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了後花園,已經沒有了那麼多花草的點綴,只有一片湖水平靜無痕,垂柳已經冒出了嫩綠的枝芽,月光神秘,莫寧輕輕地喘氣。
“寧兒,等一下。”仲軒隅叫她坐在樹下,安置好了她的身子,“馬上就好。”
她輕輕點頭,聽話的坐着。夜色漸冷,她拽了拽身後的披風,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枯枝碎裂的聲音,她警惕的轉過頭去,聽到了幾聲貓頭鷹的叫聲。這才放下心來,莫寧嘆了口氣,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兩個人,卻像是在偷情一樣。
她正苦笑之時,拉長的聲響,伴隨着一個明亮的光點升上天空,彭的一聲綻放,炫目迷人,頃刻間,整個夜空被燦爛的焰火渲染的一片流光溢彩,仲軒隅站在焰火之後,拿着火摺子,臉上洋溢着笑容,火光照耀在他臉上,然後升上空中。
莫寧看着鋪滿焰火的天空,眼眶溼潤,仲軒隅走到他身邊,脫下披風蓋在了她身上,緊緊摟着她,吻去她眼角的淚水。
“我的寧兒什麼時候這麼愛哭了。”
她笑了出來,樣子傻極了,靠在他的懷中,沒有說話。
“寧兒,喜歡嗎。”仲軒隅壓低聲音,輕輕咬了咬她的耳朵。
莫寧不語,又在他懷裡靠了靠,漸漸,焰火暗了些,他摟着她的胳膊緊了一些,兩人就這樣靜靜的,靜靜的依偎着,誰都不想打擾這來之不易的安靜。
不遠處,一個落寞的眼神閃過,無名看着緊緊相擁的兩個人,轉身,悄然離去。
“寧兒,如果我做了錯事,你會怪我嗎?”他聲音響起,帶走了焰火僅存的一絲光亮,這個湖面微微盪漾,風輕輕地吹着。
“軒隅。”她還沒有說下去,他已經鬆開了她,站起身走了幾步,高大的身影被月光拉長,竟然有些落寞,突如其來的寒意叫莫寧忍不住縮了縮身子,適應了沒有他的溫度的空氣,莫寧看着他的背影,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邊,眼神有些疑惑,“怎麼了?”
“寧兒,你要相信我。”仲軒隅轉身看她,除了這句,他什麼也不能說,他不能叫莫寧有一分一毫的危險。
“恩,我信。”
聽她這樣說,他再一次把她擁入懷中,輕輕地吻她,霸道的柔情侵襲着她,寧兒,一定要信我。
今晚,就像一場夢一樣,沒有對錯,沒有誤解,沒有爭吵,兩顆心第一次這樣緊緊的貼在一起,如果可以選擇,她永遠也不想醒來,可惜,沒有如果。
第二日一大早,莫寧就被暖玉拉了起來,悉心打扮着給她穿上那大紅的鳳袍之後,她才從朦朧睡意中清醒過來,暖玉爲她帶上鳳冠,鬆了一口氣,“小姐,昨晚我可看到了兩個影子,不知……”
莫寧心中頓時有些慌亂,裝作有些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推門走了出去。
無名正掃着院子,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看到莫寧之後眼色閃過一絲驚豔就趕緊收了回來,福手行禮,“娘娘。”
莫寧擡起腳邁下臺階,身後的兩個婢女爲彎腰微擡着衣襬,她輕蹙着眉朝着無名輕輕一笑,可是又像是爲今日的隆重而煩惱。
無名似乎很瞭解她,放下手中的掃帚,“娘娘,不必煩惱,幾個時辰就過去了。”
莫寧還沒說話,就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皇上駕到!”
整個院子裡的人聽到之後趕緊連連站在莫寧身後,準備行禮。
莫寧看着從門口進來的男子,一身黑衣,低調卻掩不住奢華,金黃色的龍紋圖騰加重了他的威嚴,俊美的雙眸如一汪清水,氣度頗高,朝着自己走來。
“奴婢,奴才參見皇上!”
不知何時,他已經沒有了從前的樣子,現在的他,只是青巖帝王,等身後的聲音響起時她纔回過神來,也趕緊曲膝行禮,“臣妾……”
她話還沒說完,仲軒隅就已經扶住了她的身子,眼神透着柔情,“寧兒,這裡又沒有外人,你什麼時候這樣拘泥禮節了?”
莫寧愣了一下,站好身子,“臣妾身爲六宮之首,怎麼能在這重要的日子不注禮節?”
