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178

聽到這道聲音,所有人全部齊齊朝着院子門口瞧去, 下一瞬, 只見那霍元擎身着一襲紫色官服, 大步踏了進來, 似乎沒有料到一進來就會瞧到紀鳶, 整個身子微微一頓。

紀鳶亦是一愣, 似乎沒有料想到這日這霍元擎會這般早下值, 一見到這霍元擎,紀鳶便想起了昨日的一幕幕,當即臉色微變, 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好似又白了幾分。

院子裡的人齊齊朝着霍元擎行禮, 道:“見過主子。”

紀鳶只微微垂着眼, 見那霍元擎大步走了過來, 良久,只緩緩朝着他福了福身子,道:“見…見過公子。”

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了。

“怎麼起了…”

霍元擎見紀鳶朝她施禮,立馬伸手去扶,結果, 手纔剛碰上去, 只見紀鳶身子微微一顫,只有些害怕似的將自己的手快速的縮了回去。

霍元擎的手當即僵在原地。

他見紀鳶立在自己跟前,眉眼低垂, 一副警惕忌憚的模樣, 心微微一澀, 這樣的模樣,並不覺得陌生,就像在入大房前的每一日見他時的模樣一般無二,只覺得又回到了多年之前似的,對他害怕得要命,好似他是財狼猛獸。

“你——”

霍元擎將僵硬的手收回,背到了身後,下意識的又朝紀鳶走近了一步,結果,便瞧見紀鳶身子緩緩往後退了半步,霍元擎的面色一時微微凝住。

抱夏見狀,立即道:“稟公子,主子一直昏睡到了方纔纔剛醒來,一聽到素茗姐姐…立馬就趕了過來,這會兒整個人怕是還沒有完全醒過來,連午膳都還未曾來得及用了。”

說完,輕輕地推了紀鳶背後一把,紀鳶見狀,只微微抿着嘴,良久,飛快的擡眼看了霍元擎一眼,道:“公…公子可否赦了素茗,她…她都跪了一整日了,滴水未進…”

霍元擎見紀鳶與他主動說話,面色微緩,片刻後,瞧見到跪在一旁的素茗,想了想,微微沉着臉衝素茗道:“跪了一日,可知錯了?”

素茗此時早已經將手中的碗放到了地上,腰桿挺得直直的,衝霍元擎磕了個頭道:“奴婢已知罪。”

霍元擎便緩緩道:“既然姨…姨娘求情,那便起罷,記住,同樣的事情我絕不能允許發生第二遍。”

什麼錯,紀鳶在一旁聽着,雖有些不甚明朗,但是,聯想到昨兒個霍元擎身子有異,想來,這其中是有些緣故的。

素茗朝着霍元擎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頂道:“奴婢謹記,謝公子恩典。”頓了頓,又朝紀鳶磕了一個頭道:“多謝姨娘的恩情。”

紀鳶看了菱兒一樣,菱兒會意,立馬眼明手快的將素茗扶了起來,扶到後院歇着去了。

此時,院子裡餘下不相干的丫鬟婆子早早便溜沒影了。

***

霍元擎這才復又將目光投放在了紀鳶身上,似乎想要過去扶她,又怕她排斥,頓了頓,只改口道:“外頭有風,進去罷。”

紀鳶輕輕地道了聲:“好。”

結果,剛提着步子準備往裡走,哪裡,不知是不是站久了的緣故,加上她本是忍着渾身痠痛咬牙出來的,這會兒站久了,腳下一崴,一時沒站穩,險些踉蹌到地,好在那霍元擎就站在她的身後,見狀,立馬身手敏捷的長臂一伸,就將紀鳶撈在了懷裡,隨即,還未待紀鳶緩過神來,直接彎腰,一把將紀鳶打橫抱了起來,微微低着頭,看着懷裡的紀鳶道:“我抱你進去。”

說罷,直接抱着人就往裡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不知想起了什麼,衝着守在門外的陌嵐道:“吩咐廚房送些吃食來。”

陌嵐立馬恭恭敬敬道:“是。”

話音一落,只見主子已經抱着紀氏進了屋子。

陌嵐絲毫不敢耽誤,跟采薇打了個眼色,讓她在屋子裡頭候着,她親自去了廚房。

卻說霍元擎直接將紀鳶抱着放在了臨窗的一方軟榻上,霍元擎的軟榻不比紀鳶屋裡的,紀鳶屋子裡的軟榻墊了厚厚幾層軟墊,上頭又一一擺放了五六個大軟枕,整個軟綿綿的,躺着十分舒坦,霍元擎屋子裡的軟墊就跟土炕似的,就墊了一層單薄的褥子,上頭鋪了一層金絲錦緞製成的細軟,就跟坐在地上一樣,咯得慌,非但軟榻上是如此,就連軟榻上亦是硬得咯人。

