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此高山桃花源

傍晚時,夕陽碩大,我擔心它掉下來砸壞那些紫色小花。我叫不出名字,當地牧民就叫它野花。恐怕只有這個“野”字,才配這肆意汪洋的開法。也只有巴音布魯克草原,才承受得了這樣任性的洋洋灑灑。

極目青天日漸高,玉龍盤曲自妖嬈”。獨庫公路上,這裡算是必停站點。這裡是世界上最大的野生天鵝繁殖基地,每年初夏,四野芳菲時,天鵝、雁鷗聚集在湖邊。這樣的人間至美,常被攝進美圖,吸引着天南海北的朋友。

馬頭琴下,月映千川,野蘑菇花兒比賽着開放。高山魚在開都河自在又靈巧,黑頭羊驕傲地啃着那些青嫩嫩的草,鮮豔豔的花,然後長出肥厚厚的膘。晚霞暈染處,十八枚太陽在開都河流連。我激動地捧起雪水濯洗,閉上眼睛聆聽。牧歌催我跨上駿馬,去追逐像珍珠一樣散落在遼闊草原上的牛羊。累了,就躺在氈子一樣的草地上,雪山會過來問候白雲會過來撫摸,藍得晃眼的天空會將人與天地萬物融合。

馬蹄踏得夕陽碎,臥唱敖包待月明”。我就是這樣匍匐在地,才聽懂了泉水的秘密和東歸馬蹄聲急。

在這片土地上,水草豐茂的地方一直是衆家爭搶的風水寶地,巴音布魯克在這些博弈中始終是溫和謙遜的。誰來誰去都不影響它盡情地開花,酣暢地落雪。在西域這部神秘而厚重的史詩中,終於修成了這顆耀眼的塞上明珠。“東歸”的土爾扈特人爲此做出了一定的貢獻。當地土爾扈特後裔說起那段歷史,既爲先祖的果敢英勇自豪,又爲他們所受的苦難心疼。

塞馬一聲嘶,殘星拂大旗”。年輕首領渥巴錫在1771年春風又起時,帶領20多萬族人踏上了東歸的旅途智勇雙全的渥巴錫和他的族人們不惜喋血苦戰,歷九死而不悔,用熱血祭旗,終於在7個月後完成1萬多裡的長途跋涉與征戰,回到了天山深處的伊犁河谷

今天的巴音布魯克草原是英雄的故鄉,是土爾扈特人基因裡的負氧離子。被載入史冊的渥巴錫,和傳說中的英雄江格爾一樣,一直被銘記和傳頌。

在我走過的草原之中,巴音布魯克是原生態保持得最好的,其獨一無二的自然遺產令人驚喜。

作爲中國高山第一草原,它是天山隆起帶山間盆地,是溫帶乾旱區高寒溼地生態系統和天山河曲沼澤景觀的典型代表。這裡不僅有集山嶽、盆地、草原爲一體的自然風景,也是新疆重要的四季草場畜牧業基地。它像一個造型獨特的綠色玉盤鑲嵌在天山山脈,在它的懷抱裡,古老又充滿朝氣的開都河,孕育着一代又一代草原生命。

居住在這裡的人都自覺地保護草原,連這裡的動物也很可愛,特別有氣質也特別有顏值的黑頭羊是個有故事的主。它們戴着戰鬥時的頭盔,長着怒殺敵人的眼睛,不僅能在零下45攝氏度的極端氣溫下安全過冬,而且力大如牛。能馱着人在草原上飛奔,也極容易對入侵的異類發起進攻。每年農曆六月初四到初六,“東歸那達慕藝術節”可以感受最熱鬧的草原歡騰,最原始的蒙古傳統習俗,這是遊牧文化保留得最鮮活的畫冊,是土爾扈特人豐盈、澄澈的幸福表達。

愛此高山桃花源,便攜清風來相遇。巴音布魯克大草原,是一陣迎面而來的芳香,讓人滿目光明;是一杯濃香飽滿的奶茶,讓人開懷暢飲。它熨帖旅人的奔波,滋養牧民的勞碌。這裡的清逸與寧靜,適合釋放心中的焦慮,在信馬由繮的自由裡感受純淨與慈祥,在溫和玄奧的磁場裡體會大開大合的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