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可怕了

醉君懷,篡心皇后(醉三千,篡心皇后) 248 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可怕了[rmxsw.net]

蔚景扶了扶肩上的包袱,拾步邁過金鑾殿的門檻,驟然,身後傳來一聲沉冷的聲音:“慢着!”

是錦弦。

蔚景腳步一滯,一腳已經在門檻外,一腳還在門檻內。

強自斂了心神,才緩緩回過頭。

高座上,錦弦輕勾着脣角,“這麼急着走做什麼?那畫像朕還沒有看不是嗎?鈳”

隔得有些遠,看不到他眸中神色,只看到他胸前金絲綵線繡成的巨龍張牙舞爪,蔚景怔了怔。

方纔她將畫像舉在頭頂上舉得那樣辛苦,衆人討論那副畫像討論得那樣激烈,也不見他說要看畫像,現在塵埃落定,突然又要看了,所謂何意?

衆臣也沒有想到帝王會有此一舉,凌瀾跟鶩顏亦是,兩人快速對視了一眼,葉炫眉心微微一擰,所有人都看向蔚景明。

蔚景心下忐忑,面上卻平靜如常,在衆人的注視下,轉身款款往回走,邊走邊自袖中掏出那張宣紙。

一直走到方纔所站的位子停下,她躬身,雙手恭敬地將畫像舉過頭頂。

錦弦看了一眼邊上手執拂塵的趙賢,趙賢會意,連忙上前,將宣紙接過,呈給他。

錦弦鳳眸深深看着蔚景,好一會兒,才垂目看向手中畫像。

靜。

偌大的金鑾殿聲息全無。

所有人都看着那個帝王,帝王許久沒有吭聲,一直垂目看着。

好半天,才擡起眼簾,緩緩開口:“難怪錦溪會如此肯定,朕,也覺得此人是凌瀾!”

一句篤定之語如平地驚雷。

衆人一震,蔚景愕然擡頭。

葉炫臉色一變,凌瀾瞳孔微微一斂,鶩顏看向凌瀾。

錦溪同樣震驚。

方纔她也看過那畫像,說白,只要細看,就一定知道那不是凌瀾,她不相信她明察秋毫的皇兄會看不出來。

這個女人都要走了,又臨時讓她回來,還如此說,難道是爲了幫她這個妹妹?

畢竟此事因她而起,而且她還說得那麼肯定,什麼項上人頭都出來了,所以,她皇兄現在給她找臺階下?

這般想着,心裡方纔的陰霾盡掃,她忙不迭補了一句:“本來就像凌瀾嘛!”

蔚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鶩顏對天發誓,此人只是鶩顏的哥哥,絕非凌瀾,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找畫師鑑定一下,若鶩顏所言有半句是假,鶩顏願意接受一切懲罰!”

蔚景說得懇切,也說得堅定。

聲音雖不大,卻擲地有聲。

衆人都紛紛朝她投來同情的目光,畢竟畫像方纔大家都看過,是不是凌瀾大家心知肚明。

可天子說是,又有誰敢說不是。

“你的意思是朕的眼光有問題,連畫師都不及?”錦弦沉聲逼問,一雙鳳眸微眯,似笑非笑。

心裡真的很想憤然說是,卻終是被強制壓抑了下來,蔚景終於明白,皇權至上的朝代,就是位居廟堂之上者指鹿爲馬的朝代。

蔚景攥了攥手心,耐着性子道:“鶩顏不是這個意思!鶩顏只是覺得皇上一向聖明,定然不會冤枉了鶩顏去!”

“聖明?”錦弦低低笑,似是對這個詞很是受用:“好一張伶牙俐齒!”

可下一瞬,又驟然笑容一斂,冷聲道:“你是說朕冤枉你了?”

“鶩顏不敢!”蔚景頷首。

見她如此,錦弦將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收回,再次垂眼看向手中畫像。

殿中又一時寂下。

凌瀾輕抿着薄脣,靜靜地看着這一切,偶爾眸光凝起的瞬間,有寒芒一閃即逝。

衆人看着帝王,葉炫跟鶩顏都看着凌瀾。

又是過了好一會兒,錦弦才擡起眼,將手中畫像交於邊上的趙賢,然後目光凌厲一掃全場,才徐徐開口。

“朕知道大家此時心裡在想什麼,不錯,畫像上的人的確只有三分像凌瀾,但,朕爲何會懷疑,是因爲有兩個原因,第一,這張畫像年代已久,畢竟,當時他們還小,誰也不能保證,人長大後就不長變吧?一個人跟小時候的長相變了七分也不是沒有可能。”

“還有第二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因爲凌瀾的確有個同夥是女人。大家還記得靈源山上嗎?當時竊取兵器地圖的就是一個女人,那次,朕只差一點就將她揪出來了,終究他們太過狡猾,被其僥倖逃脫。所以,這一次,朕不得不多個心眼,換句話說,不得不防!”

錦弦一邊說,一邊掠了一眼葉炫,葉炫臉色微微一白。

“皇上的意思,鶩顏是那個女人?”蔚景一臉驚錯。

心頭狂跳,雖早已見識這個男人的陰險狡詐,卻終究低估了他。

皇權在握,便可以顛倒黑白。

因凌瀾跟鶩顏所站的位子是在她左右兩側的後邊一點,所以,她看不到此時二人臉上的表情,她也不能回頭去看。

強自鎮定,她暗暗思忖着自己該有的反應。

是應該表現驚錯吧?

