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晚上, 我談笑風生,神采飛揚。一會兒作詩,一會兒畫畫, 一會兒吹奏。又高論治國良策, 大談生活哲理。把那些能唬弄人的噱頭拿出來, 讓衆人一時驚異, 一時讚歎, 一時沉思,一時開懷,一時悲傷, 一時彷徨,一時激盪。就連叢智這廝也被我震得找不到北了。整個‘百樣樓’裡裡外外, 成了我一個人的秀場。比之‘初荷詩會’的小露鋒芒, 這次, 可稱之爲大展才華。看着一個個,或敬佩, 或迷離,或癡狂的眼神,我都找到當國際巨星的感覺了。
期間有兩位公子,見我朝他們含情一笑,便嚇得昏厥過去, 被擡進了雅間裡。這讓我想起某些演場會上, 情緒激動的歌迷暈倒後, 她們也是橫着出去的。喔歐, 我竟然有這種程度的殺傷力了。哈哈!
目的達到了, 我想自己在衆人心裡一定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特別是,那些從其它國家來的傢伙。這些人大部分是來參加‘文賢社’競書會的, 也有因國事而來的,或是私下訪問的。其中不少都是人物,我需要認識這些人,可是沒人會給我一個個介紹。只能來上這麼一齣戲。讓她們好奇,主動來找我。唉~要快速網羅人脈就用了這種法子。
不過,做這種事情,是有附帶好處的,那就是被公衆所喜。這樣,皇帝也好,世家權貴也好,想殺掉我,總要顧忌一下社會輿論吧。
回去的路上還是要小心。只要武家不出動武崇,其它人~且不說,打不打得過,單論跑,我一定比她們快。好幾次都將其甩在身後,回頭見她們越來越小的人影,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會逍遙派的凌波微步。呵~要是有機會,我也創個逍遙派出來玩玩。逍遙,多好的名頭,這就是我的追求啊~
都過了三條街,還是沒人出手,這回挺平靜嘛,按說不該這樣啊,武家不動手,叢家也該亮相了。難道都被我今天的風采給征服了?嘿嘿,我是樂昏頭了,竟然這種想法都會有。象她們這種權勢林裡、爭鬥場上,打滾了幾代人的家族,怎麼會不犯這樣的錯誤呢。
其實我今天也怪,平時見別人這樣,厭惡還來不及呢,怎麼會開心、得意。也許是興奮,爲自己敢挑釁世家而驕傲,爲自己敢面對強大的勢力而激動。是一種帶着堂吉柯德式的,愚蠢的勇敢。難道我~是想自我毀滅!
不!我不是。
只要有智慧的護航,勇敢的舉動就會成功。相信自己,我可以做到。
你們來吧,我不怕你們的報復和打擊。
想到這裡,摸了摸袖中的針囊,又握了握腰間的玉笛。這不是普通的笛子,中間轉開,裡面就是一葉薄刃。
嗯!轉角有人影,才一個,身材不壯?難道是象風葉道這樣的敏捷型高手。想逃跑,可就麻煩了。要先下手爲強。
拔出短刺,輕輕走過去。
“什麼人!”我把黑刃短刺向前一送,抵住暗街中那人的脖子。
“~是我。”此人想挪步上來。
“別動!”話雖這麼說,但我手還是鬆了一下,心想,聲音象是柳洵?難道我幻聽了。
“你~你不認識我了!”
