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220

他怎麼回來了?

不是一早纔剛走的麼?

不是少則七八日, 多則半月才能回得麼?

紀鳶一臉震驚,震驚之餘,多少有些驚喜,只一股腦的爬了起來,爬到一半時,猛地意識到自己如今這身子不比以往, 不可大動,又立馬小心翼翼的縮了回去,卻是緩緩轉過了身, 面對着霍元擎,主動揪着他胸前的衣襟, 緩緩道:“公子…您今兒個怎麼回了,不是還得過上一陣子才能回得麼?”

藉着微弱的燈光, 霍元擎細細打量着紀鳶的眉眼,聽着她在她跟前溫聲細語,胸腔微震,不多時, 湊過去, 往她眉心處輕輕的親了一口,伸手緊緊捏着她的手,興致似乎極好,難得跟紀鳶嘮家常似的, 緩緩道:“今日眼皮跳了一整日, 心神有些不寧, 便跟太子告了假,回了一趟…”

說着,伸手摸了摸紀鳶的臉,直勾勾的盯着她,低聲問道:“餓了麼?”

聲音難得輕柔。

紀鳶睡了一下午未曾進食,腹中好似有些飢餓,不過,此刻,只微微咬了咬脣,面帶踟躕。

不知這霍元擎幾時回的,他已經知道了麼?還是壓根不知情?知道了,爲何面色如此平靜,不知的話,她該如何跟他說,頓時有些糾結,是直接說,還是賣個關子,臨睡之前在心裡過了幾十遍,可是,如今好不容易人回來了,就在眼前,紀鳶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正踟躕間,只見那霍元擎忽然起身了,掀開被子後,紀鳶立馬問道:“您去哪兒?”

霍元擎俯身過來捏了捏紀鳶的手,衝她緩緩道:“你且先躺着…”

說完,在黑夜中微微伏着身子替紀鳶將被子掖好了,隨即,直接在黑暗中大步朝着案桌前走去,不多時,屋子裡陡然一亮,案桌上的燈被點燃了,紀鳶微微側着身子,見霍元擎舉着燭臺將屋子四角的燈悉數點燃了,隨即,披着一件外衣走到了門口,守在門口的菱兒芍藥立即上前,霍元擎壓低了聲音吩咐了幾聲,菱兒與芍藥立即領命去了,霍元擎這才轉身返回。

返回的時候,卻是拿了一件厚厚的狐裘來,是上回在竹林小屋裡的那張雪白狐裘,很大一塊皮子,又大又暖,冬天才能用的上的,早早便出現在了木蘭居,走過來衝她道:“吩咐人將晚膳送來了,先起來用膳,吃完了在睡…”

被子裡有些暖,紀鳶雙手揪着被子,沒有要起的意思。

霍元擎勾了勾脣,直接輕手輕腳的將紀鳶從被子裡給挖了出來了,只將狐裘整個裹在了紀鳶身上,隨即彎腰緩緩將紀鳶整個給打橫着抱了起來。

此時,恰逢抱夏菱兒一行吩咐人將晚膳送了上來,一下子齊刷刷的進來了好幾個丫頭婆子,紀鳶臉微微一紅,覺得此舉多有些不妥,她此刻衣服都未穿,衣衫不整,又當衆舉止如此不雅,可此時又壓根不敢掙扎,怕傷了肚子,當即伸手往霍元擎胸口捶了兩下,咬脣低聲道:“公子,快些放我下來,叫人都看見了…”

霍元擎卻淡淡挑眉道:“看見了又何妨?”

說着,見菱兒領着丫鬟們往八仙桌上走,霍元擎大手一揮,道:“設在榻上罷。”

說完,自己抱着紀鳶直接往軟榻那邊走去。

***

將紀鳶輕手輕腳的放在了軟榻上。

軟榻上有軟被,這邊霍元擎親手將被子掀開,又往紀鳶身上一裹,直接將紀鳶與身上的狐裘一起包裹在了軟被裡,那邊,菱兒命人將炕桌擡到了軟榻上,見紀鳶跟個人球似的杵在軟榻上,不由掩嘴笑了笑,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們見了她這個奇怪的造型,都紛紛低頭忍笑笑不止。

紀鳶臉有些熱,不由伸手去扯身上的被子。

霍元擎往她身後一坐,壓在了被子裡,又將她扯下的被子給她給拉攏到了肩頭,道:“別瞎動,當心着涼了…”

說完,雙手往紀鳶肩頭一捏,被子又裹緊了幾分。

菱兒命人將膳食換成了小碟子,一一擺在炕桌上,完了後,只衝紀鳶稟告道:“主子,今兒個下午您睡着的時候,長公主派了三名嬤嬤前來伺候,您那會兒睡下了,抱夏姐姐將人安置好了,這會兒還在外頭候着了,您看什麼時候見見?”

