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裕王福晉的算計
宮中規矩大,爲避免私相傳遞出什麼宮中的隱秘事,除卻特別得青眼的,奴才們都鮮少能被恩准回家一次,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如此,每當奴才們奉旨出宮辦差之時,便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皆是會趁機溜會家中瞅上一瞅,唐嬤嬤雖然入宮不久這回兒也是頭一回出宮,可對其中的規矩彎饒也是心知肚明,不過跟桂嬤嬤約定了歸宮時辰之後,心中揣着大事的唐嬤嬤卻是壓根沒有回家,而是等桂嬤嬤走遠之後,拔腿便往裕王府方向而去——
“……你說什麼?”
皇帝壽誕雖然禮儀反覆,耗時頗長,好在即便雪如生子再是順暢,也是足足折騰了好幾個時辰,是以,倒是並未讓唐嬤嬤撲了個空去,只是聽到自家下人口吐如此緊要大事,自認爲眼界不窄的裕王福晉卻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說,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的主子欸,奴才在王府裡頭當差這麼多年,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您還能不知道?怎麼會,怎麼會拿着這樣荒天下之大稽的事兒來開玩笑?”
唐嬤嬤雖不是宮裡的嬤嬤,可這麼多年在王府裡頭當差,卻也是自問見過不少齷齪事,在最初的訝然之後早就鮮少再會因着什麼旁的事兒而自亂陣腳,只是她沒有想到,亦或是這整個兒大清都沒人料到,碩王府裡頭會折騰出這樣一出,直讓親眼所見的唐嬤嬤既震驚又慌張——
“奴才和桂嬤嬤剛一進碩王府,便被那碩王福晉身邊的嬤嬤給招待着歇下了,本來奴才也沒覺得有什麼,畢竟誰家福晉生子都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不樂意讓外人插手總算在情理之中,可若不是親眼所見,奴才也是怎麼都不敢相信他們竟是敢在天子腳下行出這樣的事兒……奴才看得真真的,那個秦嬤嬤披着件大褂子抱着個嬰孩直直的出了後門,不過多時又抱着孩子進來,那剛出生的孩子雖然長得差不多,奴才隔得不近也看不真切,可是仔細瞧着那嬰孩身上的襁褓卻已然同先前不一樣,而那嬤嬤一路進了產房之後,轉頭便傳出了碩王福晉誕下一子的喜訊……”
“……難道真是狸貓換太子?”
看到唐嬤嬤面上掩飾不去的驚慌之色,再聯想到先前所聽過的碩王府先前一連生了三個格格,那碩親王嶽禮早就是想兒子想瘋了,見到自家福晉和側福晉有喜不由得喜瘋了,上趕着便請旨來了京城的消息,對於此事,裕王福晉差不多已經是信了一半,只是即便如此,與此同時,她心中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還有疑問——
“那碩王府雖算不得什麼正兒八經的王府,可到底也掛了個親王的名頭,即便再是因着初到京城,上上下下伺候的人還不算太多,可福晉生子是多麼大一件事,怎麼可能就任着她一個人將事兒都做全了?”裕王福晉越想越覺得不妥,心中也本能的開始了陰謀論,臉色自是不由得凝重起來,“當時除了你之外,可還有旁人見着,可別是個什麼套兒,想引得旁人傻乎乎的往裡頭跳吧?”
“當時奴才正巧是出來出恭,當時門口倒是立着個小丫頭,給奴才領路,壓根沒往後門那邊走,可折騰完之後,那小丫頭卻是不見了,奴才便只能自個兒摸索着往回走,也不知怎麼的才走岔了走到了那兒……且不說奴才那會兒去出恭本就是不可能提前預料得到的事兒,就是退上一萬步來說,下這麼個套兒,對他們碩王府又有什麼好處?”聽聞此言,唐嬤嬤也不由得跟着努力回想起身在碩王府裡的情形兒,“再有,後頭奴才跟着那桂嬤嬤一起去瞧的時候,那福晉和秦嬤嬤的臉色可不算太好,處處透着緊張,奴才不敢多瞧,可那嬰孩身上的襁褓卻怎麼都不可能認錯,正是被秦嬤嬤後來所抱進來的那個!”
“你說得倒是有幾分理,只是我卻怎麼都想不明白,她爲什麼要幹出這樣的事兒,論身份她是正兒八經的嫡福晉,論子嗣沒有兒子她也有三個格格,就是那無子的嫡福晉也能榮華一世,她究竟是被什麼迷了心眼纔會幹出這樣的蠢事?”想到寧壽宮那會兒的情形兒,裕王福晉腳下一頓,“難不成是因着那個同樣有了身孕的側福晉?”
“主子,奴才雖然也覺得不可置信,可是方纔所言句句屬實,半句都不敢誇大或是隱瞞,若不是左思右想實在覺得不對勁兒,奴才又怎麼會巴巴的跑回府來?”
