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親王府
唐燁在後院一小會客廳等候了一個多時辰,雅朗福晉還不得空召見。
唐燁雖然等候了很久,但卻並沒認爲雅朗福晉在故意拿喬,在唐燁看來,這種長時間的等候反倒是正常的,以前和李真一到王府很快就給領到正主兒面前反而是特列。
唐燁的態度端正的很,完全沒覺得自己受了怠慢,身份懸殊太大,不怠慢你怠慢誰啊…
差不多等了快兩個時辰時,終於來了一丫鬟,“福晉請李家娘子過去說話。”
唐燁暗暗吁了口氣,微笑着站了起來,沒好意思揉坐酸了的腰,對帶路的丫鬟笑着道了聲謝,請丫鬟在前頭帶路,還給塞了一錠碎銀子,不多,3錢左右。
丫鬟笑着接過了銀子,也沒提點唐燁雅朗福晉如今的心情是好還是壞,看來是個收錢不辦事的主。
雅朗福晉會客的地點倒也不遠,穿過一個小跨院就到了。
“主子,李家娘子來了。”丫鬟進屋後,笑盈盈的報告了聲,便站到了雅朗福晉的身側,看來是個得力助手,不過,唐燁對這丫鬟倒沒什麼印象,以前見雅朗福晉,唐燁關注更多的都是嬤嬤。
“給福晉請安。”唐燁顧不上去研究到底是丫鬟的權力大還是嬤嬤的地位高,急忙上前行禮問好。
雅朗福晉正端着一茶杯品嚐,輕輕的抿了一口後,又再慢慢的抿了一小口,這才慢悠悠的將茶杯擱在小桌上,然後用帕子輕輕的擦拭了一下嘴角,這才擡起眼來,“李家娘子不必客氣,起來吧。”
唐燁站直了身子,笑道,“知道福晉事務繁忙,卻還前來叨擾。委實不好意思。”
前來接唐燁的丫鬟此時笑道。“府裡上上下下都要我們主子操心,一整天的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知道李家娘子在外候着,我們主子可是將好多要緊的事都往後推了呢。”
“就你多嘴,”雅朗福晉笑着責怪着那丫鬟道,“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也不怕讓李家娘子笑話。”
唐燁跟着笑了笑,“姑娘也是實話實說,福晉百忙之中還抽空見我,實在讓我感激不盡。”
“李家娘子是明白人。要你多嘴。”雅朗福晉又噌怪着看了那丫鬟一眼,纔看向唐燁,“李家娘子,你今兒越過大管家直接來見我,想必是有什麼大事吧?”
唐燁頓了一下,“是鋪子上的事…”
唐燁還沒說完,雅朗福晉就打斷道。“鋪子上的事你直接和大管家商量就行了,李家娘子,這些年鋪子上的事都是大管家在過問,很多事他都能拿定主意的…”說着就撫了撫額頭。
身邊伺候的丫鬟急忙關切的問道,“主子,可是腦袋疼了,你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歇過呢…”
“不礙的,”雅朗福晉擺擺手,對唐燁道。“李家娘子既然來了,就說說吧…”
唐燁保持着微笑,道,“鋪子上的事的確是一直和大管家在聯繫的,可這事有些不大符合規矩,所以,我便冒昧求到福晉跟前了,還請福晉不要見怪。”
“不符合規矩?”雅朗福晉淡淡的重複了這幾個字,開始了沉吟。
“我們府名下生意衆多。是賺是賠倒還在其次。可有一條,我們王爺可是堅持得很呢。那就是必須得守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不是,這生意場上的規矩若人人都不守,那不是亂了套了嘛,”那丫鬟又出聲了,“李家娘子,你這不是爲難我們主子嘛…”
“真是寵得你無法無天了是嘛?”雅朗福晉垮下臉,“還不給我閉嘴!李家娘子懂的生意經不比你多?這道理會不懂?要你在那插話!”
丫鬟厥着嘴,不情不願道,“奴婢錯了。”
“扣一個月月例!”雅朗福晉道,透着一股威嚴。
“是。”丫鬟低眉順眼的領了罰,擡眼卻恨恨的瞪了唐燁一眼。
唐燁只能裝作視而不見。
雅朗福晉這才又對唐燁道,“李家娘子,你莫不是遇到什麼爲難的事了?”言語中透着一股關心。
唐燁不是傻子,雅朗福晉的小動作小心思自然是看在眼裡,可既然來了,又怎麼能提都不提就走呢,那不是白白浪費了等了兩個時辰纔得到的一個接見機會?再說了,做生意臉皮不厚怎麼行?