“皇上就憑這些,就說鶩顏是那個女人?”她又驚亂地重複了一遍。

“當然不是!朕方纔也說了,只是懷疑,並不是肯定,畢竟奸人太過狡猾,朕也是慎重起見!放心,朕不會輕易放過一個好人,也決不會冤枉一個壞人,朕會徹查此事,到時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話落,便揚手示意殿中侍衛上前,蔚景一看急了,大聲質問道:“事情還沒有查清楚,皇上就要這樣將鶩顏關押嗎?”

見幾個侍衛七手八腳上前,衆人也驚了,沒想到帝王竟如此武斷。

葉炫盯着凌瀾,凌瀾緊緊抿着薄脣,朝服袍袖下的大手攥握成拳,鶩顏微微擰眉,垂下眼。

當雙臂被侍衛抓住,蔚景忽然冷笑起來:“原來這就是皇上的爲君之道!既然如此,爲何還要假惺惺在宮門口設置登聞鼓,說什麼任何人,無論高低貴賤,只要有冤情,便可直接擊鼓鳴冤。都是假的,都是做給百姓看的嗎?鶩顏現在這樣就是擊登聞鼓、告御狀的下場嗎?鶩顏一直深信皇上是明君,看來鶩顏錯了,這世上從來都是官官相護、君臣一氣,是鶩顏癡了,是鶩顏自不量力,鶩顏不該告御狀,不該告相爺。”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整個人似乎一下子頹然了下來。

衆人唏噓,在震驚於女子大膽的同時,不免也生出幾分嘆息。

忽然有一個人撩袍一跪。

衆人一看,是剛剛站起不久的右相夜逐寒,也是這個女子的丈夫,哦,不,曾經的丈夫。

“皇上一向聖明,微臣不想因爲微臣的家事影響了皇上的清譽,鶩顏這樣想,保不準天下百姓也這樣想,所以,此事還是慎重爲好!要不,微臣先將鶩顏帶回府,待皇上徹查此事後,要收押要赦免,再做決斷?”

夜逐寒抱拳,對着錦弦恭敬道。

衆人紛紛點頭,此法甚好,既然右相出面,自是保證鶩顏的人跑不了,而如此退一步,也不影響帝王徹查。

兩全其美。

錦弦眸色晦暗,看了夜逐寒一眼,擡臂朝幾個侍衛揚了揚手,侍衛鬆了蔚景,退了下去。

就在衆人以爲,這個帝王是同意了夜逐寒的建議,讓其將這個已然修掉的妻子先待回府的時候,又驀地聽到這個帝王道:“朕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就在朕御駕親征的前不久,凌瀾的那個女同夥曾偷襲朕在靈源山上的秘密武器放置點,沒有得逞,還被朕的兵士用暗器傷了其背。畢竟距今一月時間都不到,就算痊癒,也一定留有疤痕,葉炫,去檢查一下鶩顏的背上有沒有傷?”

此言一出,所有人驚錯。

只不過每個人驚錯的點不一樣。

衆人驚錯的是,帝王讓一個女人在金鑾殿上當着衆人的面驗背?

蔚景驚錯的是,難道那日在殷大夫家後院經歷過的噩夢,還要經歷一次?

凌瀾驚錯的是,讓他的女人當着一堆男人的面驗背?而且只有他清楚地知道,雖然錦弦說被暗器所傷的那個人是鈴鐺,但是,蔚景的背那日也被那幫人用匕首劃開過。

鶩顏跟葉炫驚錯的,除了讓一個女人當衆驗背外,錦弦竟然叫的是他,讓他一個禁衛統領給一個女人驗背。

現場氣氛瞬間沉了下來,葉炫站在那裡沒有動。

“怎麼?朕說的話葉統領沒有聽到嗎?”

錦弦轉眸,冷冷瞥向葉炫,語氣明顯帶着不耐。

隨着帝王一起,所有人全都朝葉炫看過來,包括凌瀾,包括鶩顏,包括當事人蔚景。

葉炫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大手緊緊握在腰間長劍的劍柄上面,骨節發白,半響,朝錦弦頷首悶聲道:“皇上,男女授受不親,讓屬下驗背,恐有不便。”

錦弦還未吭聲,已有一人先他一步附和道:“是啊,皇上,讓葉統領一個大男人做這事兒的確不妥,而且金鑾殿是議論國事的莊嚴之地,在這裡給一個女子驗背,實在不妥。”

說話之人是左相夜逐曦。

確切的說,是鶩顏。

她是怕凌瀾一衝動說出什麼錯話來,乾脆主動。

而且,讓葉炫去驗,也有點......

不用想,她都知道,這個榆木腦袋肯定以爲蔚景是她。

鶩顏話音剛落,凌瀾就出了聲。

“二弟所言極是,請皇上三思,若是鶩顏身上真有傷,一時半會兒也消不了,大可不必非要在此時此刻此金鑾殿之上當衆驗出。”

錦弦低低笑,眼梢輕輕一掠,掃過三人:“你們錯了,既然是驗,既然是找證據,就得大庭廣衆、衆目睽睽才行,如此一來,大家都可以作爲見證,免得還以爲朕做手腳,冤枉了誰。”

話落,再次看向葉炫,沉聲道:“快去!”