他語音顫抖起來。
真是柳洵。
但我還得小心些,別是其它人裝的。
“你老實點,慢慢走出來。”我冷言說道,又將短刺壓了他一下。
那人走到亮處,月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神□□說還休。
“怎麼又是你,不是說了,別來煩我嗎。”看清那傢伙果然是柳洵,我收起武器,心中一陣惱意,沒事躲這裡幹嘛。害得我以爲是刺客呢。
“我~你~。”他指着我,一驚一乍的,卻半天不讓人明白,是什麼意思。
“什麼我啊你啊,有事快說!”我看了他一眼,又左右瞧瞧,確定近處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嗚嗚~~”柳公子先是大顆大顆的淚珠子往外冒,而後就哭出聲來。
他這樣子,看得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啊呀,公子……又怎麼啦,別哭了……這黑漆漆的,你躲這兒幹嘛。好啦~別哭啦……天哪!……我~我不是真想殺……唉~這段日子暗算我的人,一波又一波。你窩在角落裡,我還當又是刺客。……差點就傷了你,我這不是急嗎~要是弄傷到你,雲家還不把給我活剮了。……你怎麼還哭啊……我都解釋到這份上了……柳公子,你饒了我吧……好~好~不哭不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對。……全怪我……嗯……嗯。”我的媽媽呀,總算把他哄住了,弄出一頭汗來。
柳洵在大街上哭成這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對他做了什麼呢!唉!這人就是我命中的煞星啊。
“我等了你很久,可~可你竟然拿這東西……嗚……”他說兩句又開始嗚啊嗚的。
“別~別哭啊,好好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膽大包天,驚了柳洵公子的大駕,您就寬宏大量,放過小的我吧,求你啦~柳公子、柳大人、柳祖宗……”我忙又哄勸他。
柳公子終於收了淚,佯裝嗔怒,橫了我一眼。
“什麼~祖宗~你就會哄人。”柳洵一邊說,一邊抽着氣。
見他這樣一抽抽的,看來真的哭猛了。
“不知,小柳找我有何事啊。”我等他呼吸平復了,便問道。
“幾位公子想請你去‘曉蓮湖’上泛舟。”他說。
什麼!又去湖上。這幾個月來,我都去好幾次了。再說,我一女人混在幾個公子裡,算什麼事兒啊,跟他們又沒什麼好聊的,浪費時間。
想到這裡,由於我說:“恐怕要辜負那幾位公子的美意了,最近事務繁多……”
“不許推託!這些日子裡,你總躲着我,幹什麼,我會吃了你啊!不想去,也得去,我都答應大家了。”柳洵打斷我的話,態度很強硬。
“真的沒有閒暇啊。要不,再過段時候。” 我小心的回着話。
“知道你忙着~但總有一天半日,抽得出來。現在,要給個準話。不然,別想走。”柳洵抱叉着兩臂說。
“那好吧~五日後。一早便在湖邊恭待大駕。……小洵,今晚,真的還有事,這就告辭了。”
急於脫身,應承下後就準備走。柳洵沒有再做爲難,讓我離開了。
走出十來步,我回頭看看,見柳洵還一人立在街邊。心想,這裡不比現代,男子單身夜歸,總不是妥。於是又折了回去。
“怎麼沒人陪你。”我問。
“我讓他們離遠點。”柳洵指着前面,然後又說:“你怎麼又回來了。”
“哦,覺着晚上你一個人,不安全。我領你過去吧。”說完我看着他。
“嗯。”柳公子欣慰地笑了,低下頭,挪動步子。
就這樣,跟他一起走到馬車前,看着兩個小廝將他扶上車。
看着車子駛遠了,我轉過身,準備去都城的‘錦繡衣緞莊’。
“將軍,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程宜快步迎出來。
“程老闆,我來做幾件衣裳。”擡手朝她虛拱一下,算是行了禮。
這‘錦繡衣緞莊’的手藝十分精湛。‘百樣樓’裡的員工服,舞伎服全是這裡做的。