仲軒隅聽她這樣說,寵溺朝她笑着,拉起她的手,一如半年之前,他也同樣的拉着她慢慢走入皇宮之內,兩人相視,朝外走去。
身後的隨從低着頭跟在兩人身後,在所有人看來,青巖的帝王與帝后,是最相配的一對。
無名看着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霸氣的帝王,傾城的帝后,他甚至有些羨慕那個可以拉起她的手的男人。
如果有一天帝王是我?他想着,突兀的露出一抹笑容。
“無名,快跟上啊,想什麼呢!”暖玉回頭看着他,示意他趕快跟緊。
他回過神來,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看不到的寒意,連忙低頭跟緊了暖玉。
今日是個特殊的日子,整個皇宮內的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腳步時而匆忙,時而緩慢。
仲軒隅與莫寧站在高臺上,俯視着他的如畫一般的江山,緊緊的拉着她的手,輕輕喚她,“寧兒。”
莫寧擡頭看他,他那冷峻的眸緊緊盯着前方,是那般的威嚴,一瞬間,她不禁又覺得身旁這個男子竟然陌生起來。
而她還來不及瞭解全新的他。
他側首看她,把她擁入懷中,吻了吻她的發,“寧兒,馬上就會結束的,你在等等,再等等。”
莫寧不知他的話中到底是什麼意思,覺得他有些不正常,可是又不知到底爲何?想起今日的慶典,裝作明白的輕輕點頭,他做了帝王之後,瞞她的太多了。
“皇上,姑姑求見。”小太監壓低了聲音,姑姑本是太后的貼身侍女,也只有這一個侍女。
“喧。”仲軒隅輕聲一句,神情雖然冷漠,卻不同以往,畢竟她錯的再多,也是他的母親。
小太監退下,又領着口中的姑姑走上高臺,跪下身子,她年歲也不小了,聲音也有些滄桑。“皇上,太后依舊不肯出華安宮。”
仲軒隅輕輕點頭,眼眸沉冷,“她身體可好些了?”
“太后娘娘自從先帝逝世之後身子一直虛弱,那次之後更是沒有踏出華安宮一步,恐怕……”
他不耐煩一般,輕輕閉上眼,“恐怕怎樣?”
“奴婢不知。”
“罷了,找些人好好收拾一下華安宮,好好侍候着。”
“奴婢遵命。”等她彎腰退下去後,他才睜開眼,注視着莫寧的眼神閃爍出一絲心疼,“寧兒,無論何事,都要學會隱忍,不要一時衝動犯下大錯。”直到現在,叫他最掛念的還是她。
後宮女子愛錯了,想擁有的太多了。若是沒有愛上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還有誰會爲了爭寵而處心積慮,若不是爲那權位,還有誰會爲了爭寵而雙手染血?
仲軒隅把莫寧摟的更緊,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着,“寧兒,你要信我,要等我,我說的話,我全部記得,等到徹底的安寧後,我就可以安心的放下這天下,同你離開這裡,我們一起過平靜的日子。”
他說的堅定,莫寧緊抿着脣,張開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她眼眶溼潤,聽着這個美好的承諾,也是她嚮往的生活,她不敢奢求他會兌現,但是他卻記得。
仲軒隅聽她沒了聲音,眼眸中閃過一絲失落,有些事,他寧可獨自承受,也不願意把她扯入其中。誰也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竟會越來越遠。
“皇上,寧將軍已經到了!”雲侍衛走上高臺,她側首看他,見他臂膀中環着佩劍,他是仲軒隅的近身侍衛,爲人從不張揚,辦事幹脆,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愛穿白色,叫人有些捉摸不透,她只知道,仲軒隅從做帝王開始,就從未穿過白衣。
他聞言,緊緊拉住了莫寧的手,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皇后,跟朕去吧。”
“恩。”莫寧輕聲答應,隨他慢慢走下那二十層的臺階。
寧將軍身穿盔甲,一臉勝利的喜悅,器宇軒昂,見到仲軒隅後,趕緊跪下行禮,“臣,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愛卿快快平身。”仲軒隅上前幾步,彎身扶他,“有愛卿這等良將,我青巖國必定可以常日高枕無憂!”
寧將軍笑着福手,意猶未盡的看了一眼莫寧,趕緊起身“皇上言重了,能爲帝王效力是臣之榮幸,皇上這般豈不是折煞老臣了!”
“免了,這次勝利,全靠寧將軍的勇謀,將軍這般話不必說!”
寧城笑了起來。
假山後面,寧葉一直躲在此處,看着這一切,冷冷一笑,莫寧,你的好日子,從今天開始就真正的到頭了。
“娘娘,我們還是走吧!”小丫鬟聲音很輕,好心提醒。“這裡太寒了,恐怕會凍着皇子。”
寧葉聽到身後的婢女這樣說,轉過頭擡起手乾脆的打在了她臉上,她眼神像要噴出火來一般,“多嘴的奴才,爲什麼要走!”
小婢女被她那恐怖的眼神嚇得止了聲,紅腫着臉趕緊低下頭,拿着她衣襬的雙手也在輕輕顫抖。她本是新來的,沒有人告訴她該注意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家新主子的脾氣,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話。
“我們過去!”身爲寧妃,爲何要這樣躲躲藏藏。她話還沒說完,就從假山後走出來,手扶着肚子慢慢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