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食堂裡的人全都看了過來, 連飯都忘了吃。

陸瀟踩在凳子上,那姿勢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托盤裡的飯菜扣到別人腦袋上。

小胖子嚇得動都不敢動,肩膀微微發抖。

從進冬令營到現在, 陸瀟基本上不怎麼和別人講話, 只除了葉橙。

他看人的時候也沒什麼表情, 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下午訓練的間隙, 小胖子曾經試着和他搭話, 問他期末考試的排名。

陸瀟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丟下一句“關你屁事”就走了。

冬令營的人早在私底下嘀咕他一天了,說他凶神惡煞的, 像是隨時要打人的一樣。

這些人在學校的時候都是乖寶寶,但傳播起八卦來一個個都當仁不讓, 很快大家都知道他是十三中的了。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陸瀟會當衆發火, 平時表面和.諧慣了, 曾見過這麼混的小霸王。

一時間紛紛噤聲,沒人敢答他的話。

陸瀟又踢了一腳椅子, 發出咣噹一聲巨響,

“說話啊,怎麼都啞巴了?”

小胖子抖得更厲害了,連桌子都在晃盪。

樑墨雨看了看他們,沉默地低下頭不吱聲。

靠近他們的另一桌上, 坐着兩個他們班的女生。

那兩人見勢不妙, 對視了一眼, 飯也不吃了, 同時起身向門口走去。

葉橙直覺她們要去找胡海洋或者柳教官, 於是伸手扯了扯陸瀟的袖口。

陸瀟轉過頭來,皺眉看着他。

葉橙呼出一口氣, 輕聲道:“去吃飯吧,我餓了。”

小胖子顫巍巍地回過頭,像看救命恩人一樣看着葉橙。

陸瀟的臉色算不上好看,鞋子還踩在他的凳子上。

其實葉橙心裡也挺沒底的,不知道這傢伙會不會聽自己的話。

畢竟剛纔那幾個人剛纔提到了他。

如果他們光是說十三中垃圾,陸瀟大概率會當成蒼蠅嗡嗡,懶得跟他們一般見識。

但壞就壞在他們提到了自己,從很久以前葉橙就有這個覺悟了——別人在背後說陸瀟,他有一半的可能性會揍人,另一半的可能性當他們放屁。

如果他們在背後詆譭的是葉橙,那麼陸瀟百分之兩百會打的這些人滿地找牙。

且不說詆譭,就算是一個部門的下屬抱怨了幾句“葉總好苛刻”,被陸瀟聽見也是要拉到辦公室教育一小時以上的。

從上次周凱的事他就看出來了,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陸瀟都見不得別人說他半點閒話。

葉橙心裡暗暗捏了把汗,有點擔心他在這麼多人面前爲難人,會被胡海洋批評。

周圍的空氣愈發安靜,其他桌的人掩飾性地朝他們看過來。幾乎不敢明着看,都是藉着吃飯的空擋看兩眼。

陸瀟的袖口動了動,就在葉橙胡思亂想着他會不會甩開自己時,只聽他沉聲說了一句:“走吧。”

他把腳從凳子上拿下來,看都不再看小胖子一眼,端着盤子往前走去。

整桌人都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彼此互相看來看去。小胖子擦了擦滿頭的的汗,哆哆嗦嗦地拿起筷子。

葉橙看向樑墨雨,對方剛好擡起頭。在和他視線交匯的剎那,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隨即避開了他的目光。

葉橙冷冷地看了他幾秒,舉步跟上了走在前面的陸瀟。

他們坐下還沒吃兩口,胡海洋果然來了。

食堂裡一片和睦與安靜,連閒聊的聲音都小了許多,大家的眼睛都到處亂瞟。

胡海洋看了一圈,發現沒有異常,就自行離開了。

陸瀟把自己盤子裡的青椒炒肉夾給葉橙,嘲弄道:“這些好學生,看起來還挺喜歡打小報告的。”

他明明不喜歡吃辣,卻還是打了兩份辣菜。

葉橙慢慢地吃着,說:“大概是怕你把食堂炸了,你沒發現嗎,他們都很怕你。”

他本以爲陸瀟會惱羞成怒,誰知道他冷笑了一聲,說:“最好是怕我,少在我面前惹事,不然我見一個錘一個。”

葉橙被他類似護食的語氣給逗笑了,調侃道:“你剛纔居然能忍得住,難得那麼聽話。”

一般來說,他說這些的時候陸瀟會覺得不好意思,略微羞澀地笑一笑。

有好幾次,葉橙就是爲了看他這個反應,才故意誇他玩兒。

然而這次陸瀟沒有害羞,他揚眉道:“表現不錯吧,所以甲方有什麼獎勵措施嗎?”

