給我安排在設計部靠窗的一個位置,我心中忐忑,以前自己也有偷偷畫過一些圖稿,但比起這些專業素質極高,又大有來頭的設計師來說,我簡直連個菜鳥都比不上。
快到午飯時間,設計部的氣氛緩和了很多,一妹子悄悄上前問我:“你是哪個名校畢業的?有過什麼得獎的作品嗎?”
我吱唔了半晌,只是衝這妹子傻笑了許久。正當不知該如何對應時,設計部的助理艾琳走了過來:“經理叫你進去一趟。”
“好的。”
我起身來到了經理室,經理的年紀看上去差不多與我一般大,氣質精明幹練,長相是屬於冷豔系的。
她忙完了抿着脣看向我,說:“你知道現在的大學生的就業機率是多大嗎?這幾年的經濟越來越不景氣,失業的也越來越多,像這樣的好工作,對他們來說,也許是最大的恩賜。
我們夢裳不養閒人,你必須要記住這一點,我不管你背後有什麼關係,如果你做得不好,我絕不會手下留情!所以也請你好好的珍惜這份工作。
聽懂了就去上班,有任何疑問你可以問身邊的同事,但請別來煩我,我的工作多得不是你能想像的。出去吧。”
我悄悄打量了她一眼,沉默的退出了辦公室。
出來的時候,辦公室裡的人都去吃飯了,我拿出帶過來的點心,泡了杯咖啡,雖然有不開心,但是我心底還是很高興能擁有這份工作。
這裡是二十一樓,從落地窗看外面的風景很空曠宜人。突然對街的二十一樓百葉窗簾被拉上,那人正站在窗前,拿出了手機。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辦公桌的上手機響起,將電話接通才確定對面的傢伙真的是封紹欽。
他問:“還滿意我給你安排的工作吧?不要太感謝我,畢竟我是個小天使。”
“你故意安排的?”
“要不是爲了我們能兩兩相望,互訴衷腸,我怎麼可能把你安排進夢裳那種破公司?”
我一口氣哽在了喉嚨口沒能提上來,喘了幾下,才說:“封少,你是不是太得意了?”
他邪氣的笑了:“聖愛媳婦兒,麼麼噠~”
“無聊!”
“無聊的還在後面。”
我掛斷了電話,見他拿了一個小罐子往窗子上噴了一層白,伸出手指從右到左,反着寫英文字母。
並快速而流暢,無疑的,這傢伙是個高智商,可惜沒用對地方。
i.want.to.grass.you。grass有兩種翻譯,一個是草坪,二個是草。這句話翻譯過來爲,我想草你。
我在窗子上哈了口氣,學着他將字母反過來寫在了窗子上——sucker(傻逼)。
“你在做什麼?”
背後嚴肅且透着威嚴的問話,讓我緊張得身子一抖,伸手一把將字母給抹去,對我們設計部的經理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在……練習寫英文。”
姚娟娟一臉看白癡般的神情盯着我,冷傲的警告道:“不要在上班時間,做些奇怪的事情!”
“呃……現在是午飯時間。”我擠出一個笑臉,提醒她,現在完全是我的自由時間,只要不做違背公司原則,以及有損公司利益的事情,她完全——管、不、着!
“你!”姚娟娟氣得臉色鐵青,風雨欲來:“你這是在對我渲泄不滿嗎?”
哈?我只是在維護自己的合法權利,怎麼就變成渲泄不滿了?
“姚經理,你想太多了,我並沒有……”
“你一個新人,就應該放低姿態好好學習,今晚加班!”
目送着這女人踩着高跟鞋,趾氣高昂的離開,我冗長的舒了口氣,回頭往對面一看,玻璃上的字擦掉了,只見他正在美豔的秘書小姐貼得很近,暖昧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那秘書也真是用了心,那兩個橢圓半球體,勒得呼之欲出。
“色胚子!”都是封紹欽這小王八蛋給害的!
第一天來上班,很多東西都不明白,她給我的一些專業性的資料,讓我分類整理再打印十份。
我弄了很久,在網上查了很多資料,累得快癱了。
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我感到很餓,想着先放下工作,下樓吃點東西。
纔剛走到電梯門口,電梯門剛好打開,我嚇得往後踉蹌了兩步。
“封……封紹欽?你來做什麼?”
