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雲淵抿緊了薄脣,小心把蘇岑放平了,屏息凝氣片許,下了牀榻,拿了蘇岑還未來得及裝酒的杯盞,倒了一杯清水,重新回到了牀榻間,餵給了蘇岑喝,這才扯過了錦被,蓋到了她的下頜,俯身,親了親她的眼睛。
放下牀幔,眸色纔再次沉了下來。怪不得她這幾日這麼奇怪,原來……他又出現了嗎?
陵雲淵捏着杯盞,周身凝聚的冷意讓人發寒,陵雲淵擡起步子,很快無聲無息地出了房門,到了鬼醫的房門前。
鬼醫的房間裡還亮着燈,陵雲淵剛站在房門前,裡面就傳來了鬼醫的聲音:“進來吧。”
陵雲淵推開門,擡步走了進去。關上門,走到正在翻着醫書的鬼醫身前:“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鬼醫擡頭,灰眸定定的,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吧。”
等陵雲淵依言坐下,鬼醫繼續道:“從她在我這裡拿醒酒藥與醉酒藥,我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
陵雲淵擡眉,卻並未出聲。
鬼醫搖着頭輕笑:“她在你面前,根本藏不住事,對別人也許這個辦法能行,可對殿下你……”
鬼醫搖搖頭,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他默默在一旁看了很久,自然看得最是明白。
恐怕這世間,陵雲淵比蘇岑自己還要了解她自己。
她要了醉酒藥,偏偏又怕真的下了藥,會讓他第二日頭疼,所以,先忍不住要的卻是醒酒藥。
因爲太過在乎,也太過小心,反而更是容易露出破綻。
更何況,她面對的,還是更在乎她的人。
陵雲淵輕嘆一聲:“陵慕端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鬼醫想了想:“應是這幾日,從她的情緒不對時,應是就出現了。不過,她提到了一些……很不同尋常的事。”
陵雲淵擡眼:“是什麼?”
鬼醫道:“她提過,她的眉心出現了一道黑線。且被人入夢,這些你知道了嗎?”
陵雲淵的臉色愈發陰沉:“入夢的事我知道了,眉心的黑線是怎麼回事?我並未在她眼底發現。”
鬼醫搖搖頭:“我也沒瞧見過,可她的確是說了,說是小殿下發現的。小殿下是不會撒謊的,所以,很可能陵慕端已經深入到我們中間來。”
鬼醫頓了頓,想到入夢,提醒道:“殿下,關於入夢這一點,我曾經在十二重樓的舊籍裡,發現過一些記載,是與一個月離族的族落有關,可能涉及到,一些,很非同尋常的能力,你……最好小心一些。”
既然讓陵雲淵知道了,還是提醒的好,否則,輕敵的話,很可能造成當年同樣的境地。
陵雲淵眯了下眼:“嗯,我會小心的。”
鬼醫應了聲:“且他既然是打算出手,不可能會放棄,這一次離間你們兩人失敗,很可能有別的招數。”
陵雲淵薄脣微抿:“我知道他下一步會怎麼做。”
陵雲淵的墨瞳黑得透不進去亮色,陰沉冷漠。
鬼醫頜首:“殿下看來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那我也就不擔心了,至於眉心的黑線,恐也不過是一種蠱術,只要找到陵慕端,並不難破解。”
陵雲淵應了聲。
鬼醫繼續道:“殿下是不是還有別的事要問我?”
陵雲淵擡頭,對上鬼醫的目光,冷峻的面容上倒是看不出情緒,只是耳朵根卻是莫名紅了。
被鬼醫盯得緊了,低咳一聲,才緩聲道:“我的確,是有些事……要詢問。”
半個時辰後,陵雲淵重新回來,上了牀榻,把蘇岑摟緊了,黑暗中,靜靜瞧着她如畫的眉眼,無聲輕嘆一聲,俯身,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摟得更緊了。
只是在想到陵慕端時,墨瞳在黑夜裡掠過一抹冷厲的光,這次……他一定不會再輕易的放過他了。
蘇岑第二天醒來時,只覺得睡得神清氣爽,揉了揉眼,睜開,就對上了一雙噙着笑意的眸仁。
蘇岑小心臟撲騰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笑:“阿淵,你今天怎麼也賴牀了呀?”
每次她醒來都只看到小殿下,他卻是早早就起來鍛鍊不見人了。
所以難得一睜開眼就看到陵雲淵,蘇岑的心情格外的好。
陵雲淵卻是忍不住笑了:“想陪陪你。”
蘇岑耳朵動了動,額頭抵在他胸前蹭了蹭,只是蹭了兩下,動作慢慢僵了下來……哇咧,她、她她她怎麼覺得她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啊?
蘇岑‘刷’的一下擡起頭,看着陵雲淵依然噙着笑意的眼,再默默伸出爪子撩開牀幔瞄了一眼,看到桌子上擺放着的酒壺時,昨夜的記憶頓時就全部都回來了。
蘇岑默默吞了下口水,飛快瞄了陵雲淵一眼:“咳,阿淵啊,我怎麼……記不得昨夜發生了什麼啊?”
