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內,眼見可足渾氏走了,慕容楷才哭出聲,“姨姨……二伯母說……娘是因爲我……才死了!”
宇文櫻左手抱着慕容靜,右手攬着慕容楷,輕聲安慰他道:“二伯母那是胡說,你不要信她!”
慕容恪只不停地抽泣,“府裡其他人……也……也這麼說!”
宇文櫻心裡恨死了可足渾氏和府裡那幫長舌婦,好不容易纔忍下怒氣,輕輕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
“楷兒你像平常一樣坐上來可好,姨姨一隻手託着妹妹有些費勁!”
她知道慕容楷是個懂事的孩子,忙裝作一副累極了的樣子。
眼見慕容楷聽了她的話直接用手背擦了擦淚,宇文櫻想阻止都來不及。
慕容楷脫了鞋子坐上牀,撲在宇文櫻懷裡又開始哭。
慕容靜剛鬆開奶頭入睡,聽到動靜又開始哭。宇文櫻忙又給她餵奶,右手輕拍她幾下,嘴裡哼着歌想哄她入睡。
慕容楷見自己吵得妹妹直哭,馬上又止住了哭,只??流淚。宇文櫻感嘆於慕容楷的懂事,看着他只覺得更加心疼。
慕容靜很快又睡着,宇文櫻又抱了她一陣子,確定她不會再醒,才輕輕將她放在自己身邊睡着。
她放好了女兒輕輕摟過慕容楷。只小聲問道:“楷兒,剛纔妹妹哭的時候你心裡可覺得着急、難過?”
慕容楷點了點頭。
宇文櫻側頭看着他,又問道:“楷兒爲什麼會覺得着急、難過?”
慕容楷不由得抽泣,小聲說道:“安安……安安是妹妹!”
宇文櫻撫着慕容楷的小腦袋,慢慢說道:“對!因爲安安是妹妹。你關心她,所以你看到她哭就會覺得着急難過。姨姨看到安安哭,心裡也難過!”
她說了這話,又輕聲問道:“楷兒,若是你孃親見到你哭。你說她會如何?”
慕容楷明白了她的話,抽泣道:“孃親……會難過……”
“是!你孃親若看到你哭,她也會着急、難過!”
宇文櫻說了這話只緊緊摟着他,終於聽到慕容楷小聲說了一句,“我不哭!”
宇文櫻拿着帕子替他擦去淚,衝他微微一笑,眼眶不禁有些紅了,“記不記得你去年生日的時候姨姨跟你說過,你娘最想看到你笑?以後你若是再聽到有人說你娘是因爲生你才死了,不管她是誰,你以後都不要再理她,只需記住,你是你娘最珍貴的寶貝,她最喜歡看你笑!”
慕容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抱着宇文櫻久久不放開。
慕容恪原本聽?鸝說起可足渾氏氣沖沖回了世子府心中還有些擔心,他立刻來了主院想問問宇文櫻具體情況,等他進主屋之時看到的就是宇文櫻抱着兩個孩子一起睡着了,脣邊還帶着一絲笑。
他撫着宇文櫻的臉,不禁輕笑出聲。
阿櫻說的對,他若真聽婦人之言而心生猜忌。任憑自己如何解釋也沒用,管他呢!
世子府書房內,可足渾氏自牽着慕容曄進去之後就一直在控訴宇文櫻的“罪行”。
“四弟妹竟嘲笑妾沒有將曄兒教好!”
“妾不小心提起先前的四弟妹,她竟直接就開口罵我!”
“妾好心提點了楷兒幾句,她還說我居心叵測!”
……
“她最後還說什麼將軍府不歡迎世子府的人進門,不屑於世子府的人爲伍……”
前面她說的那些話慕容儁也就只當笑話一般聽了就過去了,倒是最後那一句話讓他神情突然有些異樣,直問道:“四弟妹不像是這麼沒有分寸的人,她真這麼說?”
可足渾氏堅定地點點頭,卻又故意含糊地說道:“我也知道四弟妹不是這般沒有腦子的人。當時這話她竟脫口而出,也不知道是聽誰說多了還是怎麼的?”
原本慕容儁還覺得有些疑惑,聽了她的話卻是徹底不信,只俯身看着慕容曄,小聲問道:“曄兒,四嬸嬸真是這麼說的?”
