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的好嗎?”莫晴輕輕地笑着,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秀髮,眼底充斥着一些苦澀,看着眼前的莫寧,哪還有了昔日那個倔犟的樣子?終究,她還是爲了他,變了。
莫寧一直點着頭,緊緊握着莫晴的手,抿起脣,一言不發。
“你又在撒謊?”莫晴聲音提高了些,由於一時着急,又咳嗽起來。
莫寧心疼的拍着她的後背,看着姐姐身體漸漸轉好,對她來說也算是一種安慰了。
“寧兒,如果是這樣,我當初定不會叫你替我入宮,我寧可那冷宮之寒由我來受。”她一邊調着呼吸,一邊輕聲說着,拉着的手也慢慢握緊。
“姐姐,你都知道?”她顯得有些驚訝,不知她是怎麼知道的。
“是華方,他一直爲我打探你的消息,所以我全知道。”她聲音苦澀,看着自己的妹妹,彷彿已經沒了從前那般的無憂無慮,叫她不由得有些心疼起來。
“姐姐,你過的可好?”莫寧不想再說這些,所以岔開話題。
“寧兒,後悔嗎?”
莫晴聲音空靈,宛如一隻新生的布穀鳥般,叫人不敢欺騙。
莫寧搖頭,目光平靜的與她對視,“姐姐,我從未悔過,從未悔過……”她已經有些說不出話了,鼻子一酸,眼眶中已經噙滿淚水。
姐妹兩人擁在一起,直到莫晴問她,她才知道,自始至終,自己從未悔過。
“可是,你怨他言而無信,怨他從不信你,怨他你所怨的一切,對嗎?”莫晴的話說到了她的心裡,姐妹二人從小無所隱瞞,她們懂對方的,勝過懂自己。
“姐姐,你的病會好起來的。”莫寧的淚水奪眶而出,她不願再提起他,曾經的他還是新帝,他曾做到了他所應的一切,曾許她一世獨寵,因爲一個曾字,如今的兩人只能隔着一個女子遠遠相望。
“寧兒,你要信他……”一陣微風拂過,莫晴的話還沒有說完,緊接着又咳了起來。
“姐姐,起風了,我們先回屋吧。”
“也好。”
莫寧挽着莫晴的胳膊,慢慢走着,依稀回到了幼時,姐妹兩人手拉手,沒了的是那天真爛漫的笑容。
湖畔旁邊,華方突然抽出利劍,抵在了無名的喉部,狹長的眸再次透露着森森殺氣,“你到底是誰?”
無名雙指夾着劍刃,慢慢移開,眼神中絲毫沒有畏懼之色,“我是莫寧的近身奴才。”
“宦官?”
無名點頭,輕輕挑眉。
“我看不像!”華方話到嘴邊,劍指向了無名的黑色腰帶,輕輕一劃,速度快的有些看不清楚。
無名有意識恩朝後退去,才使他劃了個空,否則他的褲子就掉了……
“我是華方,你又何必瞞我,我看在眼裡,看得清楚,一個小小的近身奴才,單單眼神怎會這般沉着冷靜?”
“不允許我特殊嗎?”無名反問,拍了拍衣服上的污跡,華方看在眼裡,眸中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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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爲一個舍人,不一定非要那般模樣,我本是男兒身,更是男兒心!”無名說的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請你放尊重!”
“我不管你是誰,但是謹記不得傷害莫寧,晴兒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否則絕不輕饒!”華方的話裡微微帶着挑釁,他是認定了,無名絕非一般人!
無名不做聲,心中不由覺得可笑,他怎麼捨得傷害莫寧,他還答應她完成她的願望,他以爲她默許了。
莫寧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酉時了,華方正在喂莫晴喝湯藥,眼神寵溺,動作親暱,叫莫寧好生羨慕,她何時才能和仲軒隅這樣簡單的生活?
她苦澀一笑,又在白日做夢了。
莫寧不做聲的慢慢走出去,看着無名不知何時把馬牽了過來,手中抓着一把乾草,皺着眉頭不知在想着什麼。她心情大好,搬來姐姐的琴,慢慢彈了起來。
“繁花盛開,美人淺笑,一顰一語,溫柔妖嬈,江山如畫,不如君一笑,天長久,何時執手共白頭……”
莫寧的聲音與琴音完美結合,盪漾開來,聽在無名的耳中彷彿如同天籟一般,她唱的不僅僅是一曲《繁花盛》那麼簡單,而是她心頭的苦,她心中的痛,他的眉皺的更深,看着她慢慢沉下的目光,卻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安慰。
華方攙扶着莫晴走出來,把她安放在竹椅上,支起一把古箏,自己反手從腰間抽出一支蕭,音瑟漸強,越來越美,莫寧輕輕一笑,止了聲音,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
“繁花盛開,美人笑兮,一音一曲,翩翩舞起,江山如畫,君願舍天下,天長久,執手共白頭……”
莫寧淺笑,兩人彷彿在用音瑟交談,無名一頭霧水,他只能看着莫寧,一直看着。
殊不知,帝后心依舊,帝君依舊如當初。
是夜,清冷的月光灑在這片如仙境一般的地方,無名給她披上一件披風,站在她身後聽着不遠處那潺潺水流的聲音,第一次這般寧靜與美好,不加修飾的地方,沒了宮內那濃重的色彩,相比之下,還是這裡更適合她。
“無名,他的話,我還能信嗎?”
