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版權操盤手於航:離開樂視體育100天再出發

(原標題:離開樂視體育100天,於航歸來 )

2017年3月,建立樂視體育版權帝國的核心人物於航正式離職。在消失於江湖一線的三個月裡,總會有這樣一個問題流傳

“於航究竟去哪兒了?”

如今的樂視體育,已在兩年前開始的這場版權戰役中陷入到砥礪重生的境地。而這位曾經的樂視體育COO、版權業務的靈魂人物,他的去向,註定會多出一絲悲壯與一絲期許。

“我離開樂視體育的主要原因,就是不喜歡自己的狀態了。”

6月19日下午,在還未安裝空調,略顯悶熱的雙刃劍北京辦公室裡,我們見到了這位“百億”體育版權操盤手。見面的時候,他仍在處理入職的相關事宜,這是於航在經歷流言頻出的100天后,首度面對媒體的採訪。

於航之所以受到如此多的關注,自然有其原因所在。且不說他在亞足聯新浪的任職經歷,單看在樂視體育這段歲月,就能明白他的獨特作用。

2014年,於航加入樂視體育成爲副總裁(後續任職首席運營官),負責樂視體育戰略資源管理(以版權採購業務和海外合作爲核心)。在當時萬達、騰訊、蘇寧、阿里等行業巨頭紛紛佈局體育產業時,樂視能夠迅速崛起,於航參與策劃和負責推動的版權業務是關鍵之一。

而在之後的日子裡,於航又經歷了樂視體育最好和可能是最壞的歲月,也成爲整個中國體育產業飛速增長的重要見證者之一。

然而往昔的光榮與夢想早已塵封在記憶中。於航也在接受體育產業生態圈採訪時表示,他已入職當代明誠體育集團,擔任董事長特別助理一職,負責國際事務,工作內容直接向蔣立章(當代明誠第一大自然人股東(600136.SH),雙刃劍創始人及總裁,西班牙格拉納達俱樂部主席)彙報。6月20日,當代明誠也通過官方渠道宣佈了這一消息

於航(右)與蔣立章合影

他也在與生態圈的交流中,詳細談起三個月以來的心路歷程。

於航爲何離職?這是很多行業人士都問過的問題。“媒體對我有很多解讀,我覺得他們不要臆斷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確實我不喜歡當時那種狀態和我自己了,那我就要選擇放棄。”他不想再過多地解釋已經發生的事情

但依然有很多人執着於對那個時期的樂視體育的探尋,甚至有人將樂視的失敗歸咎於激進乃至瘋狂的版權擴張所致。作爲事件的親歷者,當被再次問到如何看待老東家的版權業務時,於航出於本能的保護和感情,拒絕回答。

他帶有遺憾地補充說到:“我始終認爲我們現在不應該把樂視體育定義爲一種失敗,我覺得這是不客觀的。它遭受了一些挫折,挫折讓大家有很多反思,但當你親身經歷整個過程,因爲我們是親歷者,你會發現其實你做的都是對的。現在市場上別的人他也只好按照這套打法去做。”

2016年春,拳王泰森一行參觀樂視,於航負責陪同

於航正式離職後,原本計劃周遊四海,但他總覺得自己的內心始終無法真正平靜下來。在剛離開公司的一段時間裡,他會經常質疑自己爲何上午不在辦公室裡。於是他選擇和行業裡的人聊天交流,討論商業模式,幫朋友梳理業務佈局,去健身房,看書看商業雜誌這些方式來調整他的生活狀態。

在他離職的消息確認並傳開後,憑藉其多年的一線經驗和資源積累,大大小小的體育或者其他行業公司都向他拋來了橄欖枝。其中最受關注的就是他有可能成爲中籃聯(北京)體育有限公司(俗稱“CBA公司”)版權開發負責人。

“有一些消息說我要去CBA,我確實跟CBA公司、跟組建這個公司的核心團隊有過溝通,分享了一些想法,但最終沒有選擇,就是這麼一個過程,最終沒有選擇。”於航說

失去一個在國內頂尖體育IP內部頂層設計的機會,在外界看來可能會覺得相當惋惜,而於航卻用“宿命”一語帶過。“緣分的東西,我還是看得比較重。我經常會在朋友圈裡講,看很多東西,人和事,生活和工作,比較宿命。”

“選擇當代明誠,但不會只做媒體版權。”

