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如意看着心裡泛酸意,將有些麻木的傷腿翹到茶几上, 因爲動作過猛,傷口又狠狠疼了一下,紀如意皺了皺眉,柚子立即問:“燙得很嚴重?”
“醫生說是二級,二級算嚴重嗎?”
“有點,起泡了吧,蘇小意那貨肯定是故意的!”
“就算她故意的又怎樣,是我推她在先,她失去的可比我這條腿值錢多了!”
“放P!是她挑釁在先,多管閒事,你又不是故意要推她!”柚子義憤填膺,爲紀如意抱不平。
紀如意皺了皺眉,有些痛苦地將腿又挪了個位置,癱在沙發上:“咱不提這事了成不成?這幾天我覺得我快神經衰弱了,白天想,晚上夢裡也在想,蘇小意是討厭,但是在整件事中,她確實是傷得最無辜的一個!”
“那你就不無辜?你推她是無意,她之前曝光你跟趙啓山的視頻卻是有意,這筆賬怎麼算?”
“啊……算不清,不算了行不行?”紀如意痛苦地撓着自己的頭髮,再擡頭已經是一副我見猶憐的痛苦表情:“柚子,其實一開始你說得對,我真不應該去招惹齊天平,現在我把他孩子弄沒了,就算我多麼討厭蘇小意,但我欠齊天平的,我永遠都還不清了!”
“他是這麼說的?他怪你?”
“沒有,他沒有怪我,只是他越對我寬容,我越無法原諒自己。”
“那你跟齊天平打算以後怎麼辦?”
“不知道,順其自然吧。最近發生這麼多事,我突然想明白一個道理,感情這種事太具備偶然性,人爲終究抵不過天命!”
是啊,人爲終究抵不過天命,命運是多麼高深的玩意兒,你怎麼玩得過!
柚子苦笑着正想說什麼,紀如意包裡的手機卻響了。
“去幫我拿一下,我腳不方便!”紀如意聞聲從沙發上爬起來,指揮柚子去幫她拿手機。
柚子掏出手機瞟了一眼屏幕,眼神有些詭異地看着紀如意說:“卓然打來的,若是他問你我在哪,你就說你不知道!”
“哦。”紀如意木然地接了手機,卓然一貫冷漠無表情的聲音傳來:“紀如意,樑柚在不在你那?”
“不在!”
“那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不知道!”
“真不知道?”
“我騙你幹嘛,真不知道!”
“那行了,掛了!”之後果斷按了電話,紀如意聽着手機裡傳出的急促嘟音,憤然地將手機扔在沙發上!
“靠,柚子你怎麼喜歡這種人?完全就一木頭人!”
“他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他就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裡!”
“然後呢?就沒了!”
“沒了!”紀如意重新躺回沙發上,柚子覺得有些索然的失望,只是又不能表現在臉上。
這不就是她要的結果嗎?讓卓然找不到她,讓他爲自己擔心着急,怎麼又覺得心裡不舒服呢?
女人啊,總是帶有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鬼馬情緒!
紀如意掃了一眼柚子那張明顯帶着“失望”之情的臉,取笑:“真不打算告訴他你在我這兒?”
“嗯,讓他找去吧!他若是有本事,要找到我並不難!”柚子聳聳肩,一副很堅定的模樣。
紀如意乾笑了幾聲,也沒有再多問。
一刻鐘後,兩人沉默之際,門鈴又響了。
柚子主動站起來去開門,門扉一開,當場石化在那裡……卓然黑着一張臉,姿態沉然地站在門外。
沙發上的紀如意看到來人,“嗖”地一聲爬了起來蹦躂過去:“你怎麼來了?”
門口的卓然看了看呆在原地的柚子,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我來接她回去!”
“沒理由啊,你怎麼知道柚子在我這兒?”紀如意開始回想剛纔在電話裡的對話,從頭到尾,到底是哪句話哪句口氣露了餡!
卓然見她一臉愕然,很善良的提醒:“紀如意你知不知道你真的不擅長撒謊,照你這性子,如果我突然打電話問你樑柚在哪兒,你肯定會刨根問底追着問我發生什麼事了,而不會很簡單的就回答我不知道,就你這態度,明顯在撒謊!”
“我靠,果然老奸巨猾!”待紀如意反應過來才大徹大悟。
柚子總算從木然的情緒裡轉過神來,依舊冷着一副面孔,將頭偏過去看着別處說:“你來找我做什麼?你該在家守着你孩子他媽!”
“她回自己家了,這幾天我一直打你電話你都不接,所以只能來這裡找你!”
