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看着他的背影,皺了皺眉,天底下癡情的男子,已經不多了,偏偏都被小姐遇到了,她想着,轉頭去看軒兒,它愜意的睡着,輕輕地打着呼,無憂無慮的樣子,又想起自家小姐,那時在那冷宮之中,熟睡時,都在皺着眉頭,現在回來了,怎麼還是這麼多的事端。
“真是一隻懶貓。”暖玉小聲抱怨,提着貓籠,故意搖晃了幾下,提着它朝柴房走去。
“仲軒隅。”莫寧聲音冷靜,輕輕喊他。
仲軒隅不做聲,他閉着眼,盡力剋制着自己的脾氣,他不想與她鬧脾氣,一點都不想。
莫寧蹙眉,屋內靜極了,彷彿掉落一根針都能聽得到,她背對着他,兩個人各懷心事。
他本想來給莫寧一個驚喜,可是卻成了這個樣子,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要怎麼辦了,他轉身,輕輕環住了她,“寧兒,你爲何每次都這般不老實,又爲何每次都會被我撞見。”
莫寧微滯,“軒隅......”
“堂堂皇后,怎麼能叫他來你的寢宮,況且是他。”仲軒隅自顧的說着,摟着她的手臂慢慢用力,他以爲這樣她就可以體會到他的心痛。
莫寧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竟然笑了,不過,那笑容中的苦澀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轉身摟着他緊窄的腰身,將頭貼在他的胸膛上,“你可以繼續叫我回到冷宮裡。”她語氣沉冷,帶着諷刺。
仲軒隅本來已經被這個動作安慰的沒了脾氣,可是聽到她這樣說,鬆手推開了她。
莫寧向後退了兩步,險些摔倒,站穩了身子後,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他愣了,不知道自己爲何竟然會推開她,走近兩步伸出手又被她躲開,“寧兒?”
“臣妾累了,先去休息了。”莫寧輕聲說着,轉身向裡屋走去,仲軒隅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不知道該怎麼做,待內屋沒了聲音之後才悄然離開。
莫寧坐在牀榻上,眼神有些渙散,你就這麼不信我嗎?
夜幕將近,暖玉看着她有些心疼,她什麼也不肯吃,仲軒隅來了之後,命暖玉退下,他那滲人的眼神才柔弱下來。
“寧兒,今日朕特地吩咐了御膳房做了你最愛吃的魚,吃一些。”他說着,輕輕摟住她的肩膀,放到她嘴旁。
莫寧鼻子一酸,打開了他的手。筷子掉在桌子上,魚肉掉在了他暗色的錦袍上。
他眼神有些許的憤怒,兩人對視,他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是我的錯,是我不對。”仲軒隅輕聲細語的哄她,緊緊抱住她。
莫寧不做聲,伏在他的肩膀。
“寧兒,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即刻把他們送出宮。”
“包括寧妃?”
“嗯。”
“我能相信你嗎?”莫寧試探的輕輕吐出六個字。
“寧兒,你只能是朕的皇后。”仲軒隅輕輕喚她,沒有答覆,她像水一般伏在他的肩膀上,與他簡單的吃了幾口之後,直到從窗外模糊的看到無名的身影后,她才發現無名似乎很早以前就站在外面了。
“寧兒,這次寧將軍除了勝歸的消息,其實還有另一件事。”
“什麼事?”莫寧有些無所謂的態度,“寧將軍的事還是皇上親自處理的好。”
“也好。”仲軒隅輕笑,本想試試她知不知情,卻一絲線索也得不到,“寧兒,你要信我。”他說的有些緩,神色認真,仔細的觀察着莫寧的變化。
莫寧輕輕點頭,沉思了片刻。
她的話剛說完,門外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是雲侍衛,“皇上,信使來見。”
“恩。”仲軒隅說完,站起身看着莫寧一臉的心不在焉,輕輕吻在了她的眉間,“寧兒,五日之後,你陪朕出席。”
“寧妃不去嗎?”莫寧回過神來,輕輕推他離開,他話未說完,就已經被推到了門外。
仲軒隅趕緊恢復沉冷的神色,看着朝自己吐了吐小舌頭的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寧兒,你要記住,朕的皇后,永遠都只有你一個。”
莫寧裝出一臉無所謂的白他一眼,轉身進去關好門,心中迭起一絲甜蜜。
仲軒隅無奈的笑了笑,看着遠處的小太監的眼神中好像多了些什麼,也沒有太在意,走出了鳳鸞殿。
無名等到仲軒隅沒了身影,跑到門前輕輕叩門,“娘娘,奴才已經準備好了。”
是夜,遠處的天空露出了星星點點的亮光,頃刻又了無痕跡。
莫寧換上一身男裝,乾淨利落束起頭髮。
暖玉則不老實的一陣誇讚,“我第一次見這般美的男子。”她笑看着她,半晌也沒有迴應,她知道自己又自討沒趣了,索性就不再說話。
莫寧貓着身子,跟在無名身後,兩人偷偷跑到那高高的圍牆下,無名輕易的跳了上去,剩下她死活也上不去,不由得一陣着急。
“無名,我輕功不好,你快些下來抱我上去。”莫寧有些心急,也不管什麼男主授受不親之類的思想了。
無名彷彿被嚇到了一般,看着莫寧,不知要說什麼。
“無礙,你快些。”她有些着急的左顧右盼,生怕巡邏的錦衣衛發現她,如果被逮到叫她這皇后的臉往哪擱。
他輕聲跳到了莫寧身旁,手臂摟着她纖細的腰,心跳彷彿增快了一倍。
“快些。”
莫寧的話剛說完,幾聲狗吠,緊接着是一排燈火,她見勢拉起無名的手就開始跑,也不知道有沒有被發現,不過她已經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走。
無名不慌不忙的跟在她身後,路過暗處,他突然摟住她跳上圍牆,“奴才去引開他們。”
還沒等莫寧的回答,無名已經跳下去了,開始慢慢地跑着。
她可苦了,如此高大的城牆叫她怎樣下去?她正想着,突然一股氣息從她耳後蔓延出來,莫寧轉頭看到了一個黑衣男子,臉上帶着暗銅色的面具,分不清面貌,她趕緊捂住嘴,腳下慌亂的一下子踩空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時,就跌了下去。
她還沒來得及喊出聲音,無名策馬她飛奔而來,接住莫寧的身子放在身前,只留下兩個瀟灑的身影,飛馳而去……
城牆上的男子目光定格,躍下城牆,飛身朝着養心殿走去。
養心殿內,仲軒隅輕撫額頭,感受到了漸漸走近的人,才淡淡開口,“查到了嗎?”
