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等人的臉色那叫一個好看,火摺子的光打在臉上,後脊背躥起的毛骨悚然,讓他們使勁兒搓了搓手臂。下次,若是再遇到這些黑衣人,他們覺得肯定有心理陰影了。
成千上萬的蠱蟲啊,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陵祈墨瞳沉寂,視線在蘇岑的臉上掠過,最後定在陵雲淵身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陵雲淵大概解釋了一番,陵祈眉頭擰起,對其中一個名字頗爲陌生:“月離族?”
蘇岑在一旁也頜首:“是,師父說玉溪國有一個極隱蔽的族落,就是喚作月離族的,也只有他們那個族落裡,有一種蠱術,能夠以笛音入夢,不過是要配上黑石血,加上……入夢之人的心結。”蘇岑並未多提心結,歪過頭,看向陵雲淵,發現他的目光也剛好看過來。
視線一對,又不着痕跡的分開,可蘇岑的耳朵尖卻是動了動,微微泛紅了下。
蘇岑是知道陵慕端爲何突然發難,她在夢境之中,有意要反擊陵慕端,可未曾想,反而差點壞了事。可蘇岑卻並不後悔,陵慕端估計也未想過這次動手,帶來的人並不多,否則,孰勝孰負,還有待考量。
蘇岑有些出神:“他身上的黑石血,應是破解的關鍵。”
可問題是,黑石在哪兒?
陵雲淵上前一步:“先回去,他這次也沒討得好處,下次再來,也會隔一段時日。”更何況,陵慕端應是在忌憚什麼,否則,他也不會拖這麼久。
蠱蟲怕火,只要抓住了這點,倒是不難對付。
衆人回到落日山莊時,天已經微亮,鬼醫未跟過去,卻是等在落日山莊外,看到他們,上前:“可有受傷?”
蘇岑搖頭:“讓師父擔心了,並未受傷,不過,我有事要請教師父。”
鬼醫的視線掠過衆人,頜首:“跟我來。”
蘇岑與陵雲淵跟着鬼醫去了他的房間,關上門,鬼醫讓兩人坐在椅子上,才落座:“陵慕端找你們的麻煩了?”
蘇岑頜首:“嗯,他昨夜以笛聲引我出了落日山莊,差點……被抓到了。”
鬼醫灰眸沉凝:“他身上可是有黑石血?”
蘇岑:“不清楚,可他能操控蠱蟲,與師父你先前說的關於月離族的消息極爲吻合,所以,我想他當時應該是無意間落入了月離族,後來,得到了月離族的幫助。”而黑石血,有極大的可能,是被陵慕端得到了。
只是蘇岑唯一不解的是,陵慕端來到天翼的時間與她相同,月離族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把族裡的鎮族之寶給了陵慕端?
蘇岑把心底的疑惑與鬼醫講了。
鬼醫沉思道:“他恐怕得到的途徑,並不光明正大。”
蘇岑:“那可有辦法?”蠱蟲雖然怕火,可若是今夜這麼些還好,可萬一……
畢竟,他們並不清楚陵慕端到底能操控多少蠱蟲。
鬼醫灰眸縮了縮:“讓我想想,會找到辦法的。”
蘇岑與陵雲淵從鬼醫的房間出來時,天已大亮,蘇岑揉了揉發酸的肩膀,耷拉着腦袋,因爲昨夜發生的情況,蔫蔫的。
“在想什麼?”陵雲淵關上房門,看蘇岑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走過去,蹲在蘇岑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蘇岑低眸,靜靜瞧着陵雲淵,兩人之間一片靜謐:“阿淵,你說我當初是不是真的做出了讓陵慕端誤會的事?否則,他怎麼……就這麼窮追不捨呢?”
陵雲淵伸開她的手,握在掌心裡,“即使你當初什麼也不做,他也會窮追不捨的。所以,這不是你的錯。”
蘇岑“啊”了聲,莫名:“阿淵你爲何這麼說?”
