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真依舊還是一副悶嘴葫蘆樣,蜜兒不由重重嘆了口氣,“在姐心裡,爹孃年紀大了,她得照顧着,我是小的,雖然如今福晉當着,可在姐眼裡,我還是需要照拂的妹妹,因此,出了啥事,姐不會想着找爹孃或我來分擔,她反而還得費神安撫我們,讓我們寬心,只有你,姐認爲是她累了乏了可以依靠的,所以,事情發生後,姐馬上就給你捎信了,可是姐夫,你怎麼就不當一回事呢?你別給我說什麼生意上的事你不懂,回去了也幫不上忙,姐夫,這是兩碼事,你在姐心裡之所以重要並不是你能將生意上的難題給解決了,而是姐想哭的時候,你能將肩膀拿給她靠,姐夫,你和我姐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不會連這個都不清楚吧?”
李真咬了咬嘴脣,但還是繼續保持着沉默。
蜜兒瞧着氣不打一處來,姐夫什麼時候成了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話來的人了,真是急死人了!想了想,又道,“姐不是鐵打的,她也會怕的,也會發慌的,姐夫,她眼下最想見到的,不是到處籌錢的五阿哥,也不是說能借着錢的我,而是你,哪怕你埋怨她兩句,她和你吵起來,吵過後,她心裡也是暢快的。”
“姐夫,我專門跑到房山來,不是來埋怨你的,只是想告訴你,這事你做的忒讓人寒心了,我不知道姐是啥感覺,反正我是覺得心寒,”蜜兒繼續幽幽道,“我一直覺得姐嫁給姐夫,是她的福氣,可今兒我卻覺得自己好像是錯了,姐夫,我覺得錯了不打緊,可若姐姐也覺得錯了呢?”
李真身子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蜜兒沒注意到。徑直說道,“姐夫,如果你怪姐一直無所出,有啥別的想法。你直接說出來,該咋辦你劃出道來,姐若不同意,你們和離了就是,爹孃和我,絕對不會埋怨你半句,可你若背後使陰招。那對不起,姐夫,我絕不會坐視不管的,”說到這,蜜兒覺得大概話略微有點重,又補充了一句,“我再覺得你親,你也親不過我姐不是?…”
李真這纔有些急了。“蜜兒,你都說什麼呢,你姐無所出這事俺不都早說過了嘛。俺就跟繼父姓的,對傳宗接代真沒那麼上心,有兒子自然好,沒有到時抱養一個就是了,俺和你姐都說好了的,不信,你問你姐啊,你可別亂猜疑…”
“那你這次爲啥這樣做?”蜜兒也急了,“你若沒起其他心思,怎麼會對我姐不聞不問?這話說出去誰信啊?”
看得出來。李真極度鬱悶,憋了半天,竟然來了句,“你姐就不會亂猜…”
蜜兒哭笑不得,“你憑什麼認爲我姐不會亂猜?”
“她會生氣,但絕對不會亂猜。”李真沒好氣道,“她會埋怨俺,怪俺,但絕對不會瞎想。”
蜜兒接口道,“那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讓你寧願我姐埋怨你,怪你?”
李真又不做聲了。
蜜兒氣道,“姐夫,合着我剛纔的話全白說了,你怎麼還不明白,你這事做的,不是讓人埋怨,讓人怪你,而是讓人寒心,寒心你知道吧?好吧,也許我姐的心還不怎麼寒,可她卻是實實在在的傷心了,你傷了我姐的心了,知道吧?你爲了一個到現在都還藏着掩着的事將我姐的心給傷了!”
“蜜兒,俺實在沒臉說,”李真想了想,道,“你都說了,在你心裡,俺比興全更親,那麼看在咱們親厚的份上,你就別逼俺了…這事實在沒臉的很,俺自己都知道沒臉得很…”
蜜兒更暈了,“姐夫,啥丟臉的事讓你給我姐一句話也不捎帶啊?”