“聖愛媳婦兒,一起共進燭光晚餐吧。”
媽的,神經病!我拋了他一記白眼。正準備與他擦肩而過,誰知他一把將我拎起,那輕鬆的模樣,彷彿他拎的不是個大活人,而是隻小雞仔。
“封紹欽,你放開我!!”我怒吼了聲,但對他完全沒卵用。
他帶了兩廚子,推着高級餐廳那種小推車,光明正大的把辦公室的東西挪了挪,兩小推車裡什麼東西都一應俱全。
沒一會兒,兩廚子有模有樣的在一旁‘滋滋’煎烤起了海鮮。
“能吃海鮮嗎?不能吃海鮮,讓他們換煎牛排?”他挑剔的環視了一下這裡的環境,搖了搖頭:“如果不是你在我面前,在這用餐簡直倒胃口。”
“封少,能跟你商量個事兒嗎?”我實在無奈極了。
他算不上優雅的開始大口吃東西,那模樣讓我打了個冷顫,就好像你面前坐着一隻大老虎,吃起東西來隱隱透着一股子生猛之氣。
“嗯?”他舉起刀叉,笑眯了眼問我:“什麼?”
明明在笑,可我爲什麼總覺得背後一陣陣冷風在吹?嚥了咽口水,我說:“我就想安安靜靜的上個班,你這樣弄得我都要抓狂了!”
他若有所思,用舌舔下了脣邊沾的醬汁,邪性一笑:“我考慮考慮。”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白天的那妹子看到辦公室這陣勢,嚇得身子抖了三抖。
“哎媽呀……這是什麼情況?”
她大約是嚇到了,我趕緊站起身,帶着一臉友善的笑:“要一起用晚餐嗎?是海鮮大餐。”
這妹子怯怯的往我們這打量了一眼,當看到小推車裡的海鮮時,狠嚥了咽口水:“好像,不太合適?”
封紹欽挑眉:“無所謂,反正東西太多吃不完,也浪費了。”
妹子把包包一摔,歡天喜地的……衝刺了過來,開始狼吞虎嚥,衝我傻乎乎的笑了笑說:“沒想到你人這麼好,我白天跟你講話,你都不太答理我。”
我訕訕的笑了笑,那哪裡是不答理?是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
後來我才知道她叫徐妃鈴,從事這個行業很多年了,獨身來這城市一個人打拼,想完成自己的夢想。
好不容易纔擠進了夢裳,已經半年了,但沒背景的她,在公司還只是個小小的打雜工。
“你慢點吃,還有呢。”看着她,我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有一段落魄的時間,沒吃沒喝受盡所有人的排擠。
封紹欽顯得高冷起來,看着與剛纔的模樣兩極分化。
吃完東西,已經是晚上九點半,看着辦公桌上還有一大堆的資料沒整理,我的頭隱隱作痛。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徐妃鈴主動提出與我一同加班,封紹欽離開前對我說:“下班給我打電話。”
直到他走後,徐妃鈴悄悄的說了句:“他是誰啊?真可怕!”
我疑惑的問:“他哪裡可怕了?”平常就是個裝正經的逗逼而己。
“就是……就是很可怕那種,帥是帥,讓我獨自一人跟他在一起,再美味的山珍海味,我都嚇得沒食慾吃。”
“呃……”我扯着笑說:“他只是我的鄰居,今晚的事情別對任何人講。我怕……”
徐妃鈴連連點頭:“我明白,不會說出去的,放心吧。”
從那天之後,我身後總跟着一個小尾巴,讓我在公司感覺不再孤立無援,過了適應期之後,我覺得一切都得心應手起來。
公司同事生日聚會,我本來不想參加,被徐妃鈴強拉着去了。很久沒有這麼多人坐在一起,聊天喝酒,這樣的生活我感覺很美好。
所以我不知不覺的便喝多了些,封紹欽打電話過來時,已經十一點多了。
“在哪裡?”
我說:“在跟同事喝酒。”
“你醉了!”他語氣有些不爽。
“我沒醉,你別管我。”我掛斷了電話,也不知道是怎麼被封紹欽給弄回去的。
半夜醒來的時候,我躺在房間的牀上,喉嚨很乾,想要喝水,翻了個身準備起牀倒水喝,卻聽到虛掩的書房裡傳來低低的討論聲。
我細細聽了下,這聲音萬般熟悉,是舒清遠與封紹欽的。
這麼晚了,他們還在嘀咕什麼?
舒清遠:“這件事情總算是圓了過去,沒有引起那老頭的懷疑,不然還真是不好辦。”
封紹欽:“最近他們收斂了許多,不過我猜測,這風平浪靜之後,會有大動作。”
舒清遠:“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安瑞東的身份很可疑?”