不知道是不是葉橙的錯覺,總感覺他最近變得得寸進尺起來,似乎比以前還要過分了一點。

“讓我想想。”這個叛逆的傢伙不能敷衍,他只得認真思考一番。

陸瀟沒有再繼續逼問,把菜都堆到他碗裡道:“多吃點,你太瘦了。”

剛開始他總覺得葉橙這人很完美,沒有什麼需要改變的地方。

現在卻越來越想幹涉他,改變他。

抱完之後覺得他過於瘦了,需要多吃一些;晚上一起復習的時候,覺得他睡得太晚,不應該那麼糟蹋身體;淋到雪的之後總想幫他拍乾淨,擔心他會感冒發燒。

雖然葉橙只在他家住了短短三天,但許多小習慣都被他一一記在了心上,像播放電影一樣揮之不去。

比如這人經常把拖鞋踢到牀底下,找不到鞋就赤着腳跑過來給他開門。

比如大冷天的不愛喝熱水,非要喝冰咖啡,偏偏胃又不好,經常會胃疼。

比如睡覺的時候總是踢被子,第二天早上去叫他時,每次被子都有一半在地上。

明明都是些雞毛蒜皮到極點的小事,偏偏陸瀟記得比他自己的籃球鞋數量還要清楚。

若是換了幾個月前,他可能會困惑爲什麼會這樣。

但現在他很清楚並且接納這種心態,原因就是他太在意這個人了。

不由自主就會在頭腦的小宇宙裡,記錄下關於他的一點一滴。

完蛋了啊,陸瀟。

他在心裡對自己這樣說。

-

吃完晚飯後,胡海洋給他們佈置作業,分別是兩套卷子和一篇作文練筆。

這些作業就是很多人都夢寐以求、想拿到的題目,分發完之後,不需要他多說什麼,大家自覺地開始刷題。

賓館二樓有個小房間,被改造成了自習室。

小鎮和都市不同,晚上非常安靜。少了窗外的霓虹夜景,多了幾分讓人心靜的氛圍。

大家回去洗漱過後,不約而同地來到自習室寫作業。

葉橙和陸瀟坐在最後一排,後背幾乎挨着掉了皮的牆。

房間裡只有動筆和翻頁的聲音,空調不斷地輸送着暖風。

葉橙把手機放在支架上,點開倒計時,開始刷卷子。

這是陸瀟第一次近距離觀摩他做英語試卷,先前同桌的時候,他大部分時候做的都是習題冊。

那時候他沒有覺得葉橙有多厲害,因爲他沒看見他是用了多長時間刷完半本的。

而此刻,陸瀟唯一的想法就是:太他媽牛了,不愧是老子看上的人。

在前面的人全都低着頭猛寫、他自己才寫了一面的時候,葉橙已經在草稿紙上寫完三篇作文了。

陸瀟只能聽見他輕輕翻頁的聲音,不一會兒就翻一面。

王莉莉曾經跟他們說過,作文打好腹稿就直接寫,她認爲大多數人來不及打完草稿再抄上去。

而葉橙每次都會打草稿,有時候甚至打兩遍,側面說明他的時間完全綽綽有餘。

等他慢悠悠地把草稿騰上答題紙後,陸瀟纔剛剛寫到第二頁。

“你真快……”陸瀟難以置信地低聲道。

葉橙剛做完一套題,頭腦還沉浸在興奮的狀態中,順嘴回道,

“你才快,是男人就不能說快。”

在十三中那羣lsp當中,周敏豪是最喜歡開車的,經常一言不合飆到二百碼。

陸瀟也挺習慣他私底下語出驚人,偶爾會跟着一起飆。男孩子之間聊得開,還會互相分享片子,對他來說都不是事兒。

可聽見葉橙開車,那真是史無前例。

陸瀟舔了舔嘴脣,似笑非笑地指責他道:“喂,你不文明哦。”

“少裝蒜。”葉橙不屑道。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脫口而出,略有點不好意思,只能用這種語氣來掩飾不自在。

“我裝什麼蒜了,我又沒有過性.經歷。”陸瀟不依不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怎麼,難道你有過?”