“皇上!”

又有兩人“噗通”跪了下來,三人異口同聲。

是葉炫、夜逐曦、夜逐寒。

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幕。

錦溪看到夜逐寒跟夜逐曦都跪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跪,可心裡實在不想給那個女人求情,想了想,小手攥着衣襟,站在那裡沒有動。

錦弦緩緩轉頭,看向夜逐寒,一雙鳳眸深邃如潭,脣角一勾道:“看來,右相對這個已然下堂的棄婦還是有情的。”

“皇上所言極是!微臣當然對她有情,若沒情,也定然不會不顧其風月樓出身,而將她娶爲正室夫人;若沒情,也不會在聽到她跟別的男人有染的時候,那般生氣,一怒之下一紙休書將其趕出門,所以,說白,就算她已跟微臣脫離夫妻關係,但微臣還是見不得她在這樣的情況下,露背給衆人看,請皇上能夠體諒!”

夜逐寒一席話說得至情至真、至理至性。

在場不少人都爲之動容,連蔚景也沒有想到他會如此承認。

錦弦眸色越發深沉。

所有人都看着錦弦,等着這個帝王做最後的決斷。

錦弦抿着薄脣,靜默了半響,開口道:“朕也是人,自是體諒右相的苦心,但是,就是因爲體諒,所以,才更應該當衆驗明,相信右相也不希望自己有情之人是個背叛自己,與奸人有染的壞女人吧?朕如此做,不僅僅是爲了朕,爲了江山社稷,也爲了右相,更爲了鶩顏她自己,右相可以清清楚楚知道,鶩顏她是與不是真的背叛,而對於鶩顏來說,有就是有,沒有也可脫了干係,而且……”

錦弦頓了頓,漆黑如墨的鳳眸中浮起一絲促狹:“朕記得,曾經在相府,右相不是也主動讓鶩顏當衆驗身過嗎?那時,驗的地方還是胸口呢,此次只是背而已,右相無需這般緊張。”

錦弦說完,又朝葉炫揚袖:“去吧!”

蔚景皺眉,凌瀾瞳孔一斂,眼梢先後左右一掠,眸光快速掃向站在兩側的衆臣。

“皇上,朝堂之上,豈能給一女子驗身?”

“是啊,皇上三思啊!”

“而且此女還是擊登聞鼓告御狀進宮的,恐悠悠之口難平啊!”

“皇上,要不宣一嬤嬤前來,帶去偏殿驗吧!”

忽然,衆臣間,有不少人相繼跪了下去。

蔚景怔了怔,這是她沒有想到過的情景,粗略掃一眼下來,大概有一半人的樣子。

錦弦的臉色變得難看。

“怎麼?你們這都是什麼意思?是在指責朕嗎?還是在威脅朕?”

森冷的聲音從錦弦喉嚨深處出來。

“微臣不敢!”衆人自是否認。

寒涼目光一一掃過跪着的那些人,錦弦冷哼:“既然不敢就要懂得謹言慎行,你們現在這樣的行爲,分明是忤逆!這件事朕已決定,葉炫速速執行,爾等也莫要再言,否則一律以犯上之罪處置,而且,朕心意已決,也不是你們能說動的!”

錦弦語氣冷硬,斬釘截鐵,一絲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衆臣見帝王固執至此,紛紛搖頭嘆息,也不再多言。

夜逐寒垂着眉眼,長睫遮住眸中所有情緒,只能看到薄薄的脣邊緊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見葉炫未動,錦弦又冷聲道:“怎麼?葉統領想抗旨不遵嗎?”

葉炫這才緩緩從地上站起來,步伐沉重地朝蔚景緩緩走過來。

蔚景緊緊攥住自己的手心。

所有人都看着葉炫,葉炫看着蔚景,眸色糾結複雜。

鶩顏擔憂地看了看凌瀾,看到他的身子在薄顫,雖幾不可察,可是她卻看得真切。

顯然已經隱忍到了極致,似乎下一瞬就要衝出去一般。

鶩顏別過眼,清了清喉嚨。

這廂,葉炫已經行至蔚景的身邊。

確切的說,是行至了蔚景的身後。

鶩顏看到葉炫也顫,緊握在腰間長劍上的大手尤爲明顯,抖得厲害。

眸色一痛,鶩顏垂眸不看。

“得罪了!”

伴隨着葉炫蒼啞的聲音落下,“唰”的一聲,是長劍出鞘的聲音,緊接着,衆人就看到長劍如虹,銀光閃過數下,又是“唰”的一聲,長劍入回鞘中。

衆人定睛再看,女子背上的布衣就被方方正正截下一塊。

蔚景本能地抱着胳膊,見身前的衣服完好,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葉炫有心了。

不是將她的衣袍褪下,不是將她的衣袍劃開,而是,僅僅,僅僅劃空了她背上的那一小塊。

一顆心慢慢放下,她微微挺直了背脊,站在那裡沒有動。

隨便劍收布落,女子細膩如白玉般的背就暴露在空氣裡,也呈現在衆人的面前。

傷痕呢?

