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217

紀鳶躺在寢榻上, 渾身發抖,兩股顫顫, 心中十分不安,心裡的驚慌已經掩蓋住了身子的疼痛。

沒一會兒,抱夏趕來了, 她之前在廚房替紀鳶準備食材,晚來了一步,湘雲去時恰好在院子口撞見了她,匆匆與她說了一句,抱夏臉色一變,一進院,只見整個院子吵鬧不堪, 魏蘅立在院子中央對着身邊的兩個婆子怒目而視。

魏蘅不是個任人宰割的主, 她似乎未曾料到那紀鳶竟然會着人請人,當即氣得倒抽一口冷氣,果然,她就知道對方不像表面瞧上去那般柔弱不堪, 慣會裝模作樣, 橫豎兩人都受了傷,她受的傷更加觸目驚心, 還滲了血,她倒是要好生瞧瞧, 如今這恩怨是非, 霍家人該如何斷!她就不信, 爲了一個小小的妾氏,霍家人會跟二房翻臉,即便她不能入主大房,也定要這紀氏在這大房無法安生待下去。

而抱夏壓根顧不上魏蘅,立馬匆匆進了屋,一進屋,只見紀鳶躺在寢榻上,一手用力的拽着牀褥,一手撫着腹部,面色發白,五官皺成了一團,似有些痛苦,卻不讓任何人觸碰。

抱夏心中一緊,立馬跑了過去,見到抱夏,紀鳶心中略微安穩,不多時,只緩緩湊到抱夏跟前低聲細語了幾句,抱夏立即將一干等人清理了出去,只留下菱兒,與菱兒二人緩緩褪下紀鳶的衣裳,只見她的褻褲上見了紅,星星點點,不多,卻令人觸目驚心,頭皮一陣發麻。

抱夏與菱兒二人當即倒抽一口氣。

“主…主子…”菱兒見了立即方寸大亂,當即紅了眼,又懼又慌,抖着脣道:“怎…怎麼會這樣,這…這是…”說着說着,只伸手用力的捂緊了嘴。

抱夏立馬瞪了菱兒一樣,忍着心裡的慌亂與驚恐,緊緊握着紀鳶的手道:“無礙的,定會無礙的,主子您莫怕,哪怕見了點紅,也沒問題的,奴婢家裡的嫂子去年亦是如此,懷了三月時摔了一跤,落了紅,比您這厲害多了,這不,今年年初時還生出了個大胖小子,足足六七斤重了,您…您甭擔心,一會兒俞先生便來了,莫慌,莫慌…”

菱兒聞言,立馬抹了眼淚上前緊緊拽着紀鳶另外一隻手道:“是的,主子,您福澤深厚,定不會有事的…”

兩人緊緊靠在紀鳶身邊。

紀鳶的不安漸漸衝散了些,只是腦子裡依舊稍稍有些凌亂,心裡七上八下的,也有些自責,懊惱自己的糊塗跟呆滯。

怎麼連有了身子都未曾發覺,這些日子,姨母日日在她跟前嘮叨,有了身子是何症狀,讓她處處留心,其實早起那會兒紀鳶心裡稍稍劃過一絲異樣的,只是,她月事向來不準,一時沒敢往那方面去想。

當真是蠢透了。

倘若真的有了孩子,倘若孩子保不住的話…那她可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甚至能夠想象到霍元擎滿臉失落的表情。

他那麼想要孩子,昨兒個夜裡她迷迷糊糊睡着時,隱隱約約還曾感受到,他似乎正在一下一下的輕撫着她的小腹,雖然嘴上沒說過,但是紀鳶是一直知曉的,尤其是,這些日子長公主的身子漸漸顯懷了,日子一日大過一日,他這般年紀,眼瞧着又有了弟弟或是妹妹,膝下卻連半個子嗣皆無,如何不想,如何不盼着?

