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府外
李真剛從馬車上跳下來,就聽到四牛的聲音,“三哥。”
李真點點頭,一邊理衣裳,一邊向走進的四牛問道,“四牛,知道是啥事不?”
四牛臉上未帶一絲絲笑容,讓李真心裡不由一沉,“啥壞事?”
四牛支吾了一下,方道,“三哥,是三嫂找你。”
李真“啊”了聲,怔了片刻,“八爺沒找俺?”
“是三嫂找你。”四牛低聲重複了一遍,但卻沒低頭看地,而是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李真,毫不避諱的以眼神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李真嘀咕道,“葉子肯定知道詳情了,怎麼還叫俺回來啊…”
李真的嘀咕聲很小,四牛隻聽到了個大概,“三哥,三嫂知道啥了?”
李真略帶尷尬,道,“沒啥,沒啥,那個,咱們別老矗在這兒了,走吧,邊走邊說。”
四牛怔怔的看了眼李真,才點點頭,跟上李真,“三哥,房山出事了?”
“沒,”李真搖搖頭。
“那,那你咋沒回來呢?”四牛遲疑了片刻,還是問道,“還有,三嫂肯定知道啥詳情了?”
“沒啥,”李真纔不好意思將實情再說一遍呢。
四牛也沒再做聲,默默的跟在李真身後走着。
李真則默默的想着心事,回不回家呢?唉,葉子擺明是不信邪的了,可,萬一呢,但是,若自己都回京了卻不回家,葉子怕得發飆…
“三哥,是不是你偷偷納妾了?”沉默着走了一條衚衕的四牛終於還是沒忍住,發聲了。
李真正在專心的糾結呢,沒聽見,繼續埋頭走。步子邁得挺小的。
四牛心一涼。快走兩步,追問道,“三哥,你真納妾了?”
“啊?”李真這回聽到了,“你胡說啥啊,什麼妾不妾的。”
“到底是啥事啊?”四牛還是有些緊張。
“沒啥事。”李真看四牛一副不信的模樣,無奈笑道,“真沒啥事。”
“那咋沒回來啊?”四牛纔不知道世上還有隱私兩字,猶在那刨根問底。
“俺被驢踢了一下。”李真將腦袋兩字給省略了。實在不好意思說。
“那傷着哪兒沒?”四牛急了,“三哥,你怕三嫂擔心不告訴三嫂,但也該給俺捎個信啊,傷好全了沒?誰照顧你的啊?是不是傷到腿了?怪不得走路那麼慢…”四牛邊說邊上前攙扶起了李真。
李真臉微微紅了一下,“沒事。”但終究還是沒推開四牛,先糊弄着吧。
…
於是。從莊親王府剛回到辦公室的唐燁便見到了滿頭大汗的四牛,“三嫂,三嫂…三哥被驢給踢到腿了…”怎麼聽怎麼透着一股高興勁兒,“不過,沒什麼大礙,就腿傷了一點點,但現在已經全好了,呵呵,怪不得三哥這段日子沒回京。原來是怕三嫂知道了擔心呢,呵呵…”
看着喜笑顏開的四牛,唐燁不由拍了拍胸膛,也是自己心臟強大啊,否則被這兩兄弟一驚一乍的,早心肌梗塞了。
“三嫂,三哥現在沒啥了,可當時肯定傷得走路不大穩當,呵呵…”四牛還在報着訊息。額。在四牛看來,這是好訊息。
“喔。”唐燁很暈,自己是不是還得做出一副關心樣啊?看了看四牛那笑得咧了老開的嘴,唐燁只好客串一下焦心的妻子一角了,“是嘛?真的無恙了?哎呀,你看你三哥,怎麼這麼大的事都不知會一下家裡,他人呢?”邊說邊急急的朝門外看,“腿還沒好利索?”
因心情實在不怎麼佳,唐燁的演技有些生硬,人物塑造的比較空洞。
“三哥先回家了,說先回去歇一下,”四牛心沒那麼細,猶在笑呵呵道,“三嫂,俺去買些好酒好菜,你記得早些回家。”
唐燁一聽,火不大一處來,卻還得強壓着怒氣對四牛微笑。
因此,等四牛一走,唐燁便火速關上辦公室的大門,奔了回去。
到家時,家裡的鐘點工剛給李真燒了開水,泡好了茶。
唐燁微笑着打發鐘點工出門買點豬腦,“多買點,這個吃了大補。”
鐘點工笑道,“太太,腦花大補?我可頭一回聽說呢。”
“我在李家村聽說的,快去吧,多跑些攤子,多買點,”唐燁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真,嘴上對鐘點工道。
李真一臉的訕訕,苦笑着,笑容中帶着一絲討好。
等鐘點工出了院子,估摸着出了大門後,一直保持微笑的唐燁才突然翻臉,“回來幹嘛啊?不是說我們倆得分開纔好嘛?是不是覺得房山太近了啊?這樣吧,天涯海角你自己選個地,我找蜜兒給你尋尋門道,保管讓你稱心如意!”