他這幾天大徹大悟之後,每天都要安慰自己一百次:葉橙的前任已經是過去式了過去式了過去式了。

但他還是低估了自己的嫉妒心,很多時候都會忍不住在意、好奇,想知道他們做到哪一步了。

這種感覺,簡直堪稱抓心撓肝。

可他又不能直接問,只能抓住這種話題,小心地帶一下。

葉橙警惕地看向他道:“關你什麼事,做你的卷子。”

他不太想和陸瀟聊這類事情,很多方面都不知道該怎麼糊弄過去。

陸瀟不爽地哼了一聲,失望地低下頭,繼續寫題目。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他做題的速度趕不上前面那幾個學霸,人家都寫完了,他的作文還沒開始動筆。

除了附加題之外,卷子上還有兩篇作文。

這些明天全部要交上去,他只好硬着頭皮幹寫,彷彿要把腦袋裡所有的詞彙都掏空了。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十一點半了,前排的紛紛收拾東西回去睡覺。

明天早上還有半天的軍訓,誰都不想把自己搞得太辛苦。

樑墨雨路過他們桌時,停了一下,似乎有些話想說。

但看了一眼陸瀟冷酷到極點的臉,還是默默地離開了。

不一會兒,自習室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葉橙寫完了沒事幹,撐着頭翻看英語字典,間或發出一點細微的聲音。

陸瀟打了個哈欠,困得眼皮都掀不開了。

救命,好詞窮,世界上爲什麼要有外語,只學中文不行嗎。

他忍不住又開始揪頭髮,痛苦萬分地咬筆頭。

見他實在是寫不動了,葉橙打斷他道:“想不到就算了,把框架列出來,我就着你的思路幫你改一改。”

“你要幫我改?真的假的?”陸瀟瞬間清醒,坐直了身體,眼巴巴地看着他。

葉橙對他的要求是循序漸進的,“卷子上已經有兩篇作文了,再加上這篇一共三篇,這個練習強度,對你來說確實有點過了。”

他伸出手道:“拿來吧。”

像陸瀟這種基礎不好的,最忌諱就是想一口氣吃成個胖子。

英語作文要想拿高分,是一個長期的積累過程。短時間內逼迫他不停地寫,只會讓他失去興趣和耐心。

陸瀟立馬獻上作文本,勾起嘴角道:“橙橙,你也太善良了。”

葉橙被他突如其來的稱呼肉麻給到了,冷冷地說:“叫橙哥。”

“不。”陸瀟微微笑着,果斷拒絕。

葉橙邊改作文,邊瞟了他一眼道:“我心理年齡比你大。”

他的生日是2月份,陸瀟的生日是10月份,足足比他大了八個月。

但事實上,葉橙的心理年齡比他成熟不止八個月。

陸瀟卻非要和他對着幹,找藉口道:“但是你沒我高,而且看起來也比我顯小。”

男孩子在比身高上,有着各個年齡段都無法割捨的執着。

葉橙比他嘴更硬:“別搞笑了,我們不都是一米八嗎,況且身高又不能算什麼。”

“你一米七九點五,我一米八五。”陸瀟眼底的笑意逐漸加深,提醒他喝醉酒時自曝的身高。

他得意洋洋道:“你說過的,忘了嗎?”

葉橙暗道失策了,被這個幼稚鬼抓到把柄,天知道他會惦記多久。

他沒再搭理陸瀟,三下五除二地把他的英語作文改好了。

爲了避免和前兩篇出現太離譜的差距,他還特意把長難句給拆開了寫,又順便幫他檢查了一番卷子。

這些全都弄完之後,已經十二點多了。

陸瀟從坐着變成趴着,注視着他道:“這就是獎勵嗎?”

他趴在自己手臂上的樣子很乖巧,頭髮炸開了幾根,眼神溼漉漉的像只小狗。

葉橙頓時心一軟,不自覺地說:“當然不是。”

“嗯?那是什麼?”小狗似乎有點高興,擡起眼眸看着他,滿眼期待地問道。

葉橙想了想,從筆袋裡拿出一支紅筆,把他的手從腦袋底下拽了出來。

陸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任由他捏住自己的手。

葉橙握着他的食指,陸瀟顫了顫。

指尖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紅筆筆尖在他的手指頭上戳來戳去。

“幹嘛呢?”陸瀟察覺他在亂畫,不過卻動都沒動一下,很老實地讓他畫。

“好了,一個小獎勵。”葉橙鬆開他的手,眉眼含着不明顯的笑意。

陸瀟低頭看向指尖,只見上面畫了個可愛的笑臉,眼睛是兩隻紅彤彤的愛心,像極了emoji那個傻兮兮的表情包。

他的胸口頓時像被小鉤子撓了一下,全身都酥麻不已。

操,葉橙太知道怎麼掌握他的死穴了。

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小表情,卻讓他的心情從平地起飛到了半空,甚至連一句“幼稚”都說不出口。