無名打了個哆嗦,也不知該怎樣答覆,只是靜靜地站在她身後,不言不語。
與此同時,皇宮內。
仲軒隅端坐,暖玉低頭站置一旁,小手卻在微微顫抖。
“她是不打算回來了嗎?”
他聲音傳出來,叫暖玉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身體不受控制的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回,回皇上,奴婢......”
仲軒隅神色威嚴,不再追問,示意暖玉平身,慢慢端起一旁的茶杯,暖玉趕緊起身奉茶,小姐啊小姐,你怎麼能叫堂堂帝王,整夜不睡,等你第二次?
窗外的黑影輕聲離開,翻身躍起上了屋頂。
葉寧閣中,寧葉帶着一抹冷笑,看着跪在身前的夜侖,竟因爲他的一句話說錯了,而拿起茶杯狠狠地砸了過去。
夜侖不閃不躲,眼中沒有半絲疼痛的神色,“葉兒,用不用我去找到她,把她做了?”
“你懂什麼?”寧葉眼色透出一抹狡黠,笑的如同鬼魅一般,“切勿輕舉妄動,我自有安排。”
“可是,她隨時會威脅到你的地位。”
寧葉起身,纖細的手指輕輕撫着他的臉,看不清容貌,慢慢湊到了他耳邊,“父親馬上就要回來了,她也就只能再囂張幾天了,夜侖的心意,我明白。”
夜侖依舊面無表情,現在的寧葉,他已經完全不認識了,入宮以前,她說身不由已,現在是心不由己,夜侖,也只是一個工具而已。
寧葉似笑非笑,站起身子坐了回去,她要的,不僅僅是這麼的簡單。
第二天清晨,莫寧辭別了姐姐,按原路回到了宮內,一路上躲躲閃閃,落魄至極。
暖玉正端着一盆清水,大老遠看到莫寧帶着慌張的神色向鳳鸞宮跑來,臉上露出驚喜又突然沉下去,欲言又止,不知該說什麼。若不是皇上吩咐了,她一定要說皇上等了她又是整整一夜,剛剛纔睡下!
“暖玉,準備一下我要洗澡。”莫寧邊走邊說,推門走了進去,簡單的拿了幾件衣服,絲毫沒有注意到牀榻上幔帳內的影子,快步朝着房後的浴房走去。
暖玉慢慢撒着已經風乾玫瑰花瓣,臉上的不自在若有若無。
莫寧輕輕閉着眼,一路的疲勞煙消雲散,凝脂般的肌膚在紅色玫瑰花映襯下更加誘人。
“暖玉,皇上來過嗎?”她的聲音輕輕響起,透着慵懶的味道,她就是這樣,明明期待,卻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不知道。”暖玉有些埋怨了,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你又整夜未歸,你知不知道……”
暖玉的話還沒說完,莫寧猛地站了起來,水珠掛在她粉嫩的肌膚之上,她輕輕從浴盆中邁出來,暖玉趕緊替她擦拭身體,她慢慢穿好拿來的衣服,暖玉幫她擦乾如墨的髮絲。
“暖玉,我乏了。”莫寧聲音清冷,慢慢走了出去。
暖玉一頭霧水,長長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看着她微慢的步伐,她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麼。
莫寧輕輕打了一個噴嚏,裹緊了身上淺藍色的衣服,衣服微薄,彷彿可以看到她的曲線。
無名早已換了衣服,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一般,慢慢的掃着院子,看了看莫寧,出浴的她美若天仙,叫人不捨染指,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又趕緊移開了視線。
她睏意漸濃,與無名擦身而過,輕輕一笑,慢慢走進內屋,坐在了牀榻之上。
你心底到底還有沒有我?帝王無情?我還能信你嗎?莫寧臉色愁苦,變了,一切都變了,那日她回來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這次他又在哪個溫柔鄉里?
她想着,鼻子又有些酸了。
突然,一隻胳膊環住了她的腰身,莫寧驚呼一聲,剛要站起來卻被一個力道帶入了一個熟悉的懷裡,隔着幔帳,莫寧看到了仲軒隅那責備的眼神。
“軒隅?”莫寧也不知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她欣慰他在這裡,失望他從來都不懂自己。她有些不老實,伸手去推他。
“別動,叫我抱一會兒就好。”仲軒隅放下威嚴,下巴低着她的頭頂,雙手慢慢用力,他是多麼害怕會失去她。
莫寧不說話,也摟住了他,“我去了清雅谷。”
“嗯。”
“我是去……”
“別說了,朕信。”他聲音低沉,怕她說錯一句話,使自己的心更加的痛,他止住了莫寧的話,“不管怎樣,朕都會永遠的相信你。”
莫寧伏在他的胸口,這幾日的慌亂頃刻間異常的平靜起來,曾經她不會想到,往後,他與她的心情會變成另一個樣子。
“皇上,寧妃在寢宮等您。”
雲侍衛的聲音從門外響了起來,有些無奈的音瑟聽得莫寧整個輕輕一顫,她險些忘了,現在他們兩人之間,還橫着一個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