草長鶯飛的四月,氣候還是有些寒冷,雖然卻沒了前些時候的冷冽刺骨,卻依舊沒有太多春天的氣息,然而此時的清雅谷卻已經處於一片盎然的生機中,二人徒步走近,莫寧踩着鬆軟的地面,朝着無名輕輕一笑,“你還真有法子。”
無名本在看她,見她轉頭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趕緊低下頭去,“奴才不敢。”
“有什麼敢不敢的?在宮外,無須多禮。”
還沒等無名說話,莫寧就不顧影像的拉起他的手腕朝着不遠處的瀑布跑去。
無名看着莫寧臉上的笑容,也隨她笑了出來,他從未見過她笑得這樣純粹。
站在泉邊,她昂着小臉,看着從上奔涌至下的泉水,從那深深牢籠中出來的她,已經把那憂慮與失望埋在心底,現在,她只是莫寧,不是帝后。
“無名,幼時我與他第一次相見,他身穿白衣,在那亭子中吹着蕭與我合着音瑟,微笑着慢慢朝我走近,直到現在,我記得清清楚楚。”她說的很輕,手指指在了不遠處的涼亭,目光暗下,“也曾在這裡,他許我一世獨寵。”
無名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娘娘,奴才以後定會完成娘娘的願望的。”
莫寧聽他這樣說,側首去看他,滿眼的狐疑,又突兀的笑了,“無名如果不是個舍人該有多好……”她的話還沒說完,注意到了他目光的變化,住了口。
“娘娘,這裡太涼了,注意身子。”無名叉開話題,只是手緊緊的攥着。
她的下一句話是。“我定要把暖玉許配給你。”
她聽了無名的話,邁開步子朝着谷內走去,兩人趕了整整一夜的路,此時陽光正好,輕柔的照在兩人的身上,無名偷偷去看她,一身黑衣,好生俊俏。
前方的竹屋慢慢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她的笑容還沒綻放時,突然一抹暗色朝兩人襲來,無名上前一步擋在了莫寧的身前。
男子立身,一身白衣,手持一把利劍,束起的髮絲微擺,眼睛眯起,狹長的眸死死盯着無名。
“華方!”莫寧從無名身後走出來,眼神有些欣喜,“姐姐呢?”
他警惕的拔出劍,身爲神醫的他,眼神是何等的毒,雖然她一身男裝,但認出是莫寧之後,拔出的劍這才收了回去,順勢福手單膝跪下,“草民參見帝后娘娘。”
莫寧趕緊上前一步扶起他,眼神帶着些許的尊敬,“華方,你又何必這樣,這裡不是宮內,不必拘禮。”
華方擡眸淺笑,又警惕的看着她身後的無名,“莫寧,他?”
“自己人,無須多慮。”
華方放下戒心,但還是時不的打量着無名,三人朝着竹屋走去,一路上華方就開始有意的說着莫晴的病情,聽他說姐姐沒有以往那樣瘦弱了,她心中更加急切的想見到姐姐。
遠遠的,莫寧就看到她,她穿着一身藍衣,背對着她,安靜的坐在竹椅上。
“姐姐。”莫寧喊了一聲,跑過去。
無名剛要跟過去,卻被華方伸手攔下,“姐妹兩人的事,你一個男子又何必摻和。”
無名點頭,轉身朝着另一邊走去,華方跟在他身後,仔細打量他,從剛剛見到華方開始,他就一直面無表情。
“姐姐,你最近好嗎?”再見到莫晴,就已經是將近一年的時間了,她聲音有點哽咽,握着莫晴的手,話說到最後已經沒了聲音。
“寧兒,你瘦了。”莫晴已經流出了淚水來,看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子,竟然顯得有些陌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