她就記得自己給阿淵倒了一杯酒,酒杯上是她塗抹好的醉酒藥,然後,阿淵的確是喝了,只是卻突然出其不意的壓了下來。
然後,她……就神馬都不記得了!
蘇岑驚悚地捂着嘴,眼睛烏溜溜的,佈滿了不安,她、她她她應該……沒、沒亂說什麼話吧?嗚,失誤,太失誤了。
陵雲淵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深了,把她捂在嘴上的小手被拿了下來,握在掌心裡,指腹卻是摩挲了下她的小臉:“怎麼臉都白了?怎麼了?”
蘇岑烏溜溜的水眸輕輕一晃,認真瞧着陵雲淵的表情,發現的確沒有什麼,才小小吐了一口氣。
默默搖頭:“沒什麼啊,就是我昨夜是不是喝醉了啊?”
陵雲淵認真道:“是啊,你昨夜喝醉了。”說完,似乎很是頭疼,欲言又止。
蘇岑心裡又‘咯噔’一下,她……別是真的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吧?“我、我沒亂說話吧?”
陵雲淵搖搖頭,又點點頭。
蘇岑心裡起起伏伏的:“阿淵,你……別嚇我啊。”
陵雲淵俯身,額頭親暱地蹭了蹭她的,“其實也沒什麼的,只是沒想到……你喝醉了酒,一直在纏着讓我幫你沐浴,可天晚了,吵醒蘇九他們也不好,於是,我就……”
蘇岑一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滾燙了起來,她不忍直視地瞪圓了眼:“沒……吧。我、我怎麼都不記得了?”
陵雲淵繼續一本正經地逗她:“你喝醉了麼,然後,還非要我幫你脫衣服。”
蘇岑:“……”哦,鬧!不要這樣,這讓她以後要怎麼見人……
蘇岑小心肝繼續亂撲騰:“然、然後呢?你、你沒幫我吧……”
陵雲淵似乎很糾結,認真看了蘇岑一眼,欲言又止。
蘇岑已經不想說話了,水眸霧濛濛的,可憐兮兮的像極了幼崽,窩在陵雲淵懷裡,渾身都僵硬了,就緊張地看着陵雲淵薄脣一張,惆悵地開口道:“我是幫你了……可還沒出手,你就睡着了。”
蘇岑這心跟過山車似的,起起伏伏的,聽到最後三個字,渾身一癱,欲哭無淚,她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會有這癖好啊。
可突然又想到陵慕端的事,自己慢慢比較了一下,算了,總比把夢裡的那些話說出來要好多了,否則,她更可以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只是,蘇岑依然不放心啊,“我就真的沒說別的?”
陵雲淵眨眨眼:“還有什麼?”
蘇岑這才放了心:“那就好那就好,咦?”她晃了晃腦袋:“我醉酒了,怎麼頭不疼?”不是說宿醉之後,頭會很疼麼?
陵雲淵:“頭不疼不好嗎?”
蘇岑茫然點頭:“好是好……”可她怎麼覺得哪裡怪怪的啊,嚶!
陵雲淵似這才恍然大悟:“我後來用你的杯盞幫你倒了杯水給你喝了,怕你晚上渴了。”
蘇岑聽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驀地擡頭瞅着陵雲淵:“喂喂喂……你、你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啊?”
陵雲淵學着她:“我、我我我知道什麼了?”
蘇岑瞪他,烏眸圓溜溜的,像極了小松鼠:“你說呢?”
小手捏緊了他的衣領,“你說你說,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你杯子上塗了東西,所以才故意……故意……”嗯~餵給她喝的啊。
陵雲淵:“咦,有嗎?”
蘇岑用額頭拱了拱他的下頜:“不信你了,什麼我要你幫我脫衣服,肯定是騙我的。”
陵雲淵親了親她紅紅的耳朵尖:“好吧,的確是騙你的,不過……”
蘇岑緊張地眯了眯眼:“不過什麼?”
陵雲淵低着頭,突然湊近蘇岑的耳邊,附耳輕聲道:“我好像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蘇岑瞪眼:“什、什麼事情啊?”
陵雲淵的指腹輕柔的在她臉上撫摸而過,眉眼是讓蘇岑的心尖化成水的溫柔:“我們……是不是該給玄兒添個弟弟妹妹了?”
蘇岑:“……!”
陵雲淵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嗯?”
蘇岑:“……”嗯……嗯嗯嗯嗯什麼嗯?!不嗯啊!就算是嗯也不要說出來啊臥槽!
蘇岑驀地一把把人給直接推開了,掀起被子一卷,把自己給窩進了被子裡不肯再出來了。
她算是明白了,她昨個兒喵的貼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統統交代了,簡直……簡直……沒法見銀了!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