跟她又寒暄了幾句,便直奔主題。
“精緻些,華美些,卻不可累贅。要有雅意。每件的花色都不能重複……身形大小嘛,跟這位小公子一樣。”我指着店裡一個清秀的小廝跟老闆說。
“不知是那位公子有幸,能得了將軍的愛慕啊。”程老闆一邊問,一邊給旁邊的二掌櫃遞眼色,讓她帶那小廝進屋,免得一副傻樣,讓人笑話。
“老闆說笑了。不知要做多久。”沒理會她的好奇,我只想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做好衣裳。到時候讓小寶穿上它們,好去參加聚會。
“大人寬心,用不了多久,我們定會全力趕做。”程宜也算知趣,沒有再提無聊的事。
“嗯,這次先做十套。完了,就送到‘百樣樓’來。”我站起身。
“好的,大人。”……
出了‘錦繡衣緞莊’,我又去了上次買白玉簪的首飾鋪。選了兩支上好的玉簪和日常用的金、銀簪子若干。
天色已晚,老闆也要關門休息,我直接付完錢就離開了。
不遠處就是洪金的兵器鋪。我想這麼晚,武、叢兩家不大可能再派人出來了,便放心的走過去。
“咚~咚。”
“客官,天黑關張了”
“是我。”
“吱~啦。”門先是開了一條縫,然後裡面的人,把我拉進去,馬上關了門。
“洪老闆~你不要老這麼神神秘秘的,我就是來看看貨。”我打趣道。
第一次來這個兵器鋪,是因爲魯源的介紹。此後,因爲要做銀絲甲,便一來二去的跟老闆熟了起來。心中總覺得洪金不象個簡單的人。
有回湊巧,見她正拿着一把刀在細瞧。我看着眼熟,想到了風葉道那廝就是用這種兵器。可洪金手中這一把,竟然比風葉道在武考時所用的柳葉劈風刀更勝一籌。我便有了疑問,決定試試她。
一天晚上,四下裡,沒有其它顧客,我就裝着無意,把玩起風葉道給的那塊青玉。
洪金見了,果然吃驚失色。
如此,我就撞破了風國留在這裡的一個暗樁。得到的好處是,拿回了做銀絲甲的五十兩黃金。且日後,常來此處壓榨、盤剝,爲自己置辦裝備。
我走進後屋,看了看軟劍的製作進度,再瞧瞧十字鏢做了多少。又扔給洪老闆一張圖紙。
“呵呵,這回又想做什麼呢~哦!是把扇子啊,鬼主意可真多。這也能被你琢磨出來。”洪金把紙湊到燈前,細看起來。
“並非我想出來的,只是見人用過。上次跟你說的簪針,別忘了啊。”我說。
“你總得給個圖樣啊。”她說道,眼神卻沒離開圖紙。
“這還要圖樣!你自個想着做吧。十字鏢,我先拿走了。七星鏢可要趕緊做出來,我好試試哪個用着順手。”說完,我站起來,收起那一疊飛鏢,吸口氣,一收腹,把東西塞進腰帶裡。
“老竄我這兒。得了空,你也瞧瞧楚音公子,我看他在惦着你。”洪金擡起頭,認真的跟我說。
“找他幹嘛。都城裡惦着我的人多了,難道都要去瞧。”我說着,又掏出十字鏢,這玩意不能這樣放,鋒尖抵着肉,疼。四周看看,見有塊乾淨的寬布。拿過來,折了幾折,墊進腰帶裡。
“你這人,好沒良心!東西還我。不給了。”她很生氣,把圖紙用力拍在桌上,撲過來搶十字鏢。
“哎……哎!別啊!我去,我去還不成。可真護着他呀,難不成駱公子是你兒子?”我把飛鏢藏進腰帶,一步跳開,躲了過去。
“胡說八道,公子這樣金貴的人,怎麼會是我兒子。”
“那可難說。”
“你這是找死。”
“別打,別打。”
“不教訓你,不行!沒大沒小的,都敢損我這老太婆了。”
“你不老啊,年青着呢,其實,該讓楚音公子喊你姐纔對。”
“越說越混了,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救命啊,洪老闆要打人啦。”
“臭丫頭,這回放過你,下次多畫點圖樣子來啊~”
“想看圖樣,那你得給錢。”
“什麼!!你白拿了鋪裡多少東西,還敢跟我提錢!”
“嘿嘿,好嘛~那我畫就是了。”……
我哼着小曲,回去雲府。
站在府門口,裡面聲音嘈雜。我跳到牆頂上,看見裡面火光點點,似有許多人在跑動。
怎麼?難道是府裡有人半夜出逃!想跑,不知道會不會跟我一樣,被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