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鈕祜祿氏躺槍了
“奴才自知有罪,不敢玷污玷污宮中聖地,懇求,求娘娘開恩,讓奴才回府生產……”
雪如的身份雖然說得好聽點是個親王福晉,可真要想在宮裡頭生產卻壓根夠不上這個資格,更別說今個兒還是弘曆的壽誕,見不得血光,只是這話若是由旁的人來說,那拉太后或許還會覺得這是知曉分寸知進退,不想讓自己個兒爲難,可若是換成了擺明了就沒什麼規矩可言的雪如來說,那拉太后心中卻是不由得打上了問號——
“你所言倒是不錯,只是你初到京城,底下人也不知道備得齊不齊,不管先前的事兒如何,你好歹是個命婦,在哀家所轄之內,現下里又正逢生子大事,哀家怎麼着也得爲你考慮得仔細點,省得傳出去還以爲是哀家特特在欺壓你……”
那拉太后雖然早已在這宮裡修煉成了人精,心裡頭敞亮得很,一眼便瞧出來了雪如的不對勁,可到底不是對方肚子裡的蛔蟲,猜不出對方心裡頭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思來想去便準備派兩個嬤嬤去探一探究竟,可話都到了嘴邊,看着對方那因着自己的前半句話忽然鬆了一口氣接着又因着後半句話猛地緊張起來的模樣兒,卻是讓那拉太后本能的生出了點子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彷彿要出什麼大的幺蛾子一般,鬼使神差之下,竟是隻聽她將臨到嘴邊的話突然一改——
“本來哀家想着從這寧壽宮裡頭撥幾個嬤嬤過去,可想着今個兒到底不同往日,上上下下都忙得很……”看着雪如因着此話頓時眼前一亮的模樣兒,那拉太后更覺其中有鬼,不由得直接將目光轉到了一旁的鈕祜祿氏身上,“可是你到底是在宮內出的事兒,對此哀家宗室不能夠置之不理,思想來去的,便還是從重慶身邊撥兩個人過去吧,崇慶身邊也都是老嬤嬤,怎麼也不虧了你去。”
“……娘娘?”
鈕祜祿氏正因着晴兒被那拉太后的一番好誇,心裡頭膈應得緊,轉而又見到在自家兒子的大好日子上生生鬧出了個血光之災,便更是心上面上都不快得很,只想把這人趕緊打發出去,別折了自己和弘曆的福氣,卻不料這人還沒出門,自個兒卻是被扯了進來——
“怎麼,哀家的話不中用了?還是說你不願意爲哀家分憂?”
“您這話兒實在讓人聽着惶恐,我,我怎麼會這樣的心思呢?我身邊的人能得了您的眼去,也算是給我長臉了不是?”
鈕祜祿氏猜不透那拉太后的用意,亦或是說她從來就沒猜透過那拉太后,全然不明白對方爲什麼會將這給白到手的施恩的機會拱手讓給自己,鈕祜祿氏強笑着回了這麼一句,同時又用餘光掃了一眼底下不知道是因着這話受了打擊,還是真撐不住了而臉色越發蒼白起來的雪如,雖然此人看上去蠢得很,行事作風也透着一股小家子氣,可到底是個親王福晉,若是真的得了自己這番恩,說不定會有大用,想到這裡,鈕祜祿氏不由得一把拋開先前的疑竇,只覺得這烏拉那拉氏怕是老糊塗了,竟是上趕着丟掉這麼個白做人情的機會,面上自是轉怒爲喜——
“這碩王福晉的情形,我瞧着不算太好,便也甭費時來回耽擱了……”鈕祜祿氏覺得既然要施恩便得將一套給做全,一指身後從來不離自己身的桂嬤嬤和隨着晴兒一併前來的唐嬤嬤,“就讓她們二人去照看一二,您意下如何?”
“嗯,就如此吧。”
那拉太后因着心裡頭突然生出來的詭異感,壓根不願意在此中再插什麼手,略看一眼便揮了揮手——
“你們都是崇慶身邊的人,既然崇慶這般信任你二人,想來也是有點子本事的,將差使辦好了,不光你們家主子有賞,哀家也少不了有所賞賜,去吧。”
“是,奴才謹遵娘娘懿旨。”——
“嬤嬤,宮裡頭派人來了,這下子,這下子該怎麼辦?”
被一羣人衆星拱月的從宮中送回府裡,雪如的臉色變了又變,摸着自己已然開始不停抽搐的肚子,面上更是帶上了毫不掩飾慌亂——
她跟嶽禮是年少夫妻,也有過不少柔情蜜意,舉案齊眉的時候,可是自從翩翩入府以來,這一切卻是全部都變了,嶽禮不再每日每日的記掛着她,不再隔三差五的買點小玩意哄她開心,也不再因爲她每日爲內務的操勞而多有慰問,而雪上加霜的是,正當這二人感情正濃的時候,翩翩那個賤人竟是有了身孕……雪如恨,恨自己這麼多年只生下了三個賠錢貨,也恨嶽禮的翻臉無情,更恨那個奪走了她一切榮光的賤人,而正當她絕望翩翩那個賤人奪走了那原本屬於她的一切,她不能坐視不理,不能熟視無睹,不能看着自己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的一切被人輕易搶走,就是自己得不了好,那個賤人也不要想好!
雪如的手段不差,王府內院裡頭的陰私手段知道得也不少,趁着翩翩胎兒未穩的時候,便着人在對方的吃食裡頭下了藥,可是以前做慣了的事兒在那個賤人身上竟是失了效,她沒料到嶽禮會重視那個孽子到了這樣的地步,會特特去找了會醫藥的嬤嬤半步不離的跟着那賤人,東窗事發,嶽禮言辭警告她如果再生出什麼齷齪手段,就要休了她……雪如慌了,怕了,可正當她就要絕望的時候,上天卻給了她一份天大的禮,她也有了身孕!