封紹欽:“嗯,從他十分肯定慕威達集團走私,到利用宋聖愛,我就開始在懷疑他的身份,不過暫時對我們還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舒清遠:“對了,宋聖愛……可別和她作戲作過頭了,畢竟我們和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少禍害一個良家女。”
封紹欽帶着輕蔑的笑:“你真把我當急色鬼了?宋聖愛頂多只是我拿來做障眼法的,我沒那麼容易動真心。再說,完成任務的過程,還能玩一場美好又浪漫的戀愛遊戲,何樂而不爲?”
我拼命的按住巨烈作痛的心口,仿如有千百根針齊發,痛到窒息。早知道他頂多只是作戲,早明白他對我根本就沒用真心,但此時從他嘴裡聽到這些,爲何心會如此難過?
舒清遠:“你真的只是玩玩?”
沉默了好一會兒,封紹欽用着堅定的語氣道:“只是玩玩。”
眼前的世界,漸漸被淚水模糊,回想過去的種種,原來都只是一場無聊時的遊戲,原來只是這樣而己……
是啊,我早已失去了愛一個人的資格,又還在期待什麼呢?
愛?我對封紹欽?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爲何此時心口一陣陣刺痛無法停止,爲何淚水無法自抑的滾落?
因爲,我愛他嗎?感覺真像個天大的笑話!
好在那一晚,封紹欽送舒清遠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否則我不知道能否繼續假裝熟睡,什麼也不知道。
我淋了一個多小時的冷水,才慢慢清醒了過來。對,我和封紹欽之間不可能有愛情,只是因爲我之前很相信他,然而形成的一種強烈的反差與對比,才讓我無法接受。
收拾好情緒,天已亮了,我換下了衣服,畫了一個稍濃的妝,遮蓋了黑眼圈。那天上班我一直不在狀況之內,別人說什麼都沒聽清楚,似乎只能聽到嗡嗡的聲音。
“宋聖愛!你究竟有沒有在聽?”
“沒有……”我下意識回答,腦海不斷回想着昨晚封紹欽的話。
直到一個文件夾狠摔在我的辦公桌前,我猛的清醒,擡頭看向姚娟娟。
“你已經被調到策劃部門了,現在,給我收拾東西,我說過我們設計部不養閒人。”
我默默收拾了東西,徐妃鈴有些不捨的送我走出了設計部。
“你走了我又要一個人孤軍奮戰了。”她癟着嘴一副要哭的小樣兒。
我失笑,揉了揉她的頭髮說:“好歹還在同一個公司裡,在哪個部分都是一樣的,策劃部也很好,鍛鍊人嘛。其實我設計部也弄不出什麼東西出來,先從最基礎的東西做起也挺好。”
這些也不知道是說給徐妃玲聽的,還是在安慰自己。
“嗯,我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再回到設計部,我們還要一起設計許多漂亮的衣服呢!”
“好,你別送我了,回去工作吧,被抓包了又得受批評了。”
設計部和策劃部簡直就是兩個天差地別,真是有什麼樣的領導就有什麼樣的員工。
環境有些亂,員工有點兒懶,設計部的人對審美有着要命的敏銳與直覺,策劃部大多是三十來歲的大叔級別,偶爾有幾個年輕點的妹子,看着也總覺得,呃……慘得像車禍現場。
策劃部的總經理是一個禿了頂的四十歲男人,我來的第一天,就給了我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你把這個案子拿下來,我給你升職!”
我盯着他甩到我跟前的資料夾,冷笑了聲:“我能力尚淺,還是從最底層做起來,升不升職不重要。”
此話一出,這禿頂男人高冷立馬丟掉餵了狗,一把拽過我的手,如同抓住最後的一顆救命稻草般:“我看好你,我覺得你是一個可塑人才,你一定會答應我完成這個任務的對吧?”
長腦子的都知道,這玩意兒肯定是解決不掉的麻煩,現在看新人來了,合夥一股腦的丟新人去弄,死馬當活馬醫的案例。
“總經理,我真的幹不了。”我死命的想把他的肥手給拉下,可他拽得實在太緊了。
他一拍桌子,黑白臉換着當:“你這是不想幹了?”
我還真不想幹了,反正這事兒是封紹欽介紹過來的,從昨晚過後,我已經不想再跟他有什麼瓜葛,要是公司主動將我勸退,我就省得對他解釋一大堆。
“不幹可以嗎?現在就讓我走也行的。”
“不行!”禿頂男人一下子拿我沒輒了:“你究竟要怎麼樣?你說,我們肯定會滿足你的條件。”
我冗長的嘆了口氣,盯着桌上的資料袋,良久才伸手拿了過來:“我先看看這些東西,再做決定。”
“好,好!這纔是好員工,趕緊去看吧。”
我拿着資料袋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神兒盯着我看,看得我心裡一陣陣發毛。
“那個,我的辦公桌在哪裡?”我拉了一戴黑眶眼鏡的妹子問。
這妹子穿着和打扮真是讓人不敢恭違,不過人非常熱心,親自將我帶到了辦公桌前說:“我叫羅娜,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儘管和我說,雖然……我也滿足不了你。”
我客套的衝她笑了笑,拿出了資料袋裡的文件,這妹子一看企劃書,一臉驚恐的看了看我。
我不由得蹙起了眉頭,這事兒有古怪!