卓然的語氣依舊波瀾不驚,他早已習慣柚子飄渺不定的情緒,所以對付她百試不爽的招數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無論她鬧也好,靜也罷,他永遠一副千年不變的殭屍臉,面無表情,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
這曾經是柚子最迷戀他的地方,無論在何種場合何種情況下,他永遠能夠成功駕馭自己的情緒和表情,讓這些原本會泄露自己內心的東西成爲他最忠實的保護色,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你永遠不知道哪裡纔是他的盡頭。
可是現在柚子越來越痛恨見到他這種淡然的表情,彷彿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內,無論多紛亂的情況,他永遠都能夠HOLD住!
以前柚子覺得卓然這種性格是沉穩,現在卻覺得,是他心狠!
紀如意推了推還怔怔看着卓然的柚子:“跟他談談吧,不管怎樣,都必須給彼此一個交代!”
卓然聽到“交代”兩個字,一向沒有波瀾的眼裡總算起了一絲波紋,但很快就又平息下去。
“不談,我跟他還有什麼好談的!”柚子耍孩子脾氣,執拗地想要轉身往屋裡走,卻被卓然拉住,目光熠熠地看着她說:“真的不想跟我談?這不是你的處事方式!”
“那你覺得我的處事方式應該是什麼?不哭不鬧不吵不爭?那都是我裝出來的,可是我他媽現在裝膩了,我不想裝了,成不成?”柚子的情緒明顯超出了能夠控制的範圍,本就瘦小的臉孔因爲激動的緣故,額頭都可以清晰看清每根突起的筋絡。
卓然也意識到之前在頂頂的餐廳自己做得有些過分,所以壓着情緒哄:“小柚,我們換個地方談可以嗎?”
“還談什麼?之前你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白了,趙梓雅懷孕了,你該滾回去當你的模範老公和爸爸,以後我們各過各的,互不相欠!”
“小柚!我承認蘇小意生日宴那天我做得有些過分,但是那麼多人在場,她又挺着肚子,你喝醉了完全沒理智,我還能怎麼辦?”
“你這算是解釋嗎?”柚子冷哼一聲,看着面前依舊面色冷清的卓然,不禁心裡發寒:“卓然,你看你連解釋都解釋得這麼敷衍!行了,你回去吧,我們都冷靜幾天,以後再說!”
柚子擺着手一副很沒耐心的樣子,逼迫自己回頭不再看他的臉。
卓然一向理智,見她這樣子也不再強求,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藥膏塞到紀如意手裡:“麻煩你幫她塗一下,不然那胳膊上的傷口以後會留疤!”
“……”紀如意巴巴捏着那支藥膏,轉身見柚子的背影抖了抖,卻倔強地依舊不肯回頭。
“行了,知道她在你這就成了,我走了!回頭有事給我電話!”卓然像交代孩子一般交代完,又看了柚子一眼,將手插入褲袋裡慢慢踱進了電梯。
很快,“叮--”的一聲,預示着電梯門闔上。
紀如意無奈地嘆着氣單腳蹦躂到柚子面前,低頭細細一看,才發現她滿臉淚水。
“你…怎麼了嘛!人是你趕走的,走了又一個人哭?鬧哪樣啊!”紀如意嚷嚷,將藥膏塞到柚子手裡:“自己收好,一個個都作死!”隨即再蹦躂進沙發,窩着不肯出來。
柚子那晚住在紀如意的公寓,只是第二天一大早便離開了。
紀如意睡到怯意處,被震天動地的敲門聲吵醒,很不情願地下牀去開門,一路嘀咕着:“該死的頂頂這麼早就來接我去醫院。”開門,卻發現站在面前的居然是霍希。
氾濫成災的瞌睡蟲一瞬間集體消失,紀如意一個激靈,問:“你…怎麼來了?”
“來給你送早飯!”霍希舉了舉手裡的紙袋子,欠身進了屋。
紀如意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才轉身蹦過去,霍希將早飯一樣樣擺在餐桌上,回身正好看到紀如意一瘸一拐蹦躂的樣子,不禁大驚:“如意,你腳怎麼了?”
“燙了。”
“怎麼無緣無故就燙了?”
“我自己煲湯的時候不小心將湯打翻了…”紀如意吐着舌頭撒謊,莫名地就不想讓霍希知道真實原因,所幸霍希也沒有多問,只是走過去扶住她,關切問:“燙得嚴重嗎?”
“還好,已經上過藥了,不是很嚴重…”她儘量讓自己敷衍的口氣聽起來不那麼明顯,可惜敏感如霍希,早就將她臉上的不自然表情盡收眼底,心裡無盡的悲愴。
曾經可人可愛的紀如意,在自己生命中像溫暖陽光一樣存在的紀如意,也會有這樣對自己避之不及的一天,霍希在心裡暗暗嘆口氣,或許他和嘉盛簽約的那天起,他和她就已經開始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