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說再見

練習說再見。(圖/時報出版提供)

載我回家運匠,是個爽朗的中年男子,車上音樂放得很大聲。他說他最討厭過年,因爲他沒有年夜飯。他的雙親住在臺中女兒也十來年沒有聯絡。一個人在高雄生活,他說他體會到悲從中來,就是過年這種時候,有時想着想着眼淚就會掉下……

★★音樂鬼才HUSH★★

首本著作

出道10年唯一紀念

精彩書摘

曾經看過一個關於揹包客紀錄片。接近片尾的時候,同樣身爲揹包客的主角給出了令我深深記得的幾句話。

我其實已經忘記那部片確切在記錄着的是什麼。只是在經過許多段旅行借宿、相識又分離的反覆過程後,主角提出了一個想法,他說與人每告別一次,對於說再見這件事,他就愈來愈上手。如同打招呼一樣被培養起來的社交禮儀,對於分離,他像是找到了一種脈絡與心得,顯然有一套無需情緒公式一樣,得以被使用在這種需要掩蓋情緒的場合。那是一件令我感到悵然的事。「原來說再見是可以不耗費感情的。」我這樣想。

世間的告別之所以傷感,在很大的程度上,大概是因爲曾經交換過什麼。好像一場愉快的聊天,沒有誰說服了誰,立場派不上用場也無需上場,只不過是在聊天的過程當中,你給了我什麼,我又交出了什麼。最後各自帶着一點新學到的語言,說一聲乾杯,喝完這場談論然後回到自己的世界。

我曾經在與人的聊天過程中建構起很愉快的、積木一般的景色,直到最後雙方一起打散它,結束對話。打散並不是因爲最後吵翻了天,而是彼此見識到了,我們的共構,是可以長成這樣的。因爲曾經這樣地交換過,告別顯得像最後你抽走了你曾經親手疊過的積木,屬於我的那些也就從此不再完整。曾經我們共構出的那個模樣,從此再也不一樣了。

另外幾次練習告別,是在死亡發生的時候。

有一部很喜歡的影集,描述八○、九○年代在紐約,LGBTQ族羣困境與發展。

第二季的某一集,有一個要角突然就這麼死亡了,像是常聽見因辭演或私人因素而被編劇做了賜死安排那樣的突然。在一股因入戲而感到莫名惱怒的情緒快速退去後,我突然驚覺,人不也是如此嗎,人們不也是常常在某個瞬間,聽聞別人離去的消息嗎?某年一月,和劇團慶功臺北場落幕的那個熱炒晚上,我也是這樣突然收到訊息,得知一個朋友走了。

那天晚上非常魔幻舞臺劇不停重複的一句歌詞,竟在落幕的當下,一路唱到了現實人生。而朋友就這麼跟着臺北場一同落幕了。

對於告別,說到底,傷感的究竟是對方抽走曾與自己有關的積木,還是被留下的自己要整理曾與對方有關的積木呢?我不知道。說不定是因爲他帶走了我的一部分,而我必須設法長出一些,新的自己。

生命它只是個月臺,你來的目的就是離開。」

(本文摘自《娛樂自己》/時報出版)

【作者簡介】

HUSH,臺灣歌手詞曲作者哲學系肄業,熱衷星象、塔羅等神秘學事物,詞曲創作經常以哲學角度出發詮釋生命與愛情被譽爲「音樂哲學家」、「創作鬼才」。曾爲張惠妹孫燕姿、A-Lin、徐佳瑩、丁當、林宥嘉等歌手創作。2015年爲徐佳瑩創作「尋人啓事」入圍第26屆金曲獎最佳作詞人獎

《娛樂自己》/時報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