嶽禮想兒子都快想瘋了,可庶子卻到底是拍馬都趕不上嫡子,得知此信之後對雪如不由得非但不再計較前事,還又恢復了以往的柔情,倒是對翩翩逐漸的淡了下來,這一切讓雪如得意極了,同時也讓她心裡不安極了,若是這一胎再生下個賠錢貨該怎麼辦?
而這份不安在隨着她月份漸大,在醫術頗佳的大夫口中得到了證實:這一胎或許真是個女兒。
雪如徹底的懵了,她沒想到老天爺竟是會跟她開這樣一個玩笑,想到嶽禮對自己肚子裡孩子的期望,和猶如眼中釘肉中刺的翩翩,雪如只覺得世界都要崩塌了,自己生下個賠錢貨就算了,可若是那個賤人生下了個兒子呢?眼前這一切豈不是又會隨着飄散了?自己還能在這個王府站得住腳?
不,決不能這樣!
雪如徹底的亂了陣腳,只能病急亂投醫的找了自己的姐姐,身爲都統夫人的雪晴,得知自家妹妹的情形如此艱難,雪晴也不推脫,竟是依着前朝狸貓換太子的故事出了個餿主意,而這般極度不靠譜兒的主意聽在早已六神無主的雪如耳中卻是猶如天籟,回到府中便讓心腹秦嬤嬤去打點好一切,以絕所有後患……只是天算不如人算,雪如怎麼都沒有料到自己會得了宮中主子的不待見,也滅有料到產期會被鬧得提前了這樣多,更沒有料到宮裡還該死的派了人過來!
“那個賤人生來就是克我的,若不是她生生的招惹了那些個人的眼,又怎麼會弄得我進退兩難,原本以爲她也算是安生下來了,以後不打算再折騰她,可,可也不知道那個賤人跟王爺吹了什麼風,竟是,竟是讓王爺也爲她肚子裡那個孽障求起名來了,皓禎,若是隻有皓禎,又哪會引得怡親王福晉那般振振有詞的指着我鼻子罵,把我連累成這樣……都怪那個賤人,那個賤人!”
雪如被腹中的疼痛鬧得神志有些恍惚,滿心滿眼之間除了滔天的恨意,便只剩下一陣強過一陣的心慌,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身邊的秦嬤嬤——
“嬤嬤,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如果我真的生下了個……那豈不是白白的便宜了那個賤人?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福晉!”
秦嬤嬤被自家主子這幅模樣兒嚇了一跳,好在屋裡頭都是信得過的人,纔不至於讓她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狠狠一瞪屋中的人示意她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該聽的不要入耳之後,才低聲勸慰起雪如——
“福晉您不要着急,也不要手足無措的失了分寸,您越這樣便越是讓人覺得其中有蹊蹺……”湊到雪如的耳邊,“您放心,那檔子事兒奴才早就已經安排好了,就怕臨時生出什麼變化,方纔從宮裡回來之後便已經讓人給那王氏灌了催產藥,只要咱們配合得當,誰又能知道您到底生的是男是女?”
“真的?”雪如眼前頓時一亮,可是同時想到宮裡頭派來的人,又不由得慌亂了起來,“可是那兩個什麼嬤嬤不是還在府裡頭麼?她們都是在宮裡頭看慣了陰私事的人,若是被她們看出了什麼……咱們,咱們不是得玩完了?”
“福晉,您不要慌,您怎麼就不想想宮裡頭爲什麼巴巴給賜下兩個人呢?”秦嬤嬤被雪如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抓得手背火辣辣的疼,可面上卻還是強忍着上前獻計,“說白了,不就是看着您在宮裡頭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怕傳出去不好聽,才生生賜下兩個人想施了恩又全了情麼?而如果真是來了個什麼主兒,這事兒倒是難辦,可眼下里來的不過是兩個奴才,您又有什麼好怕的,再是得了懿旨還能插手到咱們府裡頭的事兒不成?”
說完也不等雪如接話,再度壓低着聲音的開了口。
“您放心,那兩個嬤嬤剛一進府,奴才便讓底下人供上了好酒好菜和賞銀,這會兒她們怕是還在樂呵着呢,哪能猜得到咱們的打算?您信奴才一句,只要您好好的生產,天塌下來也壓不到您身上!”
得到這般言之鑿鑿的話兒,雪如心裡頭也有了底,不再六神無主的強壓着疼痛胡思亂想,再加上她本又是生過三胎的人,沒過上多久便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而與此同時,府外頭也後腳前腳的動作了起來……看着襁褓中已經被掉了個的嬰孩,雪如心中有些疼痛,更多的卻是安慰,只是她雖然將主意打得極好,心思也足夠大膽足夠瘋狂,旁人壓根就不會往這上頭去想,不過俗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雪如將碩王府打理得很好,事情也做得足夠隱蔽,桂嬤嬤更是承了這個情難得偷半日閒,沒上趕着出來瞎着急,一切似乎都看着很美好,也皆是如雪如預料之中的那般盡善盡美,只是沒人料到,亦或是壓根就沒人顧忌到,就在秦嬤嬤張羅着可靠的人將真正的格格偷送出府的時候,這一切卻是剛好被出來出恭的唐嬤嬤瞧了個全兒,直讓她臉色頓時大變——
這下子,慈寧宮的那位算是人在宮中坐,禍從天上來了!
ps,謝謝八寶奶豬評論中提供的新思路,頓時給窩敞開了另一座大門=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