“蜜兒,別問了,成不?”李真道,“日後讓你姐告訴你,成不?”李真看來是怕蜜兒當面嘲笑他。
“姐夫,就衝咱們這麼親厚的份上,你在我面前還怕丟啥臉啊?”蜜兒道:“你這不是將我當外人了嘛,都是一家人,有啥丟臉不丟臉的,我不也啥都沒管直接就跑房山來找你了嘛,這要傳了出去,人家還不是會笑話我啊,都是丟臉的人,還怕個啥沒臉啊…怎麼回事兒啊,你寧願我當面拿話刺你,也不願我笑話你,到底是啥事丟臉丟到這份上了,姐夫,你要不說,我可就找人去查了…哎呀,姐夫,四爺給我說過,這人一輩子,誰沒個丟臉的時候啊,沒啥大不了的,真的…”
李真又鬱悶了一會兒,才道:“我二舅和二舅母的一個遠房堂伯來房山了,就在你姐給俺捎信的前一天到的。”
“他們知道了海船出事?”蜜兒一下警覺起來。
李真搖搖頭,臉紅了,說,“二舅母的遠房堂伯會算命,不是專門看相算命的,是懂易經,興致來了,纔給人算個卦,晚上吃了飯,喝了點酒,一高興,他就問俺要八字,俺就將俺和你姐的八字給報了去,他說俺和你姐的八字相剋,本來俺和你姐單從八字看,都該兒孫滿堂的,可一相剋就,就子嗣艱難了,還說,別看家裡如今順風順水的,大難很快就會來了…”
“俺倒也沒怎麼信,子嗣艱難,肯定是二舅母給他說的,再說了,俺和你姐成親後,俺覺得挺順的,而且,還能有啥大難啊,說句不好聽的,如今也算和皇家攀上親了,只要安分守己,能有啥大難啊…”李真道,“可是,藉着酒勁,俺還是多問了句,問怎麼化解大難…二舅母的遠房堂伯就說,叫俺離你姐遠遠的,千萬別插手,問都別問,如果俺插手了,事情原本還有點希望能解決的也會立馬沒回旋餘地了…”
“俺真沒信,可第二天傍晚你姐的信就到了,沒想到一直好好的海船竟然出事了,”李真紅着臉道,“俺心裡當時就一喀嚓,別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啊,不想還沒啥,一想,俺就覺得有些心虛。俺想了一下,生意上的事反正俺也不懂,回京也只能空勸,不如就先看看。也許俺不問,事情很快就能解決好呢…再說了,作坊那也宣佈了獎勵,如果蒸汽馬車做出來了,俺這個管事能得到500兩銀子的獎勵呢,俺想,不如在作坊多幹些。早點將500兩掙到,你姐眼下借的錢也能早還上…等這事過了,大不了就是被你姐嘲笑一頓…”
蜜兒聽得目瞪口呆,這也信?
李真臉更紅了,“俺真是琢磨了的,生意上的事俺真不懂,銀子,俺也借不來。家裡還有點股票,再找你想點辦法,應該能撐過去。所以,俺當時就沒給你姐捎啥話,可後來,俺還是天天早上都會特意去偶遇一下馬車行的掌櫃,想探一下有沒有啥進展,沒想到,沒多久,又聽說天津碼頭的倉庫又出事了,俺心裡不由就想,難道是因爲俺過問了?…俺心裡更虛了。加之你姐也沒再給俺捎信來,俺就順勢沒回京了,接到你的信函,俺心裡還是發憷,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回去。這些天,俺真沒去打探事情解決得怎麼樣了,雖然心裡慌得厲害…”
“蜜兒,這事如果是三牛和四牛這麼幹,俺鐵定罵死他們,又不是無知婦孺,怎麼這麼蠢呢,算命的說啥信啥,算命的叫你去吃屎你去不去吃啊!這些東西信則靈,不信則無!”李真非常不好意思道,“道理俺都懂,可事情攤到俺身上,俺就是有些怕,怕俺一過問,事情更解決不了了…所以,俺就想,反正俺回去也幫不上啥忙,不如就在房山吧,反正家裡的房契地契都在京裡,你姐要變賣也方便,不需要俺回去…你姐現在肯定會生俺的氣,可總比再出點什麼事給她添堵好…”
蜜兒聽得挺無語的,事先設想了無數個緣由,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因爲一個狗屁不通的半路子的算命的胡說八道…
不過,蜜兒也想了一下,如果換了自己,沒準也比姐夫好不了多少,的確,道理人人都懂,說的時候人人都堪比聖賢,可真做起來,還真不是那麼簡單…