陵雲淵擡手,指腹摩挲了下她的臉:“你當年並未注意,可我卻是極清楚,他是什麼時候對你不一樣的。”蘇岑情商不高,當年也不開竅,所以,蛇身與人身時,對外界的感知並不明顯。她眼中的陵慕端,是一直對她極好,無論是蛇身,還是人身,所以,她看不出這其中的不同。
蛇身時,陵慕端對他的好,是精於算計,知道她是靈獸。
可在人身時,從那時他帶着她回來,一切就不一樣了,陵雲淵猜想,應該是蘇岑變身時,人身的容顏對陵慕端的驚豔,讓他當時第一眼就深陷其中,所以,纔有了後面的窮追不捨。加上他專注於毀滅自己喜歡的,在乎的任何事物,所以,才造就瞭如今的局面。
“因此,不管你對他特別還是不特別,他都不會放過你。”
蘇岑張嘴:“啊……”她哭笑不得,早知道如此,她是不是就不應該在陵慕端面前變身。
可當時的情況危急,也的確不允許她有別的辦法。
經過陵雲淵一提醒,她也想起了,當時在溪水的石塊後,她探出頭的一瞬間,陵慕端當時呆愣得瞧着她許久,她當時以爲是他在密林深處突然看到有人,太過驚訝,可未曾想……
陵雲淵直起身,把她擁在懷裡,掌心在她身後撫了撫:“一切交給我就好。”
蘇岑的額頭在他胸前蹭了蹭:“……嗯。”
舊宅內,陵慕端一襲黑披風,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苑內,瘸腿的老人上前,恭恭敬敬的出現:“大人。”
陵慕端在日光下的半張臉,白得近乎慘淡:“去幫我準備。”
來人頜首,慢慢轉身,朝宅院外走去,硃紅色生鏽的鐵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又重新關上,陵慕端把頭上的披風向下拉了拉,全身上下裹得更緊了。他身後的人出現,也是一身黑衣:“巫師大人,你的身體……”
陵慕端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去把程荊給我找來。”
那人愣了下:“大人你……這是要?”
陵慕端暗黑的眸仁一縮,危險地眯縫着:“計劃提前,我等不了了。”
那人卻是擔憂:“大人,可這樣一來,荊王那邊幾乎能折損大半,他能願意嗎?”
陵慕端冷笑一聲:“他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他也沒有退路了。上了我這條船,他除非一直跟下去,否則,就別想再存在這世間。等計劃一成,告訴他,我會把我的手下,撥給他二十人,教會他操控術。讓他自己好好想一想,是他那些可能會叛變的手下來的重要,還是……我手下這些不生不死的東西,更有能耐?”
那人眼睛一亮:“是,屬下明白了,這就去安排,大人就安心等着。只是,皇上那裡,會不會出問題?”
陵慕端勾了勾嘴角:“讓荊王的嘴嚴實一些,只要他不說,沒有人知道我在玉溪國的身份。”她想要湊夠九鼎,就只能自己走到他面前,他等着……原先是等不及了,可如今,那就勉強再等等好了。
只是一想到昨夜,陵慕端氣得一口血又噴了出來。
“大人!”
“快去辦!”只要除掉了她身邊的一個個左膀右臂,等她到玉溪國的時候,也是他完全擁有她的那一刻。
那人望了一眼地面上噴濺的黑血,加上陵慕端周身陰沉的氣息讓他惴惴。
終究吞回了到口的話,很快就出了宅院。
程荊經過上一次見過那幾個人,嚇得大病了一場。可後來想通了,友方越是強大,代表他成功的機率也就越強,程荊想開了,病也很快就好了。剛想考慮下,要不要去再找一趟巫師大人,卻又怕萬一……再遇到那些讓他毛骨悚然的東西?
房間外的門,在這時敲響了:“王爺,巫師大人的人來了。”
程荊立刻坐直了身體:“在哪兒?快請!”程荊如今是怕極了巫師,連帶他的人也恭恭敬敬的。
很快房門打開了,露出一個人,一襲黑衣,把全身上下都包裹了起來,略擡頭時,露出一雙眼,讓程荊莫名打了個寒顫。
程荊聽完來人的話,臉色變了,有些不願:“這……這不太好吧,若是對付那人,幾乎我帶來的人,都要全軍覆沒了。”程荊面露難色,卻又怕惹怒了人,帶了幾分小心翼翼。
那人卻是笑了:“巫師大人不是與王爺你商量,而是通知你一聲。不過,既然你說了,大人也說了,這件事情成功之後,你損失的那些人,大人會親自交予你操控術,大人手底下那些人,你應該是懂的厲害的。”
程荊眼睛瞬間驟亮:“真、真的?”
那人虛眯了下眼:“怎麼,我還能騙你不成?如此,你還要拒絕嗎?”
程荊連連搖頭:“哈哈哈哈,有巫師大人的話,本王怎麼會拒絕,讓大人放心好了,就算是赴湯蹈火,本王也在所不辭。”
那人勾了下嘴角:“那……我們就恭候王爺的好消息了。”
舊宅內,生鏽的鐵門慢慢被打開了,瘸腿的老人拖着一個極重的黑口袋,慢悠悠地向前拖。
明明很重,老人走得很快,卻並不吃力。
老人一直走到陵慕端的房門前,停下,叩響了房門:“大人,人已經抓來了。只找到幾個偏低的,大人先勉強應付下。”
他話音剛落,房間的門立刻就被打開了。
露出了陵慕端愈發慘白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