於是,唐燁便裝作沒瞧懂剛纔那齣戲要點明的中心思想,面帶微笑道,“海運行的一艘海船出了事故,人員財物損傷嚴重,好在都投了保的,倒能分擔些損失…”
雅朗福晉點點頭,大概覺得唐燁說點無關痛癢的話就該回去了,不想,唐燁話鋒一轉,“想來福晉不一定知道,那保鋪是四阿哥、五阿哥和我一起合夥開的,保鋪賬面上銀子不多,四福晉和五阿哥這些天都在想法籌錢,這個賠償銀子肯定是會籌夠的,我今兒來是想向福晉討個便宜,海運行船隻的賠償金可否延到最後再給?若按合同約定的時間,保鋪支付起來有些困難,所以,想請福晉寬限幾日…”
唐燁說完,便笑吟吟的看着雅朗福晉,“我也知道這事不符合規矩,可這銀兩實在有些週轉不過來,所以便打起了這個主意,實在是汗顏得很…”
雅朗福晉有些暈,但凡有點臉皮的,這話都說不出口了啊…
“海運行賬面上…”然後唐燁便開始噼裡啪啦的將海運行的賬目給報了一番,告訴雅朗福晉,暫緩接受賠償金並不會影響海運行的日常運作,“如果對海運行影響過大,我也不好開這個口…”以彰顯自己還是有點品格的,讓雅朗福晉心口那叫一個堵啊…
“還請福晉寬限幾日,”唐燁再次厚着臉皮說道,做生意嘛,誰沒個手頭緊的時候呢,和債主談談債務延遲歸還可是常態呢。
雅朗福晉楞了楞,“別看府里名下的生意不少,可養的人也不少呢,每筆銀子可都是有用處的,今年海運行的入息怕是會減少許多吧?哎呀,又有得頭疼了。”說着又撫了撫額頭,“海運行出了這事,生意影響不小吧?”
“在海上行走,總歸都是擔了風險的,此事肯定會有影響,”唐燁道,“但卻也不會影響太大,過兩三月,客流應該就能恢復了。”
“可少了艘船…”雅朗福晉淡淡道。
“福晉,在安居島訂的新船再過四個月就可交貨了,從福建帆船商人處購買的二手船有一艘下個月就可改裝好,”唐燁笑道,“如今海船可緊俏呢,不光安居島的船廠訂單壓了老高,就是廣州的幾家小船塢廠生意都火爆得不行,因此,海運行今年想再添新船是不可能的了,怎麼也得明年年底了,因此,倒也無需立馬拿出一大筆購船銀子來…”
唐燁的意思是海運行晚些收賠償金並不會影響到海運行的運營。
“那二手船呢?”雅朗福晉問道,“也許可以再試着談好一艘呢?”
唐燁笑了笑,“福晉,合適的二手船也不是那麼好找的,需要時間去慢慢尋呢…”
“話還不是都由你說。”被罰了一月月錢的丫鬟完全沒吸取教訓,又出聲了,不過,這回是嘀咕的,但嘀咕聲卻也恰如其分的讓唐燁能聽得到。
唐燁臉不由紅了一下,的確,海難事故中,海運行和保鋪其實是存在利益衝突的,而自己卻恰恰是雙方的負責人,若一切公事公辦倒也沒什麼讓人質詬的,如今自己卻爲了保鋪的利益來請海運行的股東行個方便,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可是,這世間的事又有多少是真正的一是一、二是二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但求問心無愧吧。
紅着臉的唐燁索性來了個裝聾,裝着沒聽見丫鬟的譏諷,自顧道,“福晉,若是海運行等着那賠償銀子急用,我萬萬不會求到福晉跟前的…正因爲我瞭解海運行的情況,所以才舔面請福晉行個方便…”討生活嘛,哪能那般的理想化。
雅朗福晉一直認爲,唐燁脾氣硬,受不得譏,不僅事情辦不成還得帶着內傷回去,沒想到唐燁卻如無事人一般,這讓雅朗福晉不得不重新審視唐燁了,也是,若真那麼好對付,她唐家兩姊妹又怎麼會有今天…
雅朗福晉想了想,道,“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怎麼懂,既然海運行交給了李家娘子打理,我自然是信你的,你覺得怎麼對海運行好就怎麼做吧…”
晚收賠償金自然不會對海運行有什麼益處的…
唐燁卻裝起了糊塗,“多謝福晉。”
雅朗福晉真的覺得太陽穴有些疼了。
“福晉,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唐燁也不願待在這礙眼,“福晉事務繁忙,還請保重身體。”
唐燁走後,被罰月錢的丫鬟不由道,“主子,就這麼如了她的願?”
雅朗福晉輕聲道,“先讓她得意一下又怎樣…”頓了一下,又道,“你今兒反應倒機靈…”
雅朗福晉原本以爲唐燁是來請罪的,畢竟海運行出了這麼大的事故,唐燁這個負責人總該有個交代嘛,沒想到唐燁卻隻字不提問責之事,反而爲保鋪來求情…實在是臉皮比城牆倒拐處還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