衆人找,凌瀾找,鶩顏找,連坐在高座上的帝王也拾步下來,踱到女子的身後,凝眸看過去。

沒有。

如同上好的瓷器,未見一絲瑕疵。

更別說什麼暗器留下的傷痕了。

“敢問皇上,現在能證明鶩顏的清白了嗎?”蔚景冷聲問。

心裡再一次感激影君傲那廝,多虧他嘯影山莊的什麼疤痕靈的藥,那廝說,絕對不會落疤,傷好痕消。

的確,一點不假,她自己照鏡子看過,一絲痕跡都沒有。

否則,今日就死定了。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包括凌瀾,包括鶩顏,當然,也包括葉炫。

只有帝王面色不明,他在蔚景的身後緩緩踱着步子,忽然伸手撫向蔚景露在外面的背。

“皇上!”

又有三人同時驚呼出聲。

錦弦手一頓,停在了半空中,循聲望去,赫然還是方纔那三人。

夜逐寒,夜逐曦,葉炫。

錦弦眯了眯眸,眸色轉寒,停在半空中的手終究還是落了下去。

溫熱的指腹落下,帶着薄繭的粗糲,蔚景一顫,本能地上前一步,想要避開。

衆人更是倒抽一口涼氣。

天。

一個帝王怎能在朝堂之上有如此輕佻之舉?

“朕只是看看你有沒有易容,”錦弦一邊說,一邊又上前一步,再次將手撫向蔚景的背。

這一次,蔚景沒有避開,就僵硬着身子站在那裡,任他檢查。

她沒有易容,也不懼。

有兩個男人的眼睛一瞬不瞬落在錦弦的手上,血色慢慢爬上眸眼。

錦弦的手指在蔚景的背上探了一會兒,未見任何異常後,這才轉身離開,再次回到高座,一甩袍角,坐在龍椅上。

蔚景微微喘息,一顆高懸的心總算放下。

凌瀾收了目光,垂目看着自己的腳尖,不知在想什麼。

葉炫也回到自己的位子站定。

忽然,凌瀾又起身站起,開始脫衣袍。

衆人大驚,鶩顏變了臉色,蔚景也是駭然。

他在脫的是朝服。

在天子面前,在朝堂之上,在衆目睽睽之下,脫朝服,算是什麼意思?

天子同樣變了臉色,看着他。

卻見他先將身上的朝服脫了,接着又脫下中衣,末了,只着一襲裡衣的他走到蔚景的身邊,將自己脫下的中衣裹在蔚景的身上,將她的背蓋住。

衆人都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做,蔚景自己也沒有想到。

熟悉的氣息就縈繞在面前,蔚景怔怔地看着男人俊美的容顏,看着他默然將她裹好後,又回去將自己的朝服穿在身上,然後,繼續跪在他原來所跪的地方。

所有人都嗔目結舌。

鶩顏抿了抿脣,葉炫眸光微閃,帝王臉色越發晦暗。

“請問皇上,鶩顏現在可以走了嗎?”

心緒大動間,蔚景輕攏着凌瀾的中衣,對錦弦恭敬一鞠。

“自是......不能!”

輕飄飄的四字從錦弦薄薄的脣邊逸出,所有人一震,蔚景愕然擡眸。

“爲何?”

錦弦勾脣一笑:“你也不要緊張,朕沒有說你就是奸人,朕還是那句話,因爲對方真的太過狡詐,朕不得不小心謹慎,朕只是讓你在宮裡暫時住下,朕派人去查,一旦查得水落石出,朕定會放你離開。”

凌瀾瞳孔一斂,鶩顏皺眉,葉炫眸中浮起憂色。

蔚景難以置信搖頭:“皇上,你這是私自關押!”

“不!朕說過,你只是暫時在宮裡住下,在真相未查出之前,朕一定會以賓客相待,而並不是囚禁關押。”

“皇上,此舉不妥!”

夜逐寒再次出了聲。

可錦弦卻並沒有給他說下去的機會,沉聲將他的話打斷:“好了,休得再說,此事就到此爲止,都已經過了午時了,難道你們想,這個早朝就沒完沒了地上到天黑嗎?”

話落,噌然起身,拂袖往下走。

一邊疾步而走,一邊沉聲吩咐左右:“將鶩顏姑娘請去碧水宮休息,退朝!”

然後,也不管不顧衆人的反應,就快步離開了金鑾殿。

不同於剛纔,因爲這一次錦弦用的是請字,所以幾個禁衛上前也不敢造次,只是對着蔚景恭敬地做了一個請姿勢。

蔚景環視了一圈殿內,她看到葉炫緊鎖的眉心、鶩顏擔憂的臉色,還有凌瀾......

凌瀾面無表情、卻眸色猩紅。

緩緩收了目光,她隨禁衛一起拾步往外走。

“鶩顏,”身後傳來男人黯啞的低喚。

是凌瀾。

她也知道,是叫她。

腳步微微一頓,她沒有回頭,下一瞬,她又繼續往前走。

她不想讓他難過,她也不想自己難過。

可沒走幾步,身後一陣衣袂簌簌,等她意識過來,男人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見他突然攔在前面,還用的是輕功飛過來,幾個禁衛以爲凌瀾要做什麼,紛紛戒備地喊他:“相爺!”

凌瀾蹙眉,冷聲道:“本相只是說一句話而已!”

