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祈冷笑:“荊王什麼時候也做起來這殺人的勾當了。 ”
程荊勾了勾嘴角:“自然是有利可圖。”
陵祈掃了一眼程荊帶來的那三百人,有一百名都是高手,他握着馬繮的手僵了僵,可自己這二十個近衛,也是高手,拼上一拼,也不是沒有辦法。
似看出陵祈的想法,程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祈帝啊,本王趕了這麼久的路,自然是有備而來,不可能真的放掉你這塊肉不是?”
他說完,突然他的身前就出現了近二十名黑衣人,無聲無息,根本沒有人的氣息。
陵祈重重一握馬繮,抿緊了薄脣。
陵祈的這二十名近衛看到那些黑衣人,臉色驟變,這些蠱蟲組成的不死的東西……他們‘唰’地拔出了手裡的劍,橫在身前:“皇上,您先走!吾等斷後!”
程荊輕笑:“走?這一次,你們誰也走不掉!動手!”
蘇岑猛地睜開眼,從夢中驚醒過來,一張臉在黑夜裡白得嚇人,額頭上都是冷汗,她眸仁睜得大大的,喘息聲急促。
“怎麼了?”陵雲淵從蘇岑一坐起身,就攬住了她的肩膀,幫她披上衣服,摸了摸她的額頭,一手的冷汗。
蘇岑的呼吸聽着陵雲淵的聲音,漸漸平穩下來,慢慢閉了閉眼,才鬆口氣:“沒事兒,就是……做了個噩夢。”
陵雲淵把人攬在懷裡:“什麼噩夢?怎麼嚇這麼狠?”
蘇岑搖搖頭,她也覺得奇怪,自己怎麼會無緣無故夢到這麼不好的事情。“做夢夢到陵祈了……”
頓了頓,蘇岑還是把夢境有關的人,告訴了陵雲淵。
陵雲淵愣了下:“夢到了什麼事?”
蘇岑的額頭在陵雲淵的懷裡輕蹭了蹭:“……夢到他被人追殺,好多的人,殺也殺不乾淨,阿淵,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怎麼辦?”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涼,還是夢裡的血腥讓蘇岑恍然,她只覺得腦袋裡亂成一團。
陵雲淵眸色卻是凝重下來,聲音卻是聽不出起伏,安撫地輕拍着她的後背:“夢都是反的,他的身手你也是知道的,很少有人能打得過他。那五十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怕什麼?”
蘇岑想想也是,貓崽似的又蹭了蹭陵雲淵的下巴,心這才安定下來。
“阿淵,剛纔我嚇壞了,一直在夢裡,就那麼看着陵祈被追殺,遍地都是血,我想上去幫他,卻根本靠近不了……”蘇岑許是累了,聲音越來越低,周圍都是陵雲淵安撫的氣息,蘇岑終於撐不住,再次睡了過去。
陵雲淵等蘇岑睡熟了,重新把她放下來,把人摟在懷裡,只是睜着眼,一直卻未閉眼。
翌日天一亮,陵雲淵就悄無聲息地出了房間,關上門,出了院門。
蘇九剛好走過去,“殿下。”
陵雲淵把人喊住了:“程荊的人的確是回玉溪國了嗎?這已經過了七八天了,可有異樣?”
蘇九搖頭:“沒異常,派出去的人帶回來的消息說,一直都是往邊境去的。”
陵雲淵點點頭,邊境的方向與回大衍都城的方向剛好相反,只要沒有程荊的那些人,應該不會出問題。
蘇九看出陵雲淵情緒不對,忍不住道:“殿下,可是出了什麼事?”
陵雲淵搖頭,想了想,道:“再派些人仔細去潛入進去,仔細看看程荊有沒有耍什麼花樣。”
蘇九應聲:“是,屬下這就去。”
等蘇九離開了,陵雲淵轉過身,剛想重新回房,就看到鬼醫正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對上陵雲淵的視線,鬼醫走了過去:“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要這麼仔細去查程荊?你懷疑程荊沒回玉溪國?”
陵雲淵:“不知道,她昨夜做了個噩夢,夢到……陵祈出事了。”
鬼醫詫異:“怎麼會做這麼個夢?”
陵雲淵眸色凝重:“不知道,她先前從不做噩夢的,唯二,一個就是因爲被陵慕端入了夢,另外一個,就是陵祈,先前在東陵時,她也做過噩夢,夢裡是一團綠,後來,知道那是關於陵祈的,因爲她的魂魄在陵祈的寢宮裡待了七年,所以,許是他們之間有些感應。”所以,他雖然不忍蘇岑擔心安撫了她,可莫名的,卻是也覺察到了不對勁。
“我們先前是不是想的太簡單了,都城裡爲何在這時候頻繁出現事情?”