可足渾氏忙嚮慕容曄使眼色,卻早已來不及,慕容曄聽了父親的問話直搖頭。
“楷弟弟和安安妹妹哭了,四嬸嬸有些生氣!”
慕容儁起身,滿臉怒氣看着可足渾氏。他好不容易纔壓住心中的努力,輕聲對慕容曄說道:“曄兒先回房去溫習功課,父王一會兒去考考你!”
慕容曄燦然一笑,乖乖向他們二人行禮之後纔出去。
慕容儁眼看兒子關上門,閉上眼等了半晌,再睜開眼時眼中的冷意直讓可足渾氏覺得寒意從心底裡散發出來。
“兩年前你就請人來府裡教曄兒識字,讓他懂何爲君子的禮儀和修養,可見你是真想將曄兒培養成才!你光想着讓人來教曄兒,怎麼就沒想過讓人來教教你怎麼做好一個世子妃?你身爲母親在曄兒面前做出這等誣陷告狀的事,你就沒想過他會怎麼想?你自己不知以身作則,光請人來教他禮儀有什麼用?你真要誣陷人做得高明些也好,偏偏編出來的謊話假得很,直讓我覺得你在將我當猴耍一般!”
慕容儁說到最後已是直接怒吼了出來,可足渾氏見他越來越生氣,忙解釋道:“四弟妹雖沒像我那麼說,卻也差不多是那個意思,她分明就是明裡暗裡諷刺我出身低下,笑話我不知如何教孩子,我……”
慕容儁只大聲質問道:“她難道說錯了不成?曄兒好好的一個孩子,只要跟你多相處一天就變得彆扭得很!若非你自己自卑過度,整日擺出一副高傲的樣子得罪所有王親貴戚,誰閒來沒事諷刺你?你高傲也好,得罪人也罷,只在自己府裡丟臉就是,跑去四弟府上幹什麼?主動找上門讓人罵你不成?”
可足渾氏忙解釋道:“妾是聽人說前些日子五弟夫婦去將軍府探望了四弟他們,妾想着四弟妹剛生了孩子不久。自己身爲長嫂,也該聊表關心。”
慕容儁大聲呵斥道:“你去便去了,如今這麼氣沖沖地回來算什麼?你是想讓人說你在將軍府撒潑未果,還是你想讓人知道你在將軍府碰了釘子?或者你想讓人聯想,我同五弟一起爭取四弟的支持。結果我還爭輸了是麼?你是想讓所有人看我笑話是麼?”
可足渾氏哪裡想到這些,一臉驚慌,直接跪下。
“妾不知自己去一趟將軍府還會有這些,若早知這樣,妾定不會去!妾是聽府裡一個丫頭說世子要和……”
慕容儁一把將她扯起來。“你好好一個世子妃聽信一個丫頭的話?”
慕容儁氣急了之後反而平靜了,看着眼前可憐楚楚的可足渾氏,滿臉無奈。
他撫着可足渾氏的臉,低聲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歡你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可足渾氏擡起臉看着他,不說話。
慕容儁只小聲說道:“是我剛認識的你的時候!”
他摩挲着她的臉,滿是可惜,“我慕容儁不需要娶一個門第很高的女子輔助我,更不需要一個聰明的女人支持我,所以就算你地位低,人也沒腦子。我還是娶了你。正因爲你地位低,所以你謙卑,正因爲你沒腦子,所以你容易滿足。那個時候你只需要頂着你的這張臉衝我笑就好!現在呢……你越來越不可一世,用你極端的自卑衍生出的極度自傲將慕容家所有人都得罪光了,弄得自己神憎鬼厭,何必呢!”
慕容儁說完這番話之後突然用力捏着可足渾氏的下巴,對她冷冷地說道:“身爲世子妃高傲一些也無妨,但你知不知道你最讓我討厭的是什麼?”
可足渾氏滿臉是淚,連連搖頭。
慕容儁鬆開她的下巴,咬牙說道:“女人可以傻,但千萬不要自作聰明!你傻的時候,還會有男人覺得你天真可愛,可等你自作聰明的時候,就只會讓人覺得……厭惡至極!”