“他還算了些什麼?”蜜兒想了想問道。
“也沒說啥,只是說只要俺別插手,一定會逢凶化吉的,”李真道。
其實李真二舅母的遠房堂伯還說了,說李真和唐燁最好別待一起,夫妻分居最好,對兩人都好,否則,家宅難安…
但這話,李真卻不好給蜜兒說,打算回去告訴葉子,將兩人八字拿到廟裡找得道高僧做個法什麼的…
蜜兒想一下,只覺得分外荒唐,可更荒唐的是,大家都知道這是荒唐事,卻還照做不誤,就是蜜兒,也沒那膽魄說,別信這些烏七八糟的,走,一起回京!萬一呢,是吧,真有萬一,這責任誰負啊?…
不過,荒唐總比無情好,蜜兒覺得此行的結果也勉強算是圓滿了,“姐夫,我回去還是給姐說一聲,免得姐心裡難受,那個,先就這麼着吧…”
“你現在回京怕是進不了城,客棧可找好了?”李真這時心細了,“要不去家裡住吧,雖然房子小,但下人什麼的可以在隔壁兩家借住一宿,能湊合的,俺去作坊住。”
“不了,客棧應該都訂好了,”蜜兒道,“姐夫,你不用管我,帶了這麼多人出來,難道還會委屈了我不成,呵呵,你忙你的吧,明兒一早我就回京,大清早的,你也不必專門過來送我…”
跟着跑到房山的弘豐一路上都心急火燎的,快馬加鞭,竟然沒追上馬車,不知道馬車跑得有多快,真是的,賣地那麼着急幹嘛啊…
還好,房山不大,進城後,沒怎麼費功夫,弘豐便發現了弘曆府的幾個侍衛,急忙走了過去,正待發問,卻見李真從裡走了出來。
於是,李真就被叫住了,“李家姐夫…”
“三,三爺…”
“四弟妹交代你的事先緩緩,”弘豐忙道,“等我見了四弟妹再說。”
然後,蜜兒便知道弘豐誤會了,可好像也只能叫弘豐誤會了,倒不是想撒謊,而是這實情實在沒臉說,蜜兒此時算是有點理解李真剛剛怎麼非要硬抗着閉緊嘴巴了,真的是太,太丟人了,和尋常的丟人不是一個級別的…
見蜜兒鬧了個大紅臉,弘豐還弄得挺不好意思的,“四弟妹,這事其實怪四弟,一準是他沒給你交代清楚,呵呵,朝廷的規矩就是這樣,分封的田地和府邸其實都是朝廷的,那個,呵呵…”
蜜兒只好傻笑,心中不住的說,對不住啊,四爺,只能勞煩你背個黑鍋了。
“可沒田契,你怎麼賣啊?”打完哈哈的弘豐還是沒忍住,非常好奇的問道。
“是啊,呵呵,怎麼賣啊,是啊,呵呵…”蜜兒只好繼續傻笑。
“管家和嬤嬤應該知道的啊,他們沒攔着你?”弘豐眼神凌厲了,“或者他們給你出了什麼餿主意?”
蜜兒忙擺手,雙頰通紅,“我瞞着他們的,呵呵…”
“是嘛?哈哈,我說嘛,哈哈,”輪到弘豐傻笑了,傻笑了一陣後,弘豐覺得有些傻,傻笑嘛,當然離不了傻子,於是,咳嗽了一聲後,道:“我剛在外面碰到李家姐夫了,我叫他留步了呢,不如現在請他進來?想來保鋪的事他也擔心呢…”
“不用,不用,我叫人給他說就是了,”蜜兒忙擺手,姐夫萬一沒配合好,那不是又生事嘛,“呵呵,我叫人給他說,三哥,那個,還是我去說…”
弘豐轉眼一想,有些理解蜜兒的侷促和不好意思,便非常善解人意道,“也行,四弟妹,總之,銀錢的事你和李家姐夫都不必操心,有五弟呢,放心好了,那個,四弟不在,你只管收賺錢的銀子,賠錢的銀子,你別管,有我們兄弟在呢,也不是說白給你們銀子,等四弟回來,我們知道和他算,你完全不用過意不去…”
蜜兒只能尷尬的笑着,還得不停的點頭。
莊親王別院
雅朗背手站在院子裡,背對着侍衛,道,“五阿哥籌到銀子沒?”
“好像還沒。”侍衛道。
雅朗有些氣悶,真是的,直接從內務府借不就行了,不就付兩利息嘛,守財奴!“保鋪那邊呢?”
“保鋪已聲明瞭,一切損失皆照保單賠,”侍衛道,“但要先覈查一番,所以,天津倉庫那邊的賠償還要十天後才支付,而海船遇難者的賠償已在開始發了,沒人到保鋪鬧事。”
“八爺府還是沒動靜?”雅朗又問道。
“沒人和李家娘子聯繫,”侍衛道,“也沒派人去房山找李真。”
雅朗癟癟嘴,一出事,就沒影兒呢,要說李真不是八爺的種還真沒人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