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阿皮成不成精，李北牧不知道。
李北牧只知道，他多半是成鬼了。
因爲成精的是李廣盛。
李廣盛散去縮骨功，變回自己的模樣之後，再度看了一號一眼，隨後又扭頭看向門口。
門外站着幾名剛落地的星盤成員。
“我輸得不冤。”
他輕聲說道。
李北牧沒在意這句話，只是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
“我是你大哥啊。”
李廣盛失笑道。
絲毫沒有事情敗露的慌亂與倉皇失措，他將自己一直看着的那本書，合上，放在了櫃檯上，兩人之間。
“你想知道的，都在這裡面。”
李北牧看了一眼，沒有去接。
他了解李廣盛。
而李廣盛同樣瞭解他。
所以李廣盛此刻纔敢這麼正大光明地坐在他面前，因爲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其實骨子裡是個優柔寡斷，重情重義的人。
哪怕自己差點就成功殺死了他。
但只要沒有。
只要自己開口求饒，他必定會念着幼時的情誼放過自己。
“你是不是有很多話想說？”
李北牧平淡的語氣在他耳中響起。
聽到這話，李廣盛愈發自信了，這是自己的弟弟，在等着自己的解釋。
所以李廣盛笑了，笑的很是開心，很是勝券在握。
“是的，我有一肚子的話，想和你當面說。”
李北牧也笑了。
他笑着說道：“動手，殺了他。”
一號全神貫注，動手極快。
李北牧話音剛落，他就已然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長劍，橫掃而去。
李廣盛沒有楞，只是震驚。
但再快的思緒，此刻也抵不過一號的劍了。
他不敢再去遐想，他猛地一拍座椅。
他在自己常坐的這底下，藏了暗門，也是生門，爲的便是防止今天這樣的場景發生。
這是他李廣盛的門道。
但今天，他的門道沒了。
重重一拍之後，暗門並未打開，打開的，是他自己的胸腔。
難以形容的劇痛襲來，不用低頭，他都知道今天……栽了。
栽在了自己原先一直看不起的弟弟手中。
胸前的血越流越多。
李北牧沒動，就這麼親眼看着。
“北牧……覆北，嘿，我一直想着……想着能壓你一頭，可……咳咳，沒曾想，你取了個字。叫南淵。”
“呵……南淵好啊，潛龍在淵。龍淵在南，好……好大的局。”
李廣盛斷斷續續地說着，此刻縱是有神仙降世，九轉金丹，怕都無力迴天了。
李北牧見狀，沒再理他。
反而跟一號說道：“知道我爲什麼讓你動手嗎？”
這也是一號狐疑的地方，按理說這個時候，不應該好好和李廣盛聊上一陣，將他所有的佈局都一一摧毀，好教他明白什麼叫做一山更有一山高嗎？
可爲什麼把控局勢之後，二話不說直接就殺了？
李北牧扭頭看向了臨死前，同樣在等着答案的李廣盛。
李北牧沒有讓他失望，認真說道：“因爲反派死於話多，而我，不想當一個反派。”
李廣盛露出個瞭然的神情，再無聲息。
李北牧深呼吸一口，回頭看了癱倒在地面的黑狗一眼。
“打掃乾淨，我們走。”
說完他扭頭就鑽出了這個使他心情煩悶的屋子，出來後，心情大好。
留了幾名星盤成員清掃現場，其餘的都各自散去。
李北牧也在一號的陪同下，徑直回去了李府。
他雖然也好奇，想知道李廣盛的身份和佈置，但這一切，都得是建立在自己足以把控局勢的基礎上。
但只要李廣盛還活着，李北牧就心有擔憂。
對於一個臨死前還能談笑風生的年輕人，李北牧並不覺得他會是個什麼善茬。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再狠的角色，死了之後都不會再呼吸。
回到家門口，一號便自動隱去。
李北牧將馬匹給了門房，站在門口調整了一下狀態，這才掛着個笑臉走了進去。
剛進門就見到小不點穿着跟個圓球一樣， 拿着根撿來的樹枝，在院子裡追着一隻大白鵝胡跑。
後頭跟着兩個侍女，小心翼翼地看護者，生怕自己的小小姐摔倒。
這大白鵝在李府待的時間，也不比李詩茵短多少了。
在早年李府還沒發跡之前，家中本就養着幾隻白鵝，後來死的死，吃的吃。
等到李令先發跡之後，就剩這一隻了。
念着情誼，也不差這一口吃食，所以這大白鵝倒是免去了一死。
成了吉祥物一般在李府內養着。
甚至還有家僕隔三差五幫它清洗一下身子。
只可惜，再老的白鵝，都敵不過李詩茵的毒手。
“嚇！牙孽受死！”
小不點說着從說書先生那聽來的話語，猛地丟出了手中的樹枝，轉身撲到了李北牧的懷裡。
“大鍋，你明天出門記得給我帶好次的哦！”
她什麼都記不到，唯有在吃的這一方面，記得比誰都清楚。
有時候李北牧都不得不懷疑。
家中是不是剋扣了她的吃食。
“記得記得，給你帶很多。”李北牧本想把她抱起來，結果發現穿的太多太重，只好放棄了這個浪費力氣的想法。
“哼哼，大鍋最好了，對了，有個好凶好凶的人來找你呢，就在 大廳裡面。”
很兇的人？
李北牧下意識就想到了。
紀綱。
懸刀衛首領紀綱，大馬金刀地坐在李府大廳的主座內。
大廳之內除了他，只有劉月如遠遠地坐在門邊，頗有些坐立難安的架勢。
這樣怪不得他。
紀綱已經很收斂自己的行爲外在了，畢竟他當年和李令先，也算得上是兄弟。
只是無論他再怎麼收斂，他這個能止小兒夜啼的名號，還是讓人畏懼。
“紀大人。”
李北牧一人從門外走了進來，拱手笑道。
紀綱聞言擡頭，扯了扯嘴角，算是迴應。
“這裡我招待着，嬸嬸你去忙吧。”李北牧替她解圍。
“好。”劉月如摁住想要拔腿就走的衝動，勉強說道：“那你好好招待，不要怠慢了大人。”
“放心吧。”
李北牧走到了靠近紀綱的位置，坐下。
“昨晚的事，已經處理好了。”
說的是梅花莊前來暗殺李府衆人的事情，雖說暗殺被星盤攔下了，但當時的聲勢，卻是被許多人知曉了。
李北牧知道，紀綱來找肯定不是爲了這事。
果不其然，紀綱下一句便是說道：
“對於李廣盛，你瞭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