他說了這話之後擡腳準備離開。要開門之際,突然回頭衝可足渾氏輕笑一下。
“曄兒小小年紀卻有了是非判斷,你該高興你生了個好兒子,更該慶幸曄兒他不像你這麼小家子氣。別讓我回頭聽人說你因爲他今日說了實話而教訓了他!以後曄兒的管教你一律不得插手,更不許單獨帶他出門。既然是女人,還是沒腦子的漂亮女人,就好好在後院待着伺候好自己的夫君就是,沒事自作聰明幹什麼!”
慕容儁一去不回頭,可足渾氏受了這一通教訓氣憤難當。
她拿出帕子擦過淚,將那帕子緊緊攥在手裡只恨不得能從這幹帕子裡擠出水來。
半晌過後,她平靜走出書房,只當沒事人一般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進了主屋,見到一個正擦桌子的婢女,再也忍不住怒火,大聲呵斥道:“你這賤婢給我跪下!”
那婢女被她嚇得直接跪下,瑟瑟發抖。
可足渾氏狠狠踢了她一腳,直罵道:“你這賤婢給我出的什麼餿主意!”
那侍婢渾身顫抖,只戰戰兢兢說道:“世子妃恕罪!”
“恕罪?你還好意思叫我恕罪?我聽了你這賤婢的餿點子,不止在將軍府受辱,回來還被世子一通教訓。虧我還覺得你這賤婢機靈。特意將你由廚房調到我這院子,你竟是這麼報答我的!”
可足渾氏說了這話之後又想再踢那侍婢幾腳,那侍婢跪着後退了幾步,不停地磕頭,大聲哭說道:“世子妃饒命!世子妃饒命……奴婢也是被人……”
她話沒說完突然停住,接着又不停說道:“世子妃饒命……”
可足渾氏立馬警覺,忙問道:“你剛纔要說什麼?你被人怎麼了?”
那侍婢只不停地磕頭,快速地說道:“奴婢剛纔沒說什麼……奴婢就是求世子妃饒命……”
可足渾氏一時怒起,又要踢那侍婢一腳,那侍婢只得哭這說道:“奴婢什麼都不知道。還請世子妃不要問奴婢!”
可足渾氏看那侍婢心驚膽戰受氣的樣子只覺得自己今日悶在心裡大半天的氣終於鬆了不少,她就知道這背後沒這麼簡單,定是有人陷害她,要看她出醜。
她冷笑一聲,只慢慢說道:“你若是現在老實交代。我還能饒你不死,你若是再瞞着,小心我直接命人將你杖斃!”
那侍婢聽了最後一句話嚇得將自己心裡的話脫口而出,“是小段夫人吩咐奴婢跟世子妃說的那些話,還吩咐奴婢不能將她抖出來……”
她嚇得一口氣說完這話,又不停解釋說道:“小段夫人是主子,她的命令奴婢奴婢不敢不從!奴婢怎麼都沒想到奴婢將她教的那番話告訴世子妃之後,世子妃會受辱,更不知世子會因此責怪世子妃。”
可足渾氏看着那個蠢丫頭,只覺得自己先前真是蠢到極致纔會相信她說的話,她一時生氣,大聲呵斥道:“段錦漓那個賤人算哪門子的主子,你竟然聽她的話來害我!”
那侍婢忙又不停磕頭,哭着說道:“奴婢前幾天纔剛進府,先前也只給小段夫人送過幾次飯。是小段夫人自己說的,她是王后的侄女,王后已經?許她世子妃之位,她只需讓世子厭惡了世子妃就大功告成……”
可足渾氏聽了這話氣得咬牙說道:“段錦漓這個賤人竟然還不死心……”
可足渾氏話還沒說完,那侍婢忙又說道:“世子妃千萬不要去找小段夫人,她有王后撐腰,世子妃若是去找她算賬,她定會在王后面前告世子妃一狀……”
可足渾氏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她怎麼跟母后告狀!”
她心裡只覺得又氣又得意,自己光想着找奴婢撒氣,怎麼忘了段錦漓這個賤人,她現在被圈禁在世子府,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竟然還不死心要找自己晦氣,她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怪自己不客氣。
可足渾氏氣得拂袖而去。
身後的侍婢緩緩起身,擡起頭來,卻正是娜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