葉橙低下頭,在自己的食指上也畫了一個,然後舉起手伸到他眼前。

“看,同款的。”

剎那間,陸瀟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還讓不讓他活了,爲什麼這麼攪亂人心神。

-

晚上睡覺的時候,陸瀟失眠了,這是他第N次和葉橙一起睡失眠了。

標間兩張單人牀,中間隔了一段距離。

房間裡的空調聲音,足以掩蓋住葉橙的呼吸聲。但不知道爲什麼,陸瀟總是覺得他的喘氣就在自己耳邊。

睡不着,完全睡不着。

他向來睡覺挺沉的,卻一次次地想爬起來看,看看葉橙有沒有踢被子,或者看看他睡着了沒有。

也許是天氣冷的原因,夜裡葉橙睡得還算安穩,被子裹得很緊。

即使是這樣,陸瀟也睜着眼到三點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六點,被集合哨給吵醒了。

陸瀟睡迷糊了,以爲是在家裡,很想讓那個哨子閉嘴。

一隻冷冰冰帶着水汽的手拍了拍他的臉,“快起牀,要集合了。”

大冬天的,剛睡醒就被冰冷的東西觸碰,對於他這種起牀氣爆表的人來說,堪稱致命。

他滿臉火氣地睜開眼睛,髒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在看見葉橙的臉之後,默默地嚥了回去。

葉橙已經洗漱好了,穿戴整齊地站在牀邊。

算了,除了忍還能有什麼辦法呢,陸瀟沉着臉掀開被子去洗臉。

上午的訓練還算太平,班上沒人敢和他們兩個說話。

換個角度來說,這些人自發形成了小團體,和他倆劃開了距離。

葉橙對這些習以爲常,他在附中待久了,非常清楚他們和十三中的人有着很大的區別。

有些人很喜歡抱團,喜歡排擠那些“特立獨行”的人。

樑墨雨也很顯然地選擇了跟風,不再過來跟他說話。

不過陸瀟對此毫不在意,他壓根也沒打算跟這些人交朋友,他只關心什麼時候能偷摸一下葉橙的手。

做遊戲的時候,還是吃飯的時候好呢?

戀愛腦的小陸全是些花花腸子,以至於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因爲粗心犯了一個大錯。

上午軍訓結束後,下午正式開始了英語培訓班。

胡海洋花了一上午時間,把他們的卷子和作文都批改出來了。

上課前,陸瀟問葉橙要了杯難喝的速溶咖啡。

應城的鎮子連個咖啡店都沒有,好在便利店有那種幾塊錢一包的咖啡粉。

雖然喝完還是困,但總比困得翻白眼要好。

胡海洋拿着卷子進來,小教室裡空氣悶悶的,他指揮靠窗的同學打開窗戶透氣。

然後翻開卷子道:“上課之前,先總體說一下這次考卷的情況以及這節課的安排。這張卷子我不會全講,只挑幾個重點的題目,如果有其他問題,你們課後自己來問我。”

他一開口,葉橙有種回到附中上課的感覺。

提優班和補差班着實天差地別,陸瀟也不由集中注意力,因爲哪怕分神一分鐘,都有可能跟不上他的下一步。

“這次客觀題部分,有兩個滿分。”胡海洋說,“一個是葉橙,一個是李南柯。不過這張卷子不算特別難,考滿分是應該的。”

底下出現了不小的騷動。

“你不是說葉橙去十三中了嗎,看起來還是很厲害啊。”

“誰知道他是不是搜答案了,昨天晚上就他和那個一哥的留到最後了。”

“李南柯……這個名字好耳熟,是一中的嗎?”

“應該吧,好像是第一排戴帽子那個。”

胡海洋繼續道:“關於作文方面,着重表揚一個人,葉橙。他的作文我晚點會發在羣裡,大家可以看看和他的差距在上面地方。”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客觀題這種尚且可以搜答案,作文可搜不出來,尤其是第三篇還是胡海洋的自命題。

“他的遣詞造句已經達到了考研英語的水平,詞彙量也比你們大部分人要多。”胡海洋很客觀地評價道,“你們可以看看他用的生僻詞,對比一下自己的簡單句和常見詞彙。”

葉橙覺得胡海洋這人,確實比十三中的老師要眼尖不少。

他一直在做考研英語的題目和作文,因此很多用句和高考英語都不是一個級別的。

誇完他之後,下面的人臉色都變得精彩紛呈。

胡海洋忽然話鋒一轉:“但是,我有個疑問想問問葉橙。”

葉橙擡起頭,大家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胡海洋揚起手中的另一張試卷道:“你一個人晚上寫了四篇作文,不覺得累嗎?”

