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一整天都處於茫然中,偶爾對上陵雲淵看過來的目光,嗖的就把腦袋給偏轉了過去。
陵雲淵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也不多說什麼,就收回了視線。
到後來,蘇岑就淡定下來了,覺得陵雲淵不過是說說而已,結果,等她從鬼醫那裡回去之後,就看到陵雲淵一人窩在房間的軟榻上,正等着她。
蘇岑扶着門的手僵了僵,隨後淡定地走過去關上門,默默瞅了他一眼:“玄兒呢?”
陵雲淵也淡定地回她一眼:“蘇九帶去休息了。”
蘇岑‘啊’了聲:“爲什麼啊?”
陵雲淵:“良辰美景,我也覺得應該喝兩杯。”
蘇岑:“……”這樣把她的話原封不對還回來,真的大丈夫咩?
蘇岑警惕地掃了一眼桌上的酒壺:“可是我昨晚上就喝醉了,今天不想醉了呢。”
陵雲淵從軟榻上下來,走過去,靠近,蘇岑木木地僵在原地,等陵雲淵靠近了,才覺得小心臟撲騰撲騰得跳着。隨着陵雲淵的靠近,往後退,退了兩步,一直到後背抵在了桌上,才退無可退。
陵雲淵攬着她的腰肢,瞅着她:“你躲什麼?”
蘇岑:“沒躲。”
陵雲淵眸底流光一掠,瀲灩着的溫情幾乎讓蘇岑一顆心軟成一灘,忍不住眉心跳了跳。
陵雲淵攬着她的腰,讓她坐在椅子上,才擡起手,給兩人倒了一杯,道:“放心,今日不讓你喝醉,就算醉了也沒事,我向鬼醫討了醒酒藥。”
蘇岑:“……”師父騙她!嚶,她方纔問他,他明明說什麼都沒有的!
蘇岑偷瞄了眼陵雲淵,總覺得他這會兒像極了一隻大尾巴狼,她卻像是待吃入腹的兔紙,嗚嗚,這畫風不對,她要重來!
明明是她想要套話的,爲什麼昨天反而被阿淵給把所有的話都套了去?
陵雲淵執起酒杯,遞到了蘇岑的面前:“嗯?”
蘇岑默默接了過來,小口抿了一口,垂死掙扎:“不能不喝麼?”
陵雲淵搖搖頭,卻是在她狠下心要直接一飲而盡時,擡手擋住了杯口,道:“不是這樣喝的。”
蘇岑茫然地擡眼:“那、那要怎麼喝?”
陵雲淵輕擡起她的手,然後長臂一探,直接從她的手肘旁穿了過去。
蘇岑:“!”她爲什麼有種不祥的預感?
陵雲淵挑挑眉:“懂了?”
蘇岑紅着臉烏眸瞪得溜圓:“能……能裝作不懂嗎?”
陵雲淵嘴角揚起,讓蘇岑默默吞了吞口水:美色誘惑對她是米用的!摔!
不過……好像真的感覺心跳得更快了呢。
蘇岑默默垂着眼,決定不垂死掙扎了……
陵雲淵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喝?”
蘇岑嗔瞧了他一眼:“……”問什麼問,直接喝不就好了。老夫老妻的,讓她覺得跟做夢似的。
等酒入口了,蘇岑才發現並不是她昨夜向景曄討要的酒水,而是果酒,入口清甜,很是爽口。
蘇岑抿了下脣,菱脣因爲她的動作,沾染了水色,燭火一晃,讓人迷了心扉。
陵雲淵直接攔腰把人給抱了起來,嚇得蘇岑反射性地抱住了陵雲淵的脖頸,瞪圓了眼:“你幹嘛?”
陵雲淵垂着眼,眸仁漆黑無墨,低沉的嗓音蠱惑般近在咫尺:“補給你個洞房花燭夜。”
蘇岑:“!!!”什麼鬼?!
蘇岑攬着陵雲淵的脖頸緊了緊:“你……你怎麼突然……”漲紅了臉,口齒不清:“你不是……不是……”
陵雲淵眸仁裡染上一抹心疼,輕聲安撫:“先前……是擔心一些事,不過,昨夜詢問了鬼醫之後,發現……是我杞人憂天了。”
蘇岑‘誒’了聲:“你與師父講了什麼?”
陵雲淵嘴角一勾:“這是我與鬼醫的小秘密。”
蘇岑:“……”
陵雲淵大步朝牀榻走過去:“你與玄兒留有一個小秘密,那我也與鬼醫有個小秘密,好不好?嗯?”
蘇岑哼唧一聲:“不好。”
陵雲淵笑了,卻是沒再說話,把蘇岑放在牀榻上,俯身,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看着蘇岑斂着的眸底一片羞赧,忍住輕笑出聲,擡起手,拂落了牀幔:他的妻啊……
蘇岑再次陷入了夢魘裡,不過與先前不同的是,除了心結之後,蘇岑覺得她先前糾結的一些事情,似乎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
只是在特定的環境裡,被無限制的放大之後,變成了對方所說的心魔。
蘇岑坐在那裡,瞧着對面與她一模一樣的人,黑色的披風整個裹在身上,這一次只露出一張小臉,蠱惑地瞅着她:“你想好了嗎?他對你只是……”
蘇岑直接打算了她的話:“你錯了,阿淵說了,一直都是男女之情。你再挑撥離間,也枉然。”
女子的眉頭深擰了起來:“你問他了?”
