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屋裡。坐在沙發上, 看着手中的白玉簪子,輕輕揉磨。上面有髮絲的氣息,是小寶的, 是我的小寶……
這幾個月來, 我做了這麼多事, 搶走了武、叢兩家不少好處。面對觸角四散, 日進斗金的‘百樣樓’, 她們甚至提出了用一小部分軍權和官權來換取女皇對我的全面封殺。皇帝在動搖,這事對她有百利而無一害。她現在拖着,是希望我能更好的幫她打擊朝中權貴的私下利益, 斷她們財路和人脈。擴大武、叢兩家的損失,要兩家放棄更大的官權和更多的軍權。等曹進滿意了, 那她就會放棄我。
頂着各方的壓力, 強做歡顏, 我只有回到北院,看着溫柔的雲寶, 纔會有一點暖意,纔會精神放鬆,纔會有真正的愉悅。
我知道,她們動手就在這幾天。我死了,武、叢兩家就不用放棄什麼, 財路會慢慢通暢, 人脈也能漸漸恢復。
我必須要熬過這兩天。武家的軍晌已經拖不起了, 幾萬將士等着吃飯。女皇早想收回兵權, 一直在剋扣糧晌, 武家全靠自己想辦法。現在手中握有兵權,以武家爲首的親王權貴, 已經被逼到了角落,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交出‘都城守防’這支關鍵的軍隊,要麼除掉我這個禍害,與即將離開的‘商旅團’頭領重新接洽,借到大量錢財,應了這個急。
叢家雖然沒有武家這般急迫,可是,脣亡齒寒,女皇料理了武家,便會拿叢家下刀。更何況,我手上剛得了叢家的一個要命的把柄……
今晚這麼一鬧,北院的八個僕役全都身死,小寶被帶走了,留下紙條和‘龍吐珠’的簪子。
紙上的話寫得很清楚,讓我明天晚上,隻身前去都城外的山上,不然小寶就沒命了。
當然不能去!武家、叢家一定都佈置好了,等我去送死呢。
要是不去~她們肯定嘲笑我膽小懦弱。哼~救不了人還會送命,你們嘲笑好了,懦弱總比愚蠢好。
可是~小寶要是死了……
寂寞、孤單……再也見不到他的身影,他的笑容。吃不到他燒得菜,做得點心……每次他看着我的眼神,肉肉的下巴,歪着腦袋打趣我,紅着臉拉着我的手,他坐在鞦韆上的樣子,他的坦率,他從不做作,從不僞裝……
我們背靠背在屋頂看星星,他跟我說,自己什麼都不求,只要跟我永遠這樣下去。
他在依靠我嗎?不是,其實是我在依賴着他,想有個人跟我在一起,兩兩相對,永不分離。我想要去愛,去愛他,把我心中積累多年的愛意釋放出來,全部給他……這就是愛情嗎?我戀愛了?
我捫心自問,我愛他嗎?
還是迷惑,不知道,也許是我不懂愛是什麼~
可是不管是什麼,我都不會讓他死,他是我的,屬於我……
他死了,我會痛,心痛,他已經住進了我的心頭。
我慢慢站起來,打開衣櫥,拿出黑衣,穿上,又將黑布放進袖子。
把軟鞭、短刺、飛鏢、針、迷魂粉、金瘡藥、火摺子、炸藥丸子……一個個檢查了,帶在身上。
“快聞聞,這是壞人被刮掉的衣角碎布。怎麼樣,有感覺嗎?再聞聞,這是小寶的衣服還有……喂喂!這是簪子,不是肉骨頭,你搞清楚啦。小白啊,你可要爭氣啊,養狗百日,用在今晚。要是不行,那我明晚就要去山上送死啦,到時只能跟鄭飛作伴了。喂,聽到沒,你給我認真點,告訴你,找不到小寶,我就用你來做狗肉煲……”
雪犬終於有感覺了,抱着它,走出屋子。
“你倆怎麼在這裡?”我見魯源跟雲忠守在院門口。
“想去哪兒!”魯公子說。
“隨便逛逛。”我回答。
“哼,騙人,不許去。”魯源說。
“信上說是明晚。我現在是出去溜狗,來小白,跟魯大少爺打個招呼。”我提醒他。
“半夜三更,溜狗?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去叢府。”魯源說。
“別管是不是去叢家,你別攔着。”我看被他識破了,便繞開他。可是走了幾步,又被雲忠擋住了去路。
“幹什麼!雲忠。”我心裡惱火,別人攔我也就罷了,你是小寶的表姐,怎麼也不讓我去救他。
“別去,這是大人的意思。”
“滾!一幫沒心肝的東西。”我不跟他們多做糾纏,推開她,飛奔而出。
“站住,我們是爲你好!”說着,這二人追上來。
哼,想趕上我,作夢。
不一會兒,就把這兩個人給甩掉了。
“小白,是這裡?”
“汪汪!汪!”