忽而想起,每每霍元擎從木蘭居起來,總是下意識的揉了揉肩,在他這蒼蕪院歇了一宿後,紀鳶彷彿尋思出了幾分門道,他怕是睡不慣她的軟牀,正如,她不習慣他的硬板牀一樣。

霍元擎將紀鳶一放下,紀鳶便立馬爬到了軟榻裡頭坐着,見整個軟榻上除了一方小几,就唯有在角落有個圓形的蒲團似的軟枕,紀鳶便將圓形小軟枕摟在了懷裡,總覺得身子抱着些什麼,纔會有安全感。

不知是不是紀鳶的錯覺,總覺得對方瞧着嘴角微微一抽,紀鳶下意識往懷中的小軟枕瞧了一眼,並未曾發現任何不妥,這時,霍元擎起身,將身上的官服脫了,抱夏在屋子裡守着,猶豫了一下,正要上前服侍,只見那霍元擎大手一攔,隨即,衝她擺了擺,抱夏便立馬退到了一旁,見霍元擎還在瞧着她,抱夏微微愣住,片刻,猶豫了一番,直接退出了出去。

抱夏走後,霍元擎直接走到了屏風後換了一身黑色常服出來,褪下了厚重的朝服,倒顯得輕便不少,出來的時候手中拿了一小瓶藥,玉色的小瓷瓶,小小的一瓶,走到軟榻前,坐了上來,看了紀鳶一眼,衝她道:“這是我今日找陛下討要的藥膏,對消腫去淤有良效,你且過來,我替你上藥。”

紀鳶聽到上藥二字愣了愣,她所有的傷口皆在身子的隱秘部位,怎可讓他上藥,當即臉色大變,立馬搖着頭道:“妾…妾方纔已經上過了,不…不勞煩大公子了。”

霍元擎道:“那些藥不如這個好,這個用了好得快些。”

紀鳶微微紅着臉,堅持道:“真的…真的不用了,我…我身子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霍元擎挑眉看着紀鳶,片刻後,忽然起身了,紀鳶嚇了一大跳,以爲他要強來,結果,只見那霍元擎忽而起了身,離開了,紀鳶鬆了一口氣,整兒直接縮到最角落裡去了。

片刻後,只悄摸擡眼瞧了一眼,只見那霍元擎走到一旁的書架處,從書架上取了一個小匣子過來,重新返回坐在了軟榻上,衝紀鳶道:“若是聽話,這個便給你。”

紀鳶一愣,還未曾反應過來,只見霍元擎將那巴掌大精緻的小匣子遞了過來。

紀鳶一陣狐疑,猶豫了片刻接了過來,緩緩將小匣子打開,只見裡頭躺着厚厚一沓銀票,紀鳶微微瞪大了眼,整個人還有些懵,只見霍元擎挑眉看着她道:“乖乖上了藥,這些就是你的了。”

頓了頓,復又補充了一句:“這裡是一千兩。”

一千兩?

比之前的五百兩還多了一倍。

紀鳶微微瞠目結舌,一下子還有些沒有緩過神來,目前,這…這究竟是什麼局面?

所以,霍元擎的意思是,只要她乖乖上藥,這些銀錢就全是她的?

呃,這兩者之間…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緣故麼?

呃,還是說,在那霍元擎的眼中,她是個視財如命的女人?

她只聽說過哄人用糖吃食、用玩物哄的,比如霍元昭被她惹怒的時候,她送了幾碟親手做的點心,或者親手縫製小擺件過去,霍元昭便巴巴搖着尾巴來了,哄鴻哥兒時,只要問聲細語,說些貼心熨帖的話,鴻哥兒準時消氣,倒是頭一次瞧見到有人用銀票來哄的?

呃,這是…在哄她麼?

一千兩的銀票,是紀鳶日前所有的體己了,有了這筆銀錢,嬤嬤的養老錢棺材本便有了,又或者,也能替鴻哥兒多攢一筆聘禮錢了。

只需,當做被人摸一把,對方不是旁人,是他的…“夫”?

這筆買賣,不知爲何,紀鳶明明覺得荒唐,卻又莫名覺得其實無比的划算。

“公…公子…可當真?”

猶豫了許久,紀鳶啞着嗓子,瞅着霍元擎道。

想到幾月前紀鳶偷摸藏錢的舉動,又無數回憶到當年那個小女孩兒拿着本算盤打的飛快,日日爲了添一筆碎銀子而歡舞,爲損失了一筆銀錢而肉疼的畫面,霍元擎挑眉道:“自然。”

話音將落,一隻白嫩的小腳丫子小心翼翼的伸了過來。

霍元擎一愣。