當於航最終選擇了當代明誠,這個決定出乎人的意料。但他做出抉擇的時間,僅僅用了兩週。

在他年初想逃離現實,張弛有度地安排個人生活時,他才發現自我的修行還遠遠不夠。於航自言,一個人的狀態改變時應該很自如,當時有很多時候就覺得自己應該要靜下來和慢下來,但這件事又談何容易?那兩年就是很忙,節奏如此之快,突然間我沒有這麼快的節奏了,確實要花很多時間去重新適應。但在他跟蔣立章先生前前後後溝通了兩三次之後,雙方很快就達成一致,於航隨即進入新的狀態。

作爲上市公司,當代明誠的體系和架構不同於他之前的公司。“蔣先生跟我溝通了他們的上市體系,也就是當代明誠體育集團和非上市體系。體育集團的核心還是雙刃劍這個公司,本質是做B端,做一個銷售類的公司。”在瞭解當代明誠足球俱樂部兩套完整的思路之後,於航看到了這個公司發展的潛力。

作爲體育行業近20年的“老司機”,於航經驗豐富,資源人脈之廣,爲何不選擇創業條路,這也是很多人心中的疑惑。而他卻很理性地表示,在接觸過創業團隊和認知創業這件事情後,經過他自己反覆地評估,從個性角度這一點來講,他覺得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還是不太能夠挑得起這件事。

他內心還是想在更高的戰略資源和平臺上去做一些更大更有價值的事。而這些事可能是這個市場以前從來沒有人做到過的。這是他對自己未來工作的定義與要求,於航稱爲“馬斯洛精神層次的滿足”。

他依然想重新證明自己。

我們無從得知當代明誠給他開出了怎樣的優越條件,但價值觀是他本人很看重的部分。“有錢、土豪、不專業、沒誠信,或多或少依然是中國體育產業公司在國際市場上帶有的標籤和認知,而這些一定要杜絕。在實現國際化的過程中,其實是一個贏得別人尊重的過程。爲了要贏得別人的尊重,就要誠信,要專業,要謙虛好學,要創新。”在聽完蔣立章的一番表述後,於航很認可這種觀點。“我這個人有的時候還是比較感性,確實挺打動我的。”

蔣先生的誠意和理念也間接影響了他。“這個理念就是在未來的十年或者更長的時間,中國一定會有一個或者幾個在體育營銷方向非常出色的體育產業公司,走上國際舞臺,成爲大家熟知的品牌”。他進一步解釋說,“這其實是國際體育產業和中國體育產業的融合,這個融合我認爲必然發生。”

在調整的“沉寂”期裡,於航想清楚了自己究竟要什麼,做什麼,在這個時間點,碰見到蔣立章,於是在最短的時間裡做出了選擇。

當代明誠深入佈局體育的動作不斷,資本也是當代明誠入局體育產業的最核心籌碼。資本與體育,讓人相愛相殺。因爲它既是體育產業蓬勃發展的最重要推手,又是制約甚至覆滅體育擴張的源頭。

在於航加入當代明誠之後,業內順理成章地認爲他會繼續幫助當代明誠在版權道路上摧城拔寨。而他卻表示:“我在這個位置上版權的事不會去做很多,準確地說媒體版權不會做很多。我更多的是蔣先生的顧問,對於未來他在足球、籃球或者網球的資源上予以支持。”

他在未來的工作中更多的還是去發掘市場機會,拿到市場機會。經過起起伏伏,他也重新審視自己親身經歷過的“戰場”。

“我會去做很多資源的事,這其中包括商務開發、授權產品等等。目前的市場,在現階段,首先還是要先活下去。如果單從版權角度講,我覺得會經歷一個過程,從特別的不理性到理性冷卻,再到不理性再到冷卻,國際上也是這樣的規律。這個市場我不認爲會有什麼區別,區別的關鍵在於商業模式的處理,所有這幾家做媒體的都在苦苦掙扎。”於航意味深長地說到。

反思版權:理性着堅持,一定要合作

在和於航的對話中,我們能感覺他對“版權”的複雜情感。一方面聲言自己會逐漸轉型,另一方面又明顯有很多話欲言又止。

“版權的層面我認爲就是怎麼去爭奪更多的話語權,你怎麼建立自己的話語權,就是你怎麼贏得別人的尊重,這隻能靠錢。”於航很堅決地表示。

在於航看來,目前國內的體育版權運營模式還相對傳統,很大程度上只是從電視信號轉移至“網絡”、“手機客戶端”而已,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多創新。而在用戶體驗上的革新,無論是AR還是VR,是博彩還是遊戲,現在還沒有看到一套模式總結出來。對於目前探索路上的迷茫階段,於航希望這條唯一的路一定要堅持走下去。“對於花重金拿到版權的平臺,不向用戶收費,這是不可能的。”