鬼醫安撫的上前一步:“也許,只是湊巧。先等蘇九那邊的消息,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去飛鴿傳書詢問一下。”
陵雲淵想到留下的那二十人,“好,我去找他們一趟。”
陵雲淵安排妥當之後回來,推開門,發現蘇岑剛好醒過來,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這纔不動聲色地收回:“感覺如何?”
蘇岑探出手去,攬住他的腰,撒嬌地蹭了蹭:“沒事兒了,估計白日裡擔心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陵雲淵笑笑:“沒事就好。”
蘇岑並未多想,起了身,卻哄了哄小殿下,只是等再次出房門時,卻發現蘇九正急匆匆走進來,她站在迴廊上,看着蘇九凝重的眸色,一步步走過來,突然心裡就‘咯噔’一下,涌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陵雲淵剛好打開門,看到蘇岑愣在那裡,擡眼,也看到了蘇九。
瞳仁縮了縮,出了房門,環住了蘇岑的肩膀,不輕不重地攬了攬,讓她放鬆,纔看向蘇九:“怎麼了?”
蘇九匆匆道:“殿下,夫人,許是真的出事了。”
蘇九心裡涌上一股焦躁:“出了什麼事?”
蘇九道:“屬下本來想要寫信讓人再仔細去查荊王是否有異樣,剛到了落日山莊下,發現有一隊人馬正往這邊來,詢問過後,他們說,是得到了祈帝的手諭,因爲落日山莊有難,所以前來支援。”
蘇岑水眸閃了幾閃,腦仁裡發懵,喃喃道:“落日山莊沒事啊……”
蘇九道:“是啊,所以屬下立刻就快馬趕上來了,領軍的近衛首領,估計也快到了。”
蘇九說話間,十一已經把人領了進來,見到蘇岑,遞上陵祈的手諭:“夫人,這是皇上的手諭。”
蘇岑接過來,看了一眼,臉色微白:“這是……可落日山莊,的確無恙。”
那人臉色也變了,突然想到什麼,渾身一僵,蘇岑心跳了下:“怎麼了?”
那人按在腰間佩劍的手一緊:“隨同手諭來的,還有消息說,皇上把身邊的三十名近衛也派了下來,估計不日就要返回落日山莊……”
蘇岑握住了陵雲淵攬住她的手臂,轉過頭去看他:“阿淵……”
她張嘴想說‘怎麼辦陵祈出事了’,可只是喊出陵雲淵的名字,卻發現,她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根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陵雲淵握緊了她的手,安撫道:“會沒事,我們趕過去看看,會沒事的。”
蘇岑垂眼,輕喃一聲:“……嗯。”只是蘇岑心裡,卻是荒涼一片,若是陵祈因爲她的緣故,真的出了什麼事,蘇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陵慕端……陵慕端……
蘇岑咬牙,簡直對他恨得咬牙切齒。
密林內,血腥味極爲濃重,飛鳥驚掠而起,烏鴉的聲音‘嘎嘎嘎’的刺耳。
四周都是屍體,遍地的血腥,拼殺了一天一夜,陵祈手裡的劍染得血紅,身上也是暗紅一片,只是冷峻的面容上,除了眼下的青色,並不見任何表情。
十幾個黑衣人慢慢圍攻過來,手裡的劍也是血紅一片。
程荊站在最遠的地方,望着滿地的血腥,咬着牙,可惜自己近五年的辛苦拉攏的這些高手,沒想到,竟是真的被自己言中了,全軍覆沒。
“快把人都給殺了!”
程荊盯着陵祈,瞧着他,也覺得這人太強了,他在接手這個任務時,就清楚。
他要麼真的把陵祈給擒住了,否則,他自己就將陷入萬劫不復。
陵祈提着劍,看着聚攏過來的十幾個黑衣人,他們帶來的火摺子並不足夠,也不過是毀了幾個黑衣人而已。
隨着詭異的笛聲,從不知名的角落裡傳出來,陵祈呼吸緊了幾分,挺直了背脊,提着劍,繼續殺了過去……
程荊盯着面前眼花繚亂的情景,咂舌不已。
身後,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出現一道黑影,程荊不經意瞧見地面上的影子,嚇了一跳。
擡起頭,看到陵慕端,立刻起身:“巫師大人!”
陵慕端嘴裡繼續吹着血笛,與最開始的幻音不同,如此近距離的操控,那些黑衣人周身的實力迅速增加了數倍,陵祈白着臉,瞧着眼前越來越眼花繚亂的劍,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分身幻化……
一直到天色再次黑下來,陵祈終於力竭。
他是人,而這些黑衣人全部由蠱蟲幻化,不知疲憊,與先前在懸崖頂的十六人不同,這次因爲陵慕端的靠近,越來越多。
他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手裡的劍撐在地上,再也擡不起一下。
笛音在這時戛然而止,無數的黑衣人手裡的劍橫在陵祈的脖頸之上,讓開了一條道。
陵祈勉強擡眼,瞧着越走越近的陵慕端,被血染紅的臉上,綠眸幽幽一眯,額頭上的血滴落下來,染紅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