蘇岑嘴角抽了抽,卻依然面不改色道:“是啊,我直接問了。”
女子眯着眼,眼底甚至帶了幾分暗色:“你怎麼可能會問的出?”她太瞭解她了,以她的性子,這些她根本問不出的。
蘇岑臉色也難看了下來:“我怎麼就問不出了?”
還真是瞭解她啊,她是問不出,可……她喝醉的時候,問出來了啊?
雖然過程比較曲折,可結果是她想要的就行。
蘇岑冷冰冰得瞧着對面的人,刺激道:“哦,說起來,還是要謝謝你的,若不是你,也許這真的能成爲心魔,不過,好在只是在萌芽期,因爲你的提醒,如今已經解決了,我們之間再也沒有秘密啦……”纔怪!
不過,那些都是他們之間的事啦,目前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出氣,喵的,竟然設計她,不報了仇,真當她是兔子啊,就算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女子的臉色因爲蘇岑的話陰沉了下來,從頭頂的光束打下來,看起來有幾分猙獰。
蘇岑笑得更加歡實了,笑眯眯瞅着她。
女子冷冷抿着脣:“解決了是什麼意思?”
蘇岑聳聳肩,瞬間開啓母老虎模式:“就是你以爲的那樣嘍。”
女子眼珠子都泛紅了:“……”
蘇岑彷彿還嫌不夠刺激她:“哦,對了,阿淵說要給玄兒添個弟弟妹妹,說不定,很快你就能見到了,你說呢……端王?”
最後一句話,蘇岑幾乎是低喃出聲,只是眼神卻冰冷無情,帶着幾分涼薄的森寒。
而隨着她的話,對面的女子虛影一晃,瞬間變成了一個黑影,全身都是一團黑,只露出一雙眼,暗沉震怒,卻在蘇岑的淺笑中,身影,一點點潰散掉,最後霧一般散盡……
蘇岑夢魘一除,額頭上的黑線在夜色裡泛着紅光,不甚清楚,可仔細看的話,的確很明顯。
陵雲淵攬着她,當黑線涌出時,眸色沉了下來,指腹在她眉心上一撫,感受着那炙熱的溫度,陵雲淵的臉色黑沉了下來,低沉的嗓音噙着冷意:“陵慕端……”
五行山峰頂,執着玉笛的男子,笛聲戛然而止,突然歪過頭,吐出了一口黑血。
他身後的人立刻上前:“巫師大人?”
男子驀地擡手,低垂着頭,斗篷遮住了整張臉,瞧不見面容,只是整個人卻都在發抖。
握着玉笛的手,一點點收緊,直到玉笛在他手裡,慢慢化成了粉末,卻依然不解他心頭只恨。
又歪着頭,吐出了一大口血。
身後的人神情攢動,壓低了聲音道:“大人,是不是……失敗了?”
那人問完就後悔了,果然,感覺到男子的氣息更加不穩,突然,黑袍一揚,男子席地坐了下來。
那人神色一變:“巫師大人?!”
男子彷彿沒有聽到,而是死死盯着落日山莊的方向,朝着身後伸出手,發出的聲音咬牙切齒:“東西給我。”
“大人!”那人低呼,“時機不對,這時候……”
“東西給我!”他忍不了了,他一刻都忍不了,爲什麼所有的事情他都要晚上一步,他到底哪裡比不上陵雲淵?到底是哪裡?!
男子的低吼讓那人臉色變了幾變,還是遞出了一個匕首與另外一隻通體泛紅的玉笛,流光一晃,那血笛在暗夜裡,泛着鬼魅的光,離得遠了,就像是一隻泛紅的眼睛,緊緊盯着人,森然可怖。
男子垂着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匕首與血笛,頓了頓,陡然拿着匕首,驀地伸出手臂,割破了手腕,黑血彷彿一道細線般流出,噴濺在血笛上。
血笛與黑血瞬間融合在一起。
血笛愈發的紅了,男子把血笛這才橫在脣邊,低低彷彿野獸一般的笛聲傾瀉而出,在這樣的夜色裡,讓人不寒而慄。
同一時刻,原本正躺在陵雲淵懷裡的蘇岑,驟然睜開眼,只是眼底的神情卻是空茫的,茫然而無意識,睜着眼,卻更像是陷入了夢境裡。
只有她眉心的黑線,泛着紅光。
陵雲淵在蘇岑一睜開眼,就隨即睜開了眼。
他皺着眉頭瞧着又亮起來的黑線,盯着上面隱隱發出的紅光,眸色沉了幾分,更是繃緊了神經,仔細瞧着蘇岑的反應。
而下一刻,陵雲淵就看到銀光一晃,懷裡的人不見了,而是變成了銀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