衆人都愣住了。

“這篇作文寫着陸瀟的名字,卻是你的字體。”胡海洋說,“你們是不是需要解釋一下?”

陸瀟這纔想起來,他不小心把葉橙的草稿交上去了。

葉橙那手英文太好認了,漂亮飄逸的花體,整個冬令營獨一份。

底下笑了起來,

“切,我就說嘛,蛇鼠一窩。”

“還搞代.寫,他倆不會都是找的槍.手吧,一人一份的那種。”

“很難說哦,我聽說十三中考試作弊老師都不管的。”

“真可怕……”

葉橙剛要站起來,旁邊的人動了動,起身道:“老師,不好意思,是我昨天偷懶,沒寫作文。”

葉橙微微愕然,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陸瀟跟老師道歉。

胡海洋擡了擡手,制止了底下的討論。

“這不僅僅是你的問題,勇敢承認錯誤是好事。但是我也想對葉橙說,希望你能夠用正確的方式幫助同學。”胡海洋說。

“我知道了,老師。”葉橙也站起來道。

胡海洋並沒有過多地爲難他們,溫和地揮了揮手:“行了,坐下吧,我們開始上課。”

兩人坐下之後,陸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下課後,胡海洋和昨天一樣,留了兩套卷子和一篇額外的作文。

這次,陸瀟沒再讓葉橙幫他修作文。

他不聲不響地坐在後排悶着頭寫,遇到不會的單詞就翻字典。

等到他寫完一篇擡起頭時,前面的座位已經全空了,葉橙坐在他旁邊刷數學五三。

“我還沒寫完,要不你先回去吧。”陸瀟出聲道。

葉橙小小地打了個哈欠,隨口說:“我等你。”

陸瀟的聲音很低沉:“還是別等我了,什麼都要你等。”

葉橙雖然困,但還是敏銳地察覺他語氣中的低落。

“怎麼了,爲什麼這麼說?”他馬上看向對方問道。

陸瀟盯着卷子,固執道:“沒什麼。”

葉橙逐漸清醒,把他手中的筆抽走,讓他面向自己,認真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專注地看着陸瀟,眼中的真摯讓陸瀟不好意思再逃避。

他咬了咬牙,還是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我總是需要你停下來等我,學習上是這樣,生活中也是這樣。如果不是因爲我,你應該能和他們相處得很愉快。”

陸瀟說得已經算是委婉了,不過葉橙還是秒懂了他的心思。

——這樣的陸瀟他太熟悉了,和二十七歲的他所想的幾乎一模一樣。

他覺得自己不夠優秀,拖累了他。

葉橙其實還挺明白他的這種心態的,尤其是他們公司全都是碩士博士,長久在這種環境下,難免會有壓力。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託着陸瀟的臉親一親。用各種實際行動告訴他,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沒有人比得上你。

然而現在他肯定是不能這麼做的。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問道:“你真的這麼覺得?”

陸瀟本以爲他會安慰自己,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疑問句,定定地望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葉橙說:“可是我也這麼認爲呢,覺得有些時候,我會需要你停下來等我。”

“啊?”陸瀟怔住了。

葉橙淡淡道:“是什麼讓你覺得,如果沒有你,我就能和他們好好相處的?”

陸瀟不作聲。

“你知道我爲什麼那麼幹脆地從附中轉過來嗎,就是因爲我在那裡,幾乎沒有能說得上話的朋友。”葉橙說。

陸瀟眼中帶着詫異,在他的印象中,葉橙應該是個香餑餑,全校爭着搶着和他做朋友的那種。

可是他見到的並不是真正的、十七歲的葉橙。

十七歲時他性格冷僻,不善交際。確實有很多人想和他成爲朋友,但他並沒有珍惜或接納這些友情。

直到上了大學、步入社會,這種狀況才逐漸好轉。

當他第一次看見,陸瀟被那麼多人簇擁着的時候,並不是和別人一樣垂涎他帥氣的外表,而是羨慕他有那麼一羣真正意義上的好兄弟。

葉橙託着下巴道:“我這人性格挺古怪的,下屬……唔,其他朋友總是受不了我。”

“沒有,你很好,我受得了。”陸瀟立馬反駁他。

葉橙笑了一下,說:“你算一個,黃勝安算一個,我小時候遇見的小黑炭也算一個。”

“什麼小黑炭?”陸瀟看向他,疑惑地詢問道。

葉橙說:“就是以前的一個小鄰居,黑不溜秋的。全小區的小孩裡面,只有他會來找我玩,別人看見我都繞着走。”

陸瀟張了張嘴,這下真的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