相比這會兒還有閒情想這些的裕王福晉,親眼所見的唐嬤嬤可是慌張多了,她是剛進宮不久,卻到底也是個王府老嬤嬤,對於皇家事兒即便不算了解個十成十,知道的卻也不會少到哪裡去,一旦想到此事若是被別人知曉,或是那碩王福晉沒能捂得住有朝一日東窗事發,唐嬤嬤只覺得頸脖之間滲得慌,說起話來也不由得越發着急——
“奴才不明白那碩王福晉怎麼會折騰出這樣的昏招,也不明白那王府裡的下人怎麼就成了擺飾,任着她們隨心所欲,可是奴才卻明白,這事兒一旦被捅了出去,不單是那碩王府上上下下的一干人全都會吃不了兜着走,就是奴才,就是那桂嬤嬤,甚至宮中的聖母皇太后都少不得要遭大殃……”唐嬤嬤一溜兒的跪下,“奴才心裡頭着實已然沒了主意,但求福晉指條名路!”
“你說得不錯……”
裕王福晉倒不是不知道這事兒的嚴重性,只是先頭只是覺得太過於讓人不敢相信,纔會一時半會兒沒往這上頭想,如此,現下里聽了唐嬤嬤這般言辭,自是也跟着變色了起來——
“而且不單是慈寧宮那位,咱們這裕王府怕是也跑不了,你是咱們裕王府的家生子,又是晴兒的貼身嬤嬤,到時候若是真的被捅了出來,晴兒怕是也……”裕王福晉緊蹙着眉,咬着牙憋出這麼一句,轉而又將視線轉到唐嬤嬤身上,“你給我仔細想想,那會兒除了你見到這事兒之外可還有什麼旁人瞧見了?”
“沒有,奴才當時雖然心裡慌得厲害,可是卻到底明白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當下便四處打量了一圈兒,不過想來也是那秦嬤嬤事先就打點好了,壓根就沒得什麼旁人……”唐嬤嬤知道自個兒一家的身家性命就掛在這件事兒上頭了,心中深覺自己倒黴,聽到這話自然是半點都不敢耽擱,“而那桂嬤嬤怕是也跟着聖母皇太后過慣了好日子,能不插手便不插手,一直便留在屋子裡頭吃酒,自是更加不知道內情了……”
“好,那你就給我捂嚴實了,將這話爛在肚子裡,一個字都不許往外蹦!”
“……主子?!”
“我信你說的是實話,你也沒那麼大膽子給我扯出這樣子的謊,可是現下里除了你這麼個人證之外,卻到底並無其他證據,若那碩王福晉一口咬死了,咱們不得白白的給搭進去?而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咱們上趕着想要去表忠心,在如今局勢不明的時候,卻也是非但佔不到什麼好處,反而還很是容易被人惦記上,如此,倒不如……”
裕王福晉想着在寧壽宮宴會上所見的鈕祜祿氏對晴兒的態度,眼眸一眯。
“倒不如一邊在私下裡將事兒查清楚,把一切握在手心裡,一邊觀望着宮裡頭的局勢,若是慈寧宮那位真是用心對咱們家晴兒,到時候白送她這麼個情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若是反之,那麼不就剛好讓咱們拿着這事兒當把柄,同時還可以朝寧壽宮那位投誠,左右都有退路?”
“主子深謀遠慮,奴才拍馬都追不上,只是……”
裕王福晉雖然將算盤撥得極其漂亮,可唐嬤嬤心裡頭卻仍然是沒得個準譜兒,一切只往最壞的方面的想——
“可是若是在這之前便被人捅出來了可怎麼是好?”
“呵,你真當那碩王福晉是個傻的?她既然敢做出這樣的事兒,怎麼敢不麻溜兒的將屁股擦乾淨?讓人白白的捅出去?怕是已經將知情的人全部滅口了……”裕王福晉對雪如瞭解得並不深,想當然的只認爲對方必有後招,“而就是退上一萬步來說,真是被人瞧出了什麼蹊蹺,怕也是跟咱們打的一樣的算盤,誰會在手裡頭沒準兒的時候巴巴的去招人厭?若是幹得好確實是能將碩王府上上下下一干人鏟個平,甚至還得連帶上那身爲皇后母族的富察家,可若是幹得不漂亮,豈不是白給人機會反咬上一口?”
“主子說得有理,只是,只是奴才……”
“你所擔心的我都明白,可甭說你以前照顧晴兒着實精心,就憑着你今個兒這番忠心,我怎麼着都會想法設法保下你,若不是如此,我也大可不必將心中所想全然說給你知曉,你只要吞下心中的那份不安,權當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好好的替我瞧明白慈寧宮那位,我自會顧着你連帶着你上下一門。”
螻蟻尚且偷生,能活着沒人願意白白去送死,即便對方一家上下都握在自個兒手中,深知馭下之道的裕王福晉也怕對方會因着心中不安而反咬上自己一口,先一步便安了對方的心,而看着唐嬤嬤大鬆了一口氣的謝恩退下之後,心裡頭已經有了算計的裕王福晉卻是自顧自的笑出了聲——
來得好不如來得巧,剛愁沒得法子掐住鈕祜祿氏的七寸,碩王府便巴巴的折騰出這麼出大戲,來得還真是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送上,酷愛來表揚勤魂的窩~=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