對於行業的不理性和資本的過熱,於航也有自己的反思,他理解這是一個逐漸走上正軌的過程。“市場競爭從極不冷靜進入到理性的過程,很多東西自然就合理了。這些東西合理之後,其實現在靠2B和少量的2C就能支撐,不是不能支撐。還是要務實吧,不去做特別不理性的事情。”

“理性”確實是一個關鍵詞。包括“央視如何影響中國體育傳媒市場”的問題,於航的看法也趨於理性,在他看來央視全國的覆蓋面與平臺幾百萬的用戶數量根本不在一個對等的量級,平臺處於劣勢,這是很正常的情況。

“央視之所以今天處在這麼強的一個議價位置,就是因爲它覆蓋了全國四億的家庭,這是它的核心競爭力,這也爲它贏得了話語權。”於航認爲,面對市場化過程的競爭,版權平臺和央視合作的重要部分,是怎麼在合作與競爭中找到一個最合適的切入點。

這也許是於航留給行業最殷切的寄語,也許是他經歷了無數起落之後最真實的感受。

“我已經想好了,這基本還是一次創業”

坊間流傳於航是個直脾氣,有什麼說什麼,是一個有情懷的人。而由於他微信名稱是“阿茲貓愛小兔子”,圈內也稱他爲“貓總”。

於航主修經濟學,在上大學之前,本想成爲一名律師,但最終卻選擇了學經濟。畢業到現在17年的時光,無論在國內國外,一直在做體育相關的事情。說起職業生涯似乎與他的所學沒有任何關聯,可他依然堅持了下來,於航稱“還是有興趣,有想法”

他回憶起2000年的時候,那個年代根本沒有人談體育產業,那個時候大家就是看看球,聊聊球。當年他隻身前往英國留學,學習足球產業,接受西方先進的教育和薰陶時,也會感嘆中國什麼時候才能迎頭趕上,才能擁有如此發達的體育環境和氛圍。可他沒有想到,十年之後,機會真的來了。用他的話說“這是一種從上到下的支撐,讓他倍感幸運和珍惜”。

英倫足球文化對於航的影響頗深

當這份幸運轉化爲壓力時,他能否支撐下去。

“在決定加入當代明誠後,我已經想好這基本就還是一次創業。公司規模現在也不算大。它有很多佈局要我們一起和團隊去實現,當然有壓力。但我很有信心,我一定會去努力地實現大家的願景,這是最重要的。”於航說。

正因爲公司現今還不是一個很大的管理機構,他在一些事情的處理上仍然需要親力親爲。採訪前的中午,於航剛剛和北京的團隊吃完飯,成員大多都是80後、90後的年輕小夥子,他很喜歡和享受這種感覺。“雖然我快40了,但是我看到他們,就想起我十多年前的樣子。當時在新浪體育的那個平臺上,打造出那樣的一個品牌。在樂視體育也是這樣,收穫了非常多。”回憶起當年的經歷,他情不自禁地提及過往的職業生涯,這份自豪感揮之不去。

感慨之外,遺憾尚存。

於航曾經做着體育產業最頂端的版權生意,但隨着時間的推移,與起初的願景漸行漸遠,野蠻生長的環境和狀態竟然讓他開始厭倦自己的狀態。但作爲中國體育產業早期的開拓者,即便被資本裹挾,被野蠻侵犯,他依然要肩負着在旁人看來甚至有些“可笑”的使命感

“我不覺得使命感可笑,人總要有一個願景。我從一線做了十幾年業務直到今天,不是說憑空出現的高管,真的是一點一滴做到今天的。所以我很清楚,一定要帶有願景。不是渾渾噩噩的今天來了乾點這個,明天來了乾點那個,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他說到。

於航特別害怕自己不知道要什麼的狀態,但對於未來工作的方向,他似乎很清楚。“所有人的方向,都是在不斷的前行中逐漸調整。今天我來到這個辦公室,明天我出差去到一個地方,我看到和我設想的一定有很多差異,這個時候就要明白自己的使命,就是我爲什麼到這來。”也許,這就是他對新工作最好的期許。

此外,這份期許他也依然留給了樂視體育。“他們正在努力地改組,努力地找到方向,這都是很積極的舉措,對樂視體育我也充滿憧憬。我一直不認爲樂視體育遭受失敗,遭受挫折。”於航再次強調。

於航的去向塵埃落定,對於處在體育產業變革時間節點的每一位江湖人物,還會有更多的故事書寫與流傳。訪問結束後,身體欠佳的於航也發了一則朋友圈說到,“北京有沒有40度我是不清楚,但我絕對有40度了。感謝行業內外所有兄弟姐妹的關注,我先退燒再和大家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