“知道啦,我們都小聲點,好不好。”
“嗚~”
“真乖,明天給你做好吃的。寶貝兒~”摸摸它又白又軟的背毛,將小白放進衣服裡。
接着,我掏出黑布,矇住臉,雙手把布角在腦後打了一個結。
這兒不是武府也不是雲府。想是她們的一處別院,感覺很大,屋子挺多,還有個隱蔽的地牢。我摒住氣,打開門,靠牆走下樓梯。
有人守着。從背後上去,把她脖子扭了。
“你!~呃”又解決了一個。
“誰~嗯”
放倒了一個個守衛,我走到了最底層。
“你說怪不怪,那個人怎麼會喜歡他,看着很普通嘛。那些漂亮公子,她倒不放在眼裡。”
“誰知道呢,也許是他那種本事很了得吧~依嘿嘿嘿。”
“他這樣子~不象啊?”
“看不出來……咱倆要不試試。嘿嘿”
“這~要說也不打緊,反正明天那人就會落到咱們大人手裡。沒什麼好怕的。只要今天不弄死他就成……那~我們姐倆就玩玩。”
“嘿嘿……好啊。快去開門。……你先還是我先,要不~一起上!”
“別~別過來~救命啊。
是小寶!
我急走進去,遠遠見着兩個人影剛進了最裡面的牢門。
沒有時間了,可還是要小心。
我快步向前,同時注意着兩邊,牢房大都是空。只有,最後那兩間有人,裡面的傢伙縮着,是埋伏?要殺嗎?想想看~先不殺,但要防着點。
無聲地走到半開的牢門旁邊。
“是個雛,那個姓尹的居然沒動過他。”
瞳孔一縮。
掏出飛鏢,通過牢房的木欄,射了進去。
兩個女人都悶哼一聲,栽倒下去。
我衝進去。將那二人踹到邊上。
看向雲寶,他頭髮披散,衣服破裂,露着白嫩的小胸脯,還有香肩和手臂,眼神十分驚恐。
“小寶,別怕,是我。”在他面前,蹲下身子,拉了臉上的黑布。
雲寶沒說話,一頭扎過來。
“不怕,不怕,我在呢。”一手輕輕拍着雲寶的背,一手用利刃挑斷反綁他雙手的繩子。
“汪~汪汪~”小狗被壓到了。
我小心將雲寶扶正,把刀頭一轉,利索地放回腰間。又拉開外袍~雪犬的小毛腦袋露了出來。“汪~汪汪~”
“我跟小白來救你了。”
輕輕揉拂他被勒紅的手腕,“痛吧。”
小寶還是不說話,眼睛漸漸涌上了水霧。
“別哭。”
將雲寶摟在懷裡,慢慢的,感覺他好了一些,不再拼命的顫抖。
“我馬上帶你回家。”準備將他抱起來,不想,卻先碰到了小寶敞開的胸膛。他跟我,臉上都是一紅。
別開臉,不敢看他,一手將小寶的衣服拉攏。
“衣裳~破了。”小寶極低聲的說。
我轉回頭一看,手上是根布條,這衣服遮不了人,是不能用了。四下一看,見那兩個獄卒躺在邊上。
哼!該死的東西。敢動我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我走上去,拔出了插在她們要穴上的十字鏢,把上面的血在屍體衣服上擦了擦,又狠狠踢了幾腳。再扒了其中一人的外袍,拿在手上。
“小寶,我們走吧。”把衣服給他披上。
“我不要穿她的衣服!”雲寶推開了那件衣裳。
“好吧。”也是啊,衣服上有血,挺髒的。我準備除下自己的黑衣。
“別~”小寶低頭說。
“哦,對不住,我大意了。”真是糊塗,當他的面,竟然脫起外套來了。再說黑袍裡面就是銀絲甲,夜裡會很顯眼的。
我把雪犬揪出來,遞給他,好用來擋擋春色。
“好了,小寶,我們走吧。”橫抱起他,跨出牢門。
隔壁牢房縮着的人,動了動。
我眼一斜,瞟了一下。
是個男的,看這身形沒什麼危險。一手拿出短刺,把他牢門上纏鐵鏈的木槓子斬斷。那男人聽到聲,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有光,很亮。
沒有時間多做停留。逃不逃得出去就看他自己了。
我抱着雲寶,雲寶抱着雪犬,一直走,快到了地牢口,正要上臺階。
不好,上面有人。
我拉起垂在脖子上的黑布,蒙了臉,又掏出飛鏢捏在手裡。
“小寶,抓緊我,別鬆了。”我看着臺階盡頭的那扇門,沉聲對雲寶說。
“汪汪”
“知道了,還有你。”我又把小白揣進懷裡。
“怎麼了,小祺!”雲寶也感覺出不對了。
“沒事,別怕,有我呢。”
一步步走上去。
在半路,拉起倒在樓梯上的守衛,將她擋在前面。
到了門口。
三面都是手握火把的人,叢智和武家老三武鼎站在人羣中間。
“呵呵~虧得我上心,過來瞧瞧~阿鼎呀,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