那三位嬤嬤可是長公主指派來的,不是尋常的粗使嬤嬤,可是前來照看紀鳶的飲食起居的,畢竟,紀鳶此番頭次有孕,很多東西都不懂,又加上身子弱,胎兒不穩,她院子裡多的皆是些個年紀小不懂事的丫頭片子,可是,肚子裡懷的卻是霍元擎的長子,長公主自然是十分重視的,這三位老嬤嬤都是有資有歷的,親自侍奉長公主的,此番長公主特意分了一半給紀鳶。

那些,可皆是代表着長公主的臉面,怎可怠慢,紀鳶當即掙了掙,準備現在便將人請進來,可是,霍元擎卻擺了擺手,衝菱兒道:“用完膳後再見。”

說完,又低頭衝紀鳶緩緩道:“用膳要緊。”

頓了頓,沉吟了一陣,忽而又對菱兒道:“再燙壺酒送過來…”

菱兒聽了有些詫異,這霍元擎不是個貪杯的,鮮少在木蘭居飲過酒來着,在菱兒的印象中,這似乎還是大頭一回兒,不過,想想也是,大公子這日心裡定是樂壞了吧,都要飲起小酒來了,當即,只歡快的應下,親自去拿酒去了。

紀鳶亦是有些驚訝,扭過頭來看了霍元擎一眼,見霍元擎興致似乎不錯,神色十分柔和,紀鳶心下一動,脣輕輕的蠕動了片刻,方故意問道:“怎麼還吃起酒來了,明兒個不用去宮裡麼?”

霍元擎定定的看着紀鳶,嘴角微微一揚,兩人對視了好一陣,只見霍元擎忽而舉起筷子,道:“吃點酒兒,暖暖身子…”

紀鳶一臉狐疑的看着他。

霍元擎衝紀鳶挑了挑眉,忽而擡眼往炕桌上一掃,見桌面上清一色的全部都是些清淡菜色,一道清蒸鱸魚,一道煞白的白暫雞,餘下的湯湯水水全部都寡淡得很,霍元擎筷子停頓了片刻,從鱸魚中挑出一塊香嫩無刺的肚皮肉,放到了紀鳶跟前的碟子裡,衝她道:“魚肉多營養,多吃點…”

說完,見紀鳶兩隻手都縮到了被子裡,正費力的挪出去,霍元擎咳了一聲,直接將小碟子端了起來,用筷子將魚肉上面的魚皮細細緻致的挑開了,用筷子撥弄了一番,確定無刺無骨後,親自夾着,喂到了紀鳶嘴邊,低低道:“張嘴。”

紀鳶愣了片刻,餘光瞟見候在一旁的丫鬟們紛紛在使眼色,紀鳶臉色微熱,立馬將手伸了出來,道:“我…我自己來吧…”

霍元擎卻將筷子擡了擡,道:“張嘴。”

紀鳶無法,只得熱着臉,張嘴接了去,只是,魚肉剛到嘴裡,紀鳶臉色微變,忽而覺得一股腥味涌上心頭,只覺得胃裡忽而有些犯惡心,經由喉嚨傳來一股噁心感,不多時,紀鳶伸手微微捂住了嘴,這是霍元擎第一次主動喂的,她想嚥下去,可是,想咽又咽不下,當即,只卡在嘴裡,面色稍稍有些痛苦。

霍元擎臉色卻一變,立馬將手伸了過來,伸到紀鳶嘴邊,道:“吐出來。”

紀鳶皺着臉,猶豫了片刻,想要撥開霍元擎的手,吐在桌上,結果,他的大掌牢牢卡在她的嘴邊,紀鳶無法,只得抓着他的手,吐在了手心裡,霍元擎似乎一點也不嫌棄髒,直接倒在了一旁的碟子裡,又拿了巾子來給她插嘴,道:“怎麼吃不下?”

紀鳶有些恃寵而驕,見霍元擎待她越好,便越發登鼻子上臉,微微撒嬌似的,皺着小臉,道:“有味,腥味。”

霍元擎皺眉,目光又往桌子上搜尋了一陣,舉起筷子夾了一塊白暫雞過來,結果,紀鳶見那一塊塊雞肉,就跟生的似的,白白的,沒有一點佐料,還沒嘗,紀鳶便沒了胃口,只衝着那霍元擎搖了搖頭。

霍元擎又將雞肉扔在了一旁,再一次看向桌面時,只緩緩呼出一口氣,見着這一大桌子菜色,只隱隱覺得有些如臨大敵似的,不多時,瞧見最外側擺着一道蘆筍藕丁,瞧着花花綠綠的,他知紀鳶向來愛吃這些色香味俱全的口味,想了想,支起了身子,直接將整盤蘆筍藕丁端了過來,端到紀鳶跟前,讓她聞了聞,隨即,微微抿着嘴,難得一臉認真的看着她道:“看看,這個怎麼樣?”

紀鳶見霍元擎一本正經的模樣,心裡覺得有些好笑,當真湊過去聞了聞,見霍元擎微微抿着嘴,一臉凝重的看着她,紀鳶終於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道:“唔,這個瞧着好像還成…酒這個吧…”

霍元擎聞言,只緩緩鬆了一口氣。

立馬拿了一個勺子來,舀着盛滿了整個小蝶子,隨即用小勺舀着一口一口餵給紀鳶吃。

當她是個三歲的小孩子似的。

芍藥合歡兩個候在遠處瞧着,原本還在捂嘴偷笑來着,結果笑着笑着,不多時,紛紛瞧入神了,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大抵不過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