幾個禁衛有些爲難,帝王不在,當然是請示自己的統領葉炫。

葉炫點點頭表示首肯。

幾個禁衛就各自後退了幾步,給兩人騰出空間。

凌瀾與蔚景面對而站,彼此望進對方的眼。

蔚景淡然一笑:“我沒事。”

凌瀾凝眸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傾身,湊到她的耳邊,輕聲低語了一句。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着他們兩個,看着他們兩個交頸細語的樣子,卻沒有一個人知道男人說了什麼,只看到女子聞言後滿目震驚,而後,男人就直起了腰身,緩步退後。

禁衛上前,帶着女子離開。

一場鬧劇就這樣結束。

文武百官紛紛離開金鑾殿。

錦溪怔怔地站在那裡,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

原本那個女人落得如此,她應該高興纔對,可是,可是……

事情搞成這樣,夜逐曦又得怪她了吧?

見夜逐曦起身,跟夜逐寒兩人離開金鑾殿,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她就知道,完了。

果然又適得其反了。

她不明白,爲何她做的每一件事最後都事與願違?

她也不明白,爲何在這個男人的眼裡,從來只顧兄弟情義,不念夫妻之情?

一個人站在那裡失神了好一會兒,直到意識到空蕩蕩的大殿只剩下她一人,她才恍恍惚惚往外走。

馬車緩緩走在繁華的街道上,耳邊充斥着一片喧囂之聲,錦溪皺眉,擡手撩開馬車的窗幔。

外面車水馬龍,人頭攢動,各種小攤小販、雜耍賣藝隨處可見。

原本她是個喜好熱鬧的人,而且,在太廟呆了兩個多月除了中途去了一次靈源山,其餘時間幾乎都未出過門,昨夜回府時天氣已晚,今早進宮又趕得急,這是兩個多月以後,第一次這樣走在繁華大街上。

換做尋常,她肯定會下了馬車,買一堆喜歡的東西,可是,今日,她卻全然沒有心情。

回府以後怎麼說?怎麼面對夜逐曦?

其實,他也不是對她沒感覺的不是嗎?

昨夜還如此狠狠地要過她。

她不想毀了這一切,她要想辦法彌補。

怎麼做呢?

正兀自想着,馬車驟然一停,她驚呼一聲差點撞到前面的門板上。

“怎麼回事?會不會趕車?是不是想害死本宮啊?”

心裡的氣正好沒地方出呢。

“回公主,是一個路人差點撞了上來。”前方,車伕小心翼翼地回道。

末了,又聽到車伕訓斥的聲音:“你走路不長眼睛啊,想找死,找別人去,別觸我的黴頭!”

再接着就聽到女子滿是歉意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

好熟悉的聲音。

錦溪渾身一震。

冬雨?!

伸手快速撩開門簾,就見一個身穿青色布裙的女子正站在馬車旁邊對着車伕致歉。

那眉,那眼,那熟悉的容顏,可不就是冬雨。

“冬雨,”她脫口喚了一聲。

女子一怔,循聲望向車廂,在看到是她時,有些意外,“公主”。

末了,扭頭就走,就像是看到了瘟疫一般,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錦溪不明所以,連忙喊道:“等等!”

她記得上次見冬雨,她已經被人喂下‘忘憂’,完全失去記憶,而且又聾又啞,怎麼這次……

見其剛剛的反應,不僅能聽,還能說,而且,還認識她是公主不是嗎?

見冬雨還在跑,錦溪索性從馬車上跳下來,對着她的背影喊道:“冬雨,本宮讓你站住,你再無視本宮,往前跑一步試試!”

還是這一嚇有效。

冬雨果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對着錦溪“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請公主看在我曾經盡心盡力服侍公主的份上,公主就當從未見過我,放我走吧!”

睨着她的樣子,錦溪越發疑惑了。

“本宮有說過要責罰你嗎?你做什麼怕成這樣?”

“不是的,不是公主,我是擔心皇上,如果皇上知道我的‘忘憂’被人解了,一定會殺了我的,所以,公主,求求你,求求你,就當今日沒有見過我!”

冬雨一邊說,一邊伸手抓住錦溪的裙角,乞求地搖晃。

錦溪就懵了。

‘忘憂’不是夜逐寒給她吃的嗎?

跟她皇兄什麼關係?

難道……

錦溪眸光一斂,難以置信。

“冬雨,告訴本宮,到底怎麼回事?”錦溪傾身,將地上的女子扶起。

龍吟宮

趙賢手執拂塵站在門口,不時拿眼偷偷睨向殿內。

殿裡面,帝王坐在龍案後批閱着奏摺,其實也沒有批閱,就是坐在那裡。

在趙賢的印象中,這個男人一直很穩得住,也不知今日怎麼了,朝堂之上,就有些失控,如今又是坐在那裡一會兒打開奏摺,一會兒闔上奏摺,又再打開,再闔上,一副心神不寧、煩躁不堪的樣子。

都說君心莫測、聖意勿猜,他也不敢問他怎麼了,只是覺得,這次御駕親征回來,他似乎變了很多。

明明是凱旋而歸,不是嗎?

可這個帝王性情卻變得焦躁、變得易怒,他也不知道爲什麼。

正一個人低頭想得出神,驟然眼前人影一晃,一陣脂粉的清香拂過,他愕然擡頭,就看到一個女人徑直入了殿。

他一驚,連忙上前想要阻攔。

“本公主你也敢攔,找死嗎?”女人回頭,狠狠剜了他一眼,小臉鐵青。

也就是到這時,趙賢才發現是錦溪。

“公主!”趙賢連忙行禮,而對方直接無視,徑直衝到了龍案前。

“皇兄,我有話問你!”

聲音硬邦邦,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趙賢一驚。

錦弦徐徐擡起眼梢,朝她看過來,見她一臉怒容,揚袖示意趙賢退下去。

趙賢領命退出,錦弦緩緩將手中的奏摺放下,這纔開口道:“你要問什麼?”

“我要問皇兄,既然皇兄一開始就計劃要端掉相府,爲何還要利用自己親妹妹的幸福,將我嫁到相府?”

錦弦臉色一變。

“你瞎說什麼?”

錦溪冷笑:“我有沒有瞎說,皇兄心裡清楚。早上金鑾殿的事,也是皇兄故意的吧?鶩顏根本跟凌瀾沒有任何關係,皇兄卻千方百計要讓兩人扯上關係,皇兄不就是在爲端掉相府找由頭嗎?”

“你知不知道你在什麼?”錦弦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盯着錦溪,咬牙,聲音從牙縫中迸出。

“我當然知道,難怪皇兄會那麼好心跑去太廟看我,還放我提前回府,就是想要利用我,是嗎?利用我將話……”

“錦溪!”錦弦終於聽不下去了,拍案而起,“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混話?是不是夜逐寒、夜逐曦說的?”

“當然不是!是冬雨,是冬雨告訴我的。”

“冬雨?”錦弦身形一震,有些難以置信。

睨着他的反應,錦溪就笑了,也更加肯定了冬雨所說的都是實情。

“皇兄是不是驚訝了?皇兄肯定在想,冬雨不是被餵食過‘忘憂’嗎?怎麼會有記憶,能說話是嗎?”

錦溪一邊笑着,卻一邊紅了眼眶。

錦弦看着她,眸光沉沉,沒有吭聲。

“她的‘忘憂’被人解了。”

“解了?”錦弦眸光一斂,篤定道:“不可能,忘憂沒有解藥。”

“那也只是江湖傳聞,說沒有解藥。製藥之人又怎會沒有解藥,而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高人多的是,曾經沒有,並不表示以後沒有,昨日沒有,也不表示今日沒有,反正冬雨的忘憂就是解了,這是我親眼所見、千真萬確的事。”

錦溪同樣口氣肯定。

錦弦微微眯了眸子,眸中寒芒一閃,龍袍下的大手更是緊緊握成拳狀,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

錦溪的話還在繼續:“她怕皇兄發現,要置她於死地,求我不要將遇到她的事說出去,當然,皇兄現在想要殺她也不行了,我已經找人將她送走了,送去了安全的地方,皇兄是找不到的。我進宮來,只是想問問皇兄,冬雨說,她是你的人,一直是你的人,是嗎?”

錦弦沉默不響。

錦溪就懂了,點點頭,“好,那我再問,冬雨說,你將我嫁給相府,只是爲了掩人耳目,穩住夜逐寒兄弟二人,畢竟相府權勢滔天,而且還是前朝遺留,所以,皇兄真正的目的,是監視相府、控制相府,並且在一定的時機下,要剷除掉相府這股勢力,是嗎?”

“不要聽人家瞎說!”錦弦徹底怒了,“你有沒有腦子,長沒長心,朕這個哥哥對你怎麼樣,你難道自己不知道嗎?朕身爲一代天子,還要利用你這個親妹妹嗎?”

“可是,你今日的做法的確讓人不能理解。朝堂之上,那麼多文武百官面前,連我都看出來了,你就是非要關鶩顏就是了,什麼畫像,什麼疤痕,沒有一樣是證明鶩顏有罪的,但是,你卻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無視所有人,硬是將鶩顏關了起來,你難道不是針對相府嗎?”

錦弦怔了怔。

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

他惱羞成怒了嗎?

似乎是!