“這份企劃書……”
“我我我,我還有事兒,你先忙着哈,加油,我看好你。”
羅娜腳底抹油一溜煙的沒了影兒,我冗長的嘆了口氣,認真的看起了策劃書。這份策劃書是上頭批准下來的,簽了字。
有些專業的東西還是沒能看明白,但大體看懂了,他們這一次準備弄一個男裝,這是第一次弄男裝系例,所以想請當紅巨星黎央代言這次的男裝品牌,然而這個黎央挺大牌的,公司三番兩次沒能請得動他。
所以這份策劃書一直沒能實施下去,上頭給策劃部施壓,策劃部總經理就給底下的員工施壓。
我不是一個追星族,也並不關心娛樂圈的事情,所以便上網查了查這個黎央。
一看照片,心中一凜,大有原來是他的一番感慨,不過以前並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是看電視裡經常有他出演的連續劇。
黎央,三十歲,摩羯座,愛好網球,爬山,歌劇……等等。酷愛黑色,咖啡色。外號——深井冰。看着這三個字,我的嘴角不自在的扭曲成一個弧度,看來這深井冰不好對付。
所以,這是讓我去說服這口深井冰,讓他來代言夢裳的新男裝系例?
我本想在公司部門裡打聽一些情況,但一聽到這口深井冰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彷彿那是他們一輩子都不再願回想起來的噩夢。
當時我想,不就是說服一個明星代言嗎?心誠則靈,只要我努力一下,說不定事情就成了。
於是我開始大量收集關於黎央的資料還有他近來的動向,封紹欽將我手中的海報奪走,一臉不爽:“我記得你不追星。”
我也沒看他,只說:“黎央長得帥,忍不住想追追看。”
“難道他還有我帥?”封紹欽扣過我的下頜,有點霸道不講理。
我懶得與他解釋太多,拍開了他的手:“封少你丫怎麼臉皮這麼厚?今天這麼閒?沒有出去撩妹?”
他收回視線,將自己丟在房間的沙發椅上說:“沒心情!”
“哦……那要不叫舒清遠陪你出去走走吧,我還有事兒……”
我明顯趕人的態度激怒了他:“你還有什麼事兒?本少幫你搞定!”
“只是小事兒,不勞煩封大少爺了。”
“宋聖愛!你特麼陰陽怪氣的做什麼?有什麼話你說出來!憋心裡還能開出朵花!?”
我不想和他吵,實在沒有必要,關係鬧太僵了,對我也沒什麼好處。
“我大姨媽,心情不好,封少你別介意。”我默默的整理着資料,依舊沒看他。
他語氣緩和了不少,嘲諷了句:“你大姨媽的反射弧度還真特麼長!從上一週彆扭到了這一週!”
我反駁了句:“你又不是女人,當然不知道女人來大姨媽時的苦惱。”
他狠踹了一腳眼前的沙發,心情十分不美好:“你也不是男人,老子有多久沒草過你了,你知道?”
也不知怎麼回事,我反應一下就激動起來,將手中的資源甩了他一臉,憋屈的說:“這樣作戲有意思嗎?你封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你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拜託你,求求你,放過我行不行?我真的不想陪你玩什麼感情遊戲,沒勁兒!”
“我特麼還稀罕陪你玩,怎麼着!”一把將我拽進懷裡,力氣大得讓我無法動彈。
“混蛋,放開我!!”我拼命的掙扎,卻於事無補。
“我爲什麼要放開你?天天看得着,吃不着,心情真糟糕。”他那認真的模樣,差點就讓我以爲他是認真的。
我只覺得疲憊萬分,不想再面對他的強勢,參與他的遊戲:“封少,我和你之間,本來就只是契約關係,你記住這一點,我和你之間,沒有可能。”
他狠狠的堵住了我的脣,我有些吃痛,想推開他,嚐到嘴裡腥甜味兒後,他才罷休。那模樣有些狠戾,像頭髮怒的狼,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說:“契約?那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張紙而己,你真以爲能縛束得住我?別忘了,還有人情債,你得慢慢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