李真賠笑道,“俺不是怕嘛…”
“怕?”唐燁冷哼了一聲,“理解,真的,我太理解了,我這不是在夫唱婦隨嘛,夠賢惠了吧?”
“葉子…”李真擠了個笑臉,“俺仔細想過了的,俺回來也幫不上啥忙,那不妨就信一下…”
“李真,你搞清楚,家裡不管是房契也好、地契也罷、馬車行也好、海運行也罷、在衙門裡備案的可是你李真的大名,你去找一個寫我唐葉兩字的!還說幫不上啥忙,哼,你搞清楚,我纔是幫忙的!”
“俺的不就是你的嘛,”李真急忙解釋着。
“你的就是我的,”唐燁冷笑兩聲,“聽着可真好聽啊,可怎麼你口口聲聲都是幫不上啥忙呢?幫忙這兩字到底是怎麼個解釋法啊,你好歹正規讀了幾天書的,你給我詳細說說…有自己幫自己忙的說法嘛?”
唐燁敢打賭在網絡時代,有這種說法不稀奇,可在如今,哼哼…
果然,李真訕訕了,“你知道俺不會說話,俺不是那意思,俺的意思是俺回來也做不了啥事…”
“做不了啥事?”唐燁冷哼道,“你這哪叫不會說話,明明就是太會說話了嘛,就這麼輕飄飄一句話,得,事事落個清閒,哪像我啊,傻不拉幾的像頭黃牛似的,累死累活的還換人一句幫不上啥忙…”
“葉子,你知道俺嘴笨,你…”李真急得有些語無倫次,“俺真是怕,俺心裡也發慌來者,按又想知道又不敢知道,那滋味,俺真的不比你好過…俺也知道荒唐,可就是想着俺使不上勁兒,對,俺是使不上勁兒…”
“你使不上勁兒?”唐燁怒氣衝衝道,“我天生就知道該怎麼使勁啊?我天生就知道怎麼厚臉皮到處給人賠笑臉啊,我天生就知道怎麼在人前裝傻賣癡啊?…你做不了啥事,合着我就天生該將你不會做的事全做了啊,你到底是娶的媳婦還是娶的萬金油啊!”
“俺知道你辛苦,”李真急了,有些口不擇言,“可這辛苦說到底還不是你自找的,咱若就守着那片田,這日子不是想多清閒就多清閒嘛…”
唐燁不做聲了,只冷冷的瞪着李真,這冷和早先的冷截然不同,讓李真背脊直髮涼。
李真慌忙道,“俺不是這意思,俺…葉子,俺剛纔是胡說的,俺只想,俺…”李真俺了好一陣,也俺不出個所以然來,最終只好徒然的低下頭,“俺真不是埋怨你,俺只是想說…”
“你是想說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吧?”唐燁猛的打斷了李真的話,“我自作自受,我活該,是吧?…”
“俺不是這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唐燁咄咄追問道,“你說啊,你不是埋怨我,那你是什麼意思?是教訓我?”
“不是,俺”李真擺着雙手,“俺是口不擇言…”
“口不擇言?”唐燁冷哼道,“你當我三歲小孩啊?我告訴你,雖然我沒被什麼翰林飽學之士教導過,但我卻也知道,口不擇言的往往都是真言,都是平日想說卻生生給壓着沒說的真心話!”
李真忙喊冤,“葉子,你別冤枉俺,俺不回來真的是怕被說準了…”
“你別轉移話題,”唐燁怒道,“咱們繼續來說我自作孽不可活!”
“俺說不過你,反正俺不是這麼個意思…”李真坐在炕上,顯得也非常鬱悶。
“那你是什麼意思?”唐燁道,“是不是叫我吃一塹長一智啊,日後安安分分的收租過日子啊…”
李真嘆了口氣,悶不做聲,“你不講理。”
“我怎麼不講理了,”唐燁生氣道,“我哪句話是在胡攪蠻纏?走啊,咱們出門找路人評評理去,若大家都說我不講理,得,我立馬給你道歉,行了吧!”
李真貌似也有點上火,“葉子,咱們好好說行不行…”
“好好說,行啊,”唐燁眉毛一挑,“咱們就來說說,光靠兩處田莊,咱們的入息是多少,咱們的開支又有多大!你給婆婆修墳的時候怎麼不嫌我沒事找事啊?李家莊的人對你感恩戴德的時候你怎麼不嫌我天天折騰啊?你隔三岔五吃肉的時候怎麼不嫌我一門心思只想賺錢啊?合着我自找罪受的好處你照單全收,一出點岔子,我就成千古罪人了!李真,你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啊?!”
“怎麼有的沒的扯成這樣了!”李真站了起來,“你有火氣衝俺發沒關係,俺該受着,可你不該說這些誅心的話!俺是那樣的人,你難道不知道?!”
“我以爲我知道,但事實證明,我其實不知道!”唐燁幽幽道,“李真,也許你自己都不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樣的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