其實,從金鑾殿出來,他就後悔了。

的確,朝堂之上他的行爲有些失控,他偏執了,他衝動了,他不可理喻了。

說到底,其實,他是急了。

他真的急了。

被凌瀾那撥人逼急的。

他在明處,對方在暗處,對方輕而易舉就將他的女人搶走,對方還屢屢破壞他的事。

他一定要揪出這個人,他一定要這個人死。

在雲漠的客棧裡,蔚景被對方用計劫走之後,他在等待夜逐寒和葉炫回來的兩日裡,想了很多。

他仔細回想了一遍當時的所有細節,其實,夜逐寒是可疑的。

黑衣人劫持蔚景的時候,夜逐寒最後一個趕到,趕到後並未加入對付黑衣人的隊伍。

黑衣人被葉炫刺了一劍,蔚景跑向他的時候,葉炫跟黑衣人同時去拉蔚景,按照當時的情況,明顯葉炫可以得手,而夜逐寒卻突然出手,將蔚景拉了回去。

最後,客棧裡也只剩下夜逐寒跟蔚景,蔚景在夜逐寒的手裡失蹤,所有後來的情況也都是聽夜逐寒一人所說。

夜逐寒去追,追了兩天兩夜纔回。

還有葉炫。

他看得很清楚,在客棧裡,黑衣人的那一劍分明是刺向他的眉心,卻由於葉炫以身擋過來的時候,對方改變了劍勢,只削掉了他的玉簪,說明對方怕傷了葉炫。

而且葉炫也是追了兩日加上一整夜纔回到客棧來。

夜逐寒跟葉炫兩人都未能帶回蔚景。

所以,他做了一個大膽假設。

夜逐寒跟凌瀾是一夥的,而葉炫喜歡的那個女人跟凌瀾是一夥的,這個他早已知情。

所以,夜逐寒、凌瀾、女人,這三者的關係……

還有加上一個蔚景。

其實再回頭想想,相府的確可疑,他記得夜逐曦之所以當上左相,就是因爲在他登基那日的宮宴上揭穿了一個女子的身份,層層揭下對方的面具,還一劍刺死了那個女子,當時,他以爲那是蔚景。

而他們的根本目的,其實是爲了真正的蔚景是嗎?

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可怕了。

凌瀾本就不好對付,如果再跟權勢滔天的夜逐寒聯手,真是太可怕了。

所以,他必須趕快解決。

而夜逐寒位高權重,前朝就已經身爲相國,根基強大,沒有十足把握,他不能輕舉妄動,他只能先試探。

所以,昨日下午他去了太廟,他的這個妹妹咋咋呼呼、口無遮攔,嫁給相府多日,自是知道相府的一些事情,他看看能否從她的口中得到一些東西。

果然。

錦溪說,她看到過鶩顏跟凌瀾的畫像。

夜逐寒、凌瀾、女人、蔚景。

鶩顏又跟凌瀾關係匪淺,於是,他又做了一個假設。

假設,那個女人就是鶩顏,那個曾經偷盜地圖,那個跟葉炫有情,那個曾經中過醉紅顏,那個曾經被兵士暗器傷過後背的女人是鶩顏。

所以,他讓錦溪將鶩顏跟凌瀾有關係的話丟給夜逐曦。

他們必然會引起不小的恐慌。

息事寧人,將這件事瞞下去,而且會對錦溪百般討好,這是他覺得正常人應該是這樣的反應。

誰知道夜逐寒竟然鬧休妻,鶩顏還將畫像也搬了出來。

說實在的,這些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沒有想到他們會主動將這些事情鬧出來。

這讓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假設是不是錯的。

是不是相府跟凌瀾真的沒有關係?

他凌亂了。

可越凌亂,心裡面想要置凌瀾於死地的那種欲.念就越是高漲。

而越高漲,他越急。

他沉不住了,他就是要拿鶩顏來試試看。

他故意說畫像上的人是凌瀾,他要關她,他要葉炫去驗她的背,他就是要看看夜逐寒的反應、葉炫的反應。

果然。

他們的反應果然很微妙。

看似都是情理之中,卻讓人莫名覺得很怪。

就算那個女人背上沒有傷痕,那也說明不了什麼,畢竟他們肯定是一個組織,既然是一個組織,就絕對不是隻有一個女人。

就衝夜逐寒跟葉炫微妙的反應,他就強行將鶩顏關在了宮裡。

不管怎樣,鶩顏在他的手上,他就不怕那些跟鶩顏有關的男人們不行動。

只是沒想到那些男人們沒有行動,他這個沒腦子的妹妹倒先衝了上來。

見錦溪還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模樣,錦弦低低一嘆,從龍案邊繞過,走到她的身邊,雙手扶住她的肩,凝眸看着她。

“錦溪,相信朕,朕是真心爲你好,這麼多年,朕對你怎麼樣,你自己心裡有數。不錯,今日朝堂上的事,朕處理得的確有些欠妥當,但是,朕原本的出發點,卻是爲了你,爲了幫你圓場,爲了給你臺階而下,最後誰知道就……”

錦弦無奈地攤攤手,沒有說完。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圓下去。

所幸這個妹妹好騙好哄,聞見他這樣說,錦溪紅着眼睛瞪着他,“皇兄說的是真的?”

“當然!”

“皇兄並沒有故意要剷掉相府的意思?”錦溪又問。

“沒有!”錦弦眸光微閃,含笑搖頭。

夜涼如水

長長的宮道上,葉炫腰夾長劍,緩緩走在夜風中,不時遇到巡邏的禁衛,都停下來跟他打招呼。

他心不在焉地應着。

每夜這個時候,他都要出來將皇宮例行巡視一圈,今夜他巡了哪些地方都忘了,只知道,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碧水宮的外面。

等他意識過來,他大驚,連忙扭頭就走。

他不能來這裡,更不能在這裡逗留。

今日朝堂之上,錦弦的目的很明顯,就是在試探,不然,又怎會讓他去驗鶩顏的背?

既然是試探,他就不能輕舉妄動。

只有撇清了鶩顏的關係,鶩顏纔會安全。

雖然,他真的很想她,很想去看看她。

但是,他也清楚,四周肯定都是錦弦的眼睛,說不定,此時就有人跟蹤在他的身後。

他要剋制。

聽說,錦弦下令不讓任何人進出,連膳食都是指定龍吟宮的大宮女綠屏姑姑親自送。

說是賓客相待,實則就是關。

就是囚禁。

也不知道凌瀾他們那邊有沒有什麼營救計劃沒,這樣特殊的時期,他又不能輕易去跟他們碰面。

他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

要出大事了。

心亂如麻,他最後看了一眼依舊燭火通亮的碧水宮,腳下未停,朝更蒼茫的夜色中走去。

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原本是清晨,天色卻黑沉得像是要夜幕降臨了一樣。

錦溪端坐在銅鏡前,身側秋蟬在給她梳妝。

“都說夏日的雨來得去,去得也快,這昨夜都下了一宿,怎麼還不見放晴?這樣的天氣,出行多不方便!”

錦溪一邊嘆氣一邊抱怨。

“是啊,看這又是閃電又是雷鳴的,天又黑沉得厲害,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

小心翼翼將一枚簪花插在錦溪的髮髻上,秋蟬附和道。

“早知道皇兄就不應該定今日慶功宴。”

“這也沒辦法,天有不測風雲,皇上是三日前就定好了,不是嗎?”

“對了,快去看看相爺跟二爺走了沒有?”錦溪轉身將秋蟬手中的象牙梳接了下來。

“要進宮赴宴,二爺總歸是要等公主一起吧?”

“讓你去看,你就去看,那麼多廢話作甚?”

錦溪不耐煩地斥道。

她心裡清楚,換做以前,可能會等她一起,這一次,可不一定。

鶩顏關進宮兩日了,這兩日,她想見夜逐曦的面都難。

不知道他在忙什麼,根本不來她的廂房,連她找去書房也見不到人,有時看到夜逐寒在,有時,連夜逐寒都不見人影。

她想,夜逐曦是故意的吧,故意避開她,不想見她。

其實,他就是在怪她。

她知道。

她希望這一次兩人一起參加慶功宴,能緩和緩和矛盾。

她想好了,她放下身段,跟他道歉。

只要他原諒,只要他對她好,她都願意。

不一會兒,秋蟬就回來了,將紙傘放在牆邊,一臉失落地進了屋。

“相爺跟二爺已經走了。”

錦溪心下一沉,卻也是意料之中,鬱悶了片刻,自己給自己打氣道:“沒事,你讓康叔準備一輛馬車去。”

“是!”秋蟬又跑了出去。

剛出去不久,就傳來一聲驚呼:“啊!”

錦溪一驚,不知發生了何事,聽到秋蟬說:“怎麼這樣?”她也連忙起身出了屋。

屋外,秋蟬站在那裡,仰頭望着掛在屋檐下的鳥籠,一臉驚錯。

錦溪莫名,也循着她的視線看向鳥籠,在目光觸及到那隻鳥兒時,同樣愕然睜大眼睛。

250 凌瀾你到底要做什麼125 你愛我嗎江山如畫怎及你笑靨如花009290 她所剩時日不多了096 他將她當成了什麼172 你爲何那般小氣057 洞房花燭6287 我心裡只有你257 新帝登基254 是這位美女救了我288 你說我要聽甜蜜番外004江山如畫怎及你笑靨如花006江山如畫怎及你笑靨如花007226 我有說蔚景嗎015 竟是凌瀾078 這是她的第一次036 又一個她092 難道這就是世人所說的銷魂其中一千補昨日053 洞房花燭2119 她怕水啊181 蔚景你去哪裡314 不離不棄大結局144 你還要發瘋到幾時119 她怕水啊202 看的只有一點心在哪裡066 我喜歡二爺弱弱求首定242 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她262 你怎麼可以這樣利用一個愛你的女人199 看來我又自作多情了190 你這樣走能走到哪裡去114 是身子太寂寞了嗎300 竟有這等好事133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補16日17日還有299 你成心的是不是238 葉炫是我105 不是我江山如畫怎及你笑靨如花023141 溪公主是滑胎了006 又有何事江山如畫怎及你笑靨如花017070 怎麼怕了085 想死你就下去067 紅衣是個意外弱弱求首定甜蜜番外013江山如畫怎及你笑靨如花004044 後果是什麼213 他們都沒死213 他們都沒死232 而我纔是蔚卿157 右相夫人不見了286 我們把話說清楚088 是鶩顏勾引了二爺054 洞房花燭3312 是她騙了我213 他們都沒死084 已與人交合過188 朕沒有殺她江山如畫怎及你笑靨如花007178 她幾時變成這樣的女人159 偷窺覬覦天子的女人同樣是死罪208 蔚景別走我可以解釋243 你的心裡呢有沒有愛又愛着誰151 蔚景你怎麼做得出來170 我不想她成爲第二個你120 有人更是要心疼了吧113 我要你177 既然還活着爲何一直不露面甜蜜番外018114 是身子太寂寞了嗎264 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喜196 咫尺的距離139 打掉109 我死不了要是死早就死了261 果然人有千面158 他伸手探向女人的臉115 蔚景你真的好緊甜蜜番外010002 怎麼纔來307 那一刻的恐懼他到現在還記得145 可是爲何現在心裡那麼亂江山如畫怎及你笑靨如花011甜蜜番外008170 我不想她成爲第二個你109 我死不了要是死早就死了062 緊急集合297 蔚景你會後悔的江山如畫怎及你笑靨如花001226 我有說蔚景嗎甜蜜番外022039 果然是你130 比猛獸更可怕的是人132 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221 好一個煞費苦心107 可爺偏偏就要一個女人最後243 你的心裡呢有沒有愛又愛着誰113 我要你甜蜜番外022165 引君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