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郭冠英專欄/滑翔機惡作劇整到長官──王錫爵爲國立義(五)

1968年,空軍幼校一隅。(姚琢奇攝)

張立義曾偕幼校同學盧維恆大陸,盧看了說:「你在大陸確實過得不錯啊。」

盧維恆是黑蝙蝠34中隊機員,他在屏東機場,張回家就是飛到屏東,然後盧用機車載他回東港岳父母家。張家的鄰居告訴我,張家淇母親會理財,大概是搞標會吧,村子裡人都知道,盧的摩拖車就是向張母借錢買的。在張立義要放出來時,葛棣才告訴他你妻已改嫁了,張很難過。他第一個想,是不是嫁給盧維恆了?

1967年黑蝙蝠34中隊解散後,盧維恆加入「南星計劃」,配合美國中情局執行越南、雲貴、海南地區敵後空投空降、運送傷亡官兵任務,1971年又任「金鞭計劃」作戰長,配合季辛吉主政期間越戰的美軍任務。

2012年2月盧在溫哥華去世。寫他的故事是作家許業武,去年三月,許還在寫部落格及臉書,第二天就得新冠疫病去世了。老了。

盧維恆、王錫爵、張立義都是空軍幼校4期、官校30期出身。

張立義七歲就開始隨哥母逃難,輾轉到重慶。1943年8月,張13歲,入讀位於四川灌縣(今都江堰市國軍空軍幼年學校初中部。他是錄取第一名,但臨時就要上車去成都報到,他連媽都未得見就走了,以後一別二十七年。到1970年,周恩來批准他下放南京老家,母子才重逢。張立義說他能與母親同活十二年到她逝,也算是因俘得福。

張立義與王錫爵在校兩人籃球同隊,交情很好。張說到池塘玩,王捉魚捉蝦很在行,最會打彈弓。當時的空軍幼校,有的是彈簧繩發射的滑翔機,「空軍幼校校史」有這段:

「初級滑翔教練課程大家所喜愛,拉彈簧繩的同學分站兩邊,每邊約爲十五人,一人控制滑翔機尾部掛鉤,一人則實際操作教官口令「拉」,則兩邊同學開始向前拉牽數步,約十餘步教官口令「放」,控制尾鉤同學則鬆開尾鉤,將滑翔機彈飛昇空,如未掌握操作要領,必定是直上直下,摔個機翼折斷,操作得宜者,可飛行六、七十公尺,飄飄然極爲過癮

一日教育長陳嘉尚(後做總司令)前來視察滑翔課程,並願操作,同學見有飛行員來飛滑翔機,大家非常興奮,未待教官口令「拉」則已偷步拉了六、七步,及待教官口令「拉」時,早已多出許多步,彈力十足,升空後就是不着陸,眼見就要衝入民房,所幸教育長即時右轉,撞入寢室花圃,右翼折斷,還好未傷到人,同學一陣歡笑,一場惡作劇整到長官

民國38年(1949)六月中旬,約百餘人通過期終考試,三日後即搭機離開成都,降落廣州白雲機場,停留一夜續飛臺灣岡山機場降落,隨即搭乘火車前往東港大鵬營區,也就是空軍幼校(改稱空軍預備學校)在臺灣的駐地。

從畢業至民國50年的十年間,臺海戰爭中本期飛行兵科即殉職十四人之多,而作戰對象卻完全違背了我們幼時立志軍消滅日寇,打倒日本帝國之初衷。」

王錫爵於1929年12月28日出生於四川遂寧,他是五個飛完十趟U-2任務的機員之一,飛完就可以榮退,從優安排工作。王轉入華航,在1986年5月3日駕747貨機投奔大陸,後來還在飛,曾做到中國民航華北局副局長,及多屆的全國政協常委。

張立義與王錫爵,一個重落地,一個軟着陸,殊途同歸,重拾舊誼,因此我2006年國慶日一到北京報張名王就樂見,還同他女兒一起在家旁的餐廳請我吃中飯。王對今日大陸的發展自然讚不絕口,談起各項數據溜的有如景點的解說員。對比兩岸,此長彼消,現在與王當年的狀況當然不可同日而語,任何人都沒想到會有今日的局面。投奔臺灣的大陸飛行員,如今銷聲匿跡。再說反共嗎?理不直氣不壯;支持臺獨嗎?又鐵不下心,拉不下臉。反是王錫爵在臺灣的空軍老同事,退休了多往大陸跑,到北京會來看看老友,買不到票了還託王錫爵打招呼。王后在國際上還飛了幾年。

我在上海遇一飯店老闆,他原是中國民航英國辦事處處長,他說王錫爵創先例,端午節來給大家發紅包,以前沒有,大概是臺灣的航空界習慣,很有人情味。(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