一直沒有倒是還好,眼看着忽然有了,還沒反應過來,又忽然間沒了,或許才更叫人失望罷。

紀鳶越想越煩,越想,身子便越發痠痛了起來,感覺小腹在一點一點下墜,似乎察覺到細小的生命正在體內一點一點的抽離出來似的,紀鳶心中頓時微慌,不多時,想起了什麼,立馬有些慌張的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玉扳指緊緊攥在了手心。

玉扳指是昨兒個霍元擎落下的,昨兒個夜裡他的玉扳指有些涼,怕冰到了紀鳶,就將玉扳指摘了下來,眼下,紀鳶緊緊握在掌心,就好像霍元擎此刻就在她的身邊一樣,心這才慢慢緩和下來。

***

約莫過了一刻鐘後,只見芍藥匆匆跑了進來稟告道:“抱夏姐姐,蘇嬤嬤跟俞先生到了。”

話音一落,只見蘇嬤嬤匆匆而入,一貫溫和淡然的臉上難得帶着些許焦急。

她身後跟着位四十出頭的夫人,一身白衣飄飄,長髮入鬢,高高束起,一身女夫人裝扮,相貌平平,面色寡淡,氣質卻絕佳,全身上下無一件裝飾之物,氣質卻絕佳,有股超凡脫俗的大家風範。

二人一進來,抱夏與菱兒紛紛起身讓道,蘇嬤嬤立馬來到了寢榻上,將掙扎着要起的紀鳶摁壓了回去,坐在牀沿上衝紀鳶道:“莫動,別說話,且先讓俞先生瞧瞧…”

話音一落,俞先生緩緩走了過來,二話未說,直接過來給紀鳶摸脈,只見她將手輕輕搭在紀鳶的手脈上緩緩摸了一下,手指輕輕彈起,紀鳶心中一緊,俞先生擡眼淡淡瞧了紀鳶一眼,又細細診斷了一陣,方道:“喜脈。”

說罷,瞧了紀鳶一眼,衝蘇嬤嬤道:“出去說罷。”

蘇嬤嬤立即起了身,跟着俞先生一道出了臥房,外頭次廳裡,蘇嬤嬤壓根沒心思與俞先生周旋,立即道:“先生,如何?肚裡的小主子可保得住吧?”

俞先生聞言,淡淡的蹙了蹙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提起了筆墨坐在交椅上直接一筆一筆緩緩開了道方子,方子開好了,這才緩緩道:“年級尚小,月份尚淺,正是要緊的時刻,如今又受了驚,身子見了紅,氣血虧滯,能不能全都保住,得看天意了,這裡是一份安胎的方子,速速去抓藥,吃上三七二十一天後若是穩住,便能無礙。”

說完,將方子交給了蘇嬤嬤。

蘇嬤嬤一愣,道:“全都保住?先生的意思是——”說到這裡,神色大動,一臉驚詫道:“莫非——”

話音未落,便見俞先生緩緩點了點頭,末了,沉吟了片刻,復又往屋子裡去了,道:“有一句話須得囑咐一二。”

臥房裡,紀鳶心裡七上八下的,俞先生素來冷清,從她面上觀不出啥好歹,紀鳶心提的老高,正緊張時,只見俞先生復又返回了,紀鳶顧不得禮數,只急急問道:“先生,我肚裡這…這孩子可還保得住?”

俞先生緩緩道:“暫時無礙,莫要憂心,從今日起,得需靜養兩月,在這期間,夫人需要忌口忌食,切莫劇烈運動。”

說到這裡,俞先生踟躕了片刻,壓低了聲與紀鳶說了一句:“此番出了岔子,身子受驚是其一,最主要的是…房事方面得有些計較,切莫激烈,尤其是前三月,最好杜絕。”

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紀鳶一眼。

紀鳶聽到孩子無礙後,心中一鬆,又立馬一喜,只聽後後面這一句,先是一愣,不多時,臉蹭的一下紅了。

原來,竟然是——

昨夜的緣故。

***

俞先生開完藥,叮囑一番後,便直接去了。

蘇嬤嬤暫且留下了,親自照看紀鳶,及親自處理外頭魏蘅一事兒。

只讓紀鳶安心躺在臥房裡,點了兩名丫頭侍奉着,餘下,將湘雲、菱兒二人喚了去,瞭解了院子裡方纔究竟發生了何事,一刻鐘後,蘇嬤嬤既未將魏蘅喚來,瞭解事情緣由,亦未向紀鳶求證,更未曾像長公主稟報,直接派人去了霍家老二房,讓老二房人來親自領人。

老二房的長房霍元璋之母李氏一聽,便知事情非同尋常,她素來不喜那魏蘅,覺得她勾引自己兒子,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如今,一聽情況不對,立馬將此事鬧得滿城風雨,讓整個府上都知曉了,然後,不敢私自行事,便將事情親自稟告給了瞿老夫人,瞿老夫人聞言臉色一變,整個人直接從羅漢牀上起了,不多時